小番外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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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這幾篇都是小番外,但絕不是故事的完結,隻是作者想把故事的結尾用番外的形式寫出來,這樣以後我就不用再寫結尾了,大家參考番外就好!
    大周王朝,神龍四十年秋,順天府紫禁城,乾清宮
    深秋的寒風掠過紫禁城的琉璃瓦,帶來一片蕭瑟。乾清宮內,燈火通明,卻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與悲傷。
    龍榻之上,年逾七十的周太祖邵明珠靜靜地躺著。曾經叱吒風雲、開疆拓土、終結亂世的一代雄主,如今已被歲月和病魔侵蝕得消瘦不堪,唯有那雙偶爾睜開的眼眸,依稀還能窺見昔日的銳利與深邃。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榻前,跪滿了人。
    最前麵的是四十七歲的太子邵景乾,他已監國多年,沉穩幹練,眉宇間依稀有著邵明珠當年的影子,此刻卻眼圈通紅,強忍著悲痛。他的身旁,是邵明珠的長子、開原王邵景褆(司馬凝雪所生),以及嫡子、燕王邵景睿(趙靈兒所生)。兩人亦是中年模樣,臉上寫滿了哀戚。
    稍後一些,是兩位白發蒼蒼的貴妃。六十八歲的嘉貴妃王芸熙,以及六十歲的惠貴妃荀灌娘。她們相伴邵明珠最久,此刻已是淚眼婆娑,難以自持。再往後,是其他妃嬪、皇子皇孫及重臣,黑壓壓跪了一地,低聲啜泣著。
    邵明珠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太子邵景乾身上。他艱難地抬起枯瘦的手,邵景乾立刻上前緊緊握住。
    “乾兒……”邵明珠的聲音微弱卻清晰,“以後……這大周的江山……就交給你了……你要做個明君……要愛護兄弟姐妹……朝中的老臣……不多了……你要善待……倚重……”
    他喘了口氣,目光變得有些悠遠而複雜“你的大表哥……晉王司馬鄴……要好好贍養他終老……對司馬家……要善待……是爹……對不起他們……我邵明珠是篡逆之臣……奪了……他們司馬家的江山……這份債……後續……就交給你去還了……這樣你母後(司馬凝霜)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邵景乾重重地點頭,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聲音哽咽卻無比堅定“父皇!您放心!兒子……定然做到!必不負父皇所托!必善待司馬家!必讓母後安心!”
    邵明珠欣慰地微微頷首,目光又轉向長子邵景褆和嫡子邵景睿“褆兒……睿兒……你們要好好輔佐……你們的兄弟……讓他做明君……兄弟要齊心……其利斷金……這樣朕……也有臉下去……見你們的娘親了……”(分別指司馬凝雪和趙靈兒)
    開原王邵景褆和燕王邵景睿早已泣不成聲,伏地叩首“兒臣遵旨!定齊心輔佐太子!絕不敢有負父皇教誨!”
    邵明珠似乎用盡了力氣,疲憊地閉上眼睛,揮了揮手。內侍會意,低聲引導著皇子、重臣們緩緩退下,隻留下嘉貴妃王芸熙和惠貴妃荀灌娘在榻前。
    寢宮內頓時空曠了許多,隻剩下兩位老貴妃低低的抽泣聲。
    邵明珠再次睜開眼,看著陪伴自己走到最後的兩位愛人,眼中充滿了無盡的留戀與溫柔。
    “芸熙啊……”他率先看向王芸熙,這位陪伴他最久、最為知心、也最具智慧和胸懷的女子,“自從獻容……第一個離朕而去……接著是凝雪……靈兒……婧瑤……嫣兒……雲洛……最後……連皇後也走了……朕的身邊……就隻剩下你跟灌娘這兩個最後……貼心的人了……”
    王芸熙和荀灌娘聽到他細數那些早已逝去的姐妹名字,更是悲從中來,哭得不能自已。
    邵明珠艱難地喘著氣,繼續對王芸熙囑托,這是最重要的托付“朕死了以後……你……就是這大周的太後……你要護好太子……看好咱們的景禎(王芸熙之子)……別讓他跟他大哥……起衝突……要讓他們兄弟團結……還有就是景泰(拓跋婧瑤之子)……景榮(慕容嫣之子)……景陽(段雲洛之子)……他們三兄弟……跟太子的關係……他們背後的娘家是鮮卑三部……朕……一直擔心……景乾壓不住他們……這個重擔就交給你了……隻有你……能平衡……能穩住……”
    王芸熙緊緊握著邵明珠的手,淚如雨下,拚命點頭“陛下……臣妾明白!臣妾……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定會護太子周全!穩住朝局!調和諸皇子……絕不會讓陛下……心血白費……”
    邵明珠看著她,眼中露出一絲最後的、帶著些許神秘的笑意,他用極低的聲音,仿佛說著一個隻有兩人才懂的秘密“芸熙……別哭……等你也死了以後……跟我合葬……我們……肯定……還會再見麵的……你……信不信?”
    王芸熙雖悲痛欲絕,但聽到這跨越了數十年的、獨屬於他們之間的“暗語”,心中猛地一顫,仿佛抓住了什麽,她用力點頭,泣不成聲“陛下……臣妾信!臣妾一直都信您!”
    邵明珠的笑意更深了,氣若遊絲,卻努力說道“好……等你死後……在你的墓誌銘上……加個……加個‘朝陽’……的暗號……我就能知道……哪個是你了……記的……多在你的棺材裏放金銀財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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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漸漸低不可聞。周太祖邵明珠,這位終結了西晉末年的亂世,開創了強盛大周王朝的一代雄主,帶著對江山社稷的最後囑托,帶著對親人的無盡留戀,也帶著一個無人能解的、關於“重逢”的秘密承諾,緩緩閉上了雙眼,神態安詳,與世長辭。
    “陛下!”
    “父皇!”
    乾清宮內,瞬間爆發出震天的悲哭之聲!喪鍾敲響,聲震整個北京城,宣告著一個時代的落幕。
    ……
    邵明珠感覺自己輕飄飄的,仿佛掙脫了所有沉重的束縛。眼前是一片溫暖的白光,柔和而明亮。
    緊接著,一股極其濃烈、卻又無比熟悉的消毒水氣味,猛地鑽入他的鼻腔!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明亮的吸頂燈,以及……滴滴作響的監護儀器。
    他轉動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到的是潔白的牆壁,藍色的隔簾,以及手背上正在輸液的針頭。
    這裏是……醫院?
    強烈的既視感衝擊著他的大腦!這不是古代!這是……現代!
    他看見病房裏的公告欄——朝陽醫院!這是北京的朝陽醫院!他穿越之前出了車禍,應該是被送這裏來了!
    那個世界的自己……死了……所以……所以才能穿越回現代了?!
    或者說,重新回歸現代意識的他,躺在病床上,望著眼前這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眼中充滿了無盡的震驚、茫然,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穿越了數十載腥風血雨與極致權力後,回歸平凡的恍如隔世之感。
    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那些愛恨情仇,那些豐功偉績與深深遺憾,都如同一場漫長而真實的夢,隨著古代軀體的消亡,定格在了曆史的長河中。而他現代的人生,似乎才剛剛從一場漫長的昏迷中,蘇醒過來。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卻真實。邵明珠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大腦還在艱難地處理著這巨大的時空轉換。四十載帝王生涯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洶湧,與眼前這潔白、冰冷、充滿現代科技感的病房景象劇烈衝突著,讓他一陣眩暈。
    就在這時,旁邊病床傳來一個同樣帶著懵逼和難以置信的、卻熟悉到骨子裏的聲音
    “臥……臥槽?!兔兒?!兔兒你丫……你丫也醒了?!!”
    邵明珠猛地扭過頭——因為動作太猛,脖頸甚至發出了輕微的“哢噠”聲,一陣酸痛傳來。但這疼痛遠不及他看到的景象帶來的衝擊大!
    旁邊那張病床上,一個同樣穿著藍白條病號服、臉色有些蒼白、年紀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人,正瞪圓了眼睛,活見鬼似的盯著他!
    不是趙翔又是誰?!他們哥倆一起出的車禍!也是那個在古代陪他打天下,官至趙國公、大司空的生死兄弟!
    “翔……翔哥?!”邵明珠的聲音幹澀沙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你……你他媽……你也回來了?!”他激動得想坐起來,卻渾身無力。
    “廢話!老子比你早醒三天!”趙翔顯然恢複得更好些,他掙紮著半坐起來,臉上表情複雜得要命,混合著狂喜、震驚、茫然和一種深深的“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的臥槽感,“我剛醒的時候也他媽以為自己做了一場離譜到姥姥家的噩夢!直到……直到我讓護士幫我找了本這個!”
    趙翔說著,顫巍巍地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本厚厚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中國通史》。
    他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荒誕的表情,把書遞向邵明珠,聲音都變了調“兔兒……你……你自己看吧……看完你就知道……咱哥倆……他媽的不是在做夢……咱們真真正正地……創造了一段曆史!雖然……雖然這結局……操!”
    邵明珠的心猛地一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幾乎是搶過那本厚重的史書,手指因為激動和虛弱而微微顫抖。
    他迫不及待地翻找著。索引……魏晉南北朝……找到了!“大周”(公元3101novel.com年公元439年)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冰冷的鉛字
    【大周太祖邵明珠】籍貫幽州薊縣人,出身寒微……於西晉末年起兵,掃平群雄,滅匈奴漢國,光複洛陽統一全國……公元3101novel.com年,迫晉帝司馬鄴禪讓,登基稱帝,建國號“周”,定都北京(改順天府為北京),史稱“周太祖”……在位期間,銳意改革,推行攤丁入畝,發展軍工,國力強盛……然其晚年,諸子漸長,外戚(鮮卑三部)勢力坐大,已埋下禍根……神龍四十年(公元360年),太祖崩,廟號高祖,葬於北京昌平天壽山麓……
    看到這裏,邵明珠心中稍定,至少史書肯定了他的功業。但緊接著,他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周太宗邵景乾】太祖第二子,母純元孝賢皇後司馬氏(司馬凝霜)……繼位初期,尚能守成……然其性格優柔,難以製衡其兄弟及背後強大的鮮卑外戚勢力……太祖死後不過十餘年,大周朝局迅速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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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慶之亂】太宗晚年,諸皇子爭位,爆發激烈內鬥,史稱“九王之亂”……其中,皇四子邵景泰(母容皇貴妃拓跋氏,背後為拓跋部)、皇五子邵景榮(母麗皇貴妃慕容氏,背後為慕容部)、皇六子邵景陽(母成貴妃段氏,背後為段部)勢力最強……為爭奪帝位,邵景泰、邵景榮竟引鮮卑鐵騎大舉入關,南下幽州! ”
    “引鮮卑兵入關?!”邵明珠看到這裏,隻覺得眼前一黑,血氣上湧!他千防萬防,甚至臨終前鄭重托付王芸熙,就是怕這個!結果……還是發生了!
    他強忍著眩暈和心痛,繼續往下看
    太宗邵景乾不敵,倉皇逃往洛陽……與此同時,久被壓製於河西的羌人、羯人部落見中原大亂,趁機大舉東進,攻破潼關……公元367年,羌羯聯軍攻破洛陽,太宗邵景乾被俘,後受辱遇害……
    “景乾……!”邵明珠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心如刀絞!他仿佛看到了那個在他榻前發誓要做明君的兒子,最終竟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
    洛陽陷落,中原大亂……燕王邵景睿(太宗弟,母北元孝懿皇後趙氏)率部分臣民及殘軍衣冠南渡,遷都建康(南京),延續周祚,史稱“東周”……然北方已徹底陷入鮮卑、羌、羯、氐、匈奴等胡族混戰之中,五胡亂華之慘劇,再度重演!
    “五胡亂華……又……又發生了……”邵明珠的手指死死摳著書頁,指節發白,渾身冰冷。他奮鬥一生,本以為終結了亂世,卻沒想到,自己死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甚至因為他兒子們的“神操作”,亂得更早!更慘!
    後麵的曆史,更是讓他看得目眥欲裂,唏噓不已
    北方經過長期混戰,最終由慕容部建立的“燕”國一度強盛,但最終被拓跋部的拓跋燾所滅……拓跋部統一北方,建立北魏……而南方東周政權,則延續了百餘年,但權臣當道,國勢日衰……最終,權臣劉裕篡位,滅亡東周邵氏宗室,建立劉宋……曆史正式進入南北朝對峙時期……後續隋唐元明清……大體脈絡與他穿越前的曆史認知,竟然……殊途同歸!
    “噗——”邵明珠一口氣沒上來,猛地咳嗽起來,臉色漲紅!巨大的失落、憤怒、無奈和一種被命運戲弄的荒誕感,幾乎將他淹沒!
    “媽的!老子的大周啊!!”他猛地將史書摔在病床上,發出痛苦的咆哮,“就……就他媽一百多年?!就完了?!老子的心血!老子的江山!景乾!景睿!芸熙!他們……他們……”
    趙翔在一旁,也是滿臉的唏噓和複雜,他歎了口氣,拍了拍邵明珠的肩膀“兔兒……看開點吧……黃漱玉……那個黃仙……她早就預言過了……‘手足相殘,天命難違’……咱們……咱們終究還是沒能逆天改命啊……”
    邵明珠頹然癱倒在病床上,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兩行渾濁的淚水,終於從他眼角滑落。
    四十載帝王,開國太祖,文治武功,自以為改變了曆史洪流。卻不料,兜兜轉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有的軌道。他那強盛一時的大周,終究隻是曆史長卷中一段較為輝煌卻也更為慘烈的插曲。曾經的九五之尊,如今隻是病床上的一個平凡病人。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曆史的無情,讓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帝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蒼涼。
    “翔哥……”他喃喃道,聲音沙啞無比,“咱們……咱們這算……圖個啥呢?”
    趙翔沉默了片刻,也是苦笑一聲“圖個啥?圖……活了一場唄!至少……咱們牛逼過!雖然結局操蛋了點……”
    病房裏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隻有監護儀器規律的滴滴聲,提醒著他們,已經回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真實卻又顯得有些不真實的現代世界。那段波瀾壯闊、愛恨交織的古代記憶,如同一個無比真實又最終破碎的夢,沉重地壓在了兩個“歸來”的靈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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