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篇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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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朝陽醫院,病房
    邵明珠還沉浸在王朝傾覆、曆史無情的巨大失落和唏噓中,淚水無聲地滑落,打濕了潔白的枕套。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幾名護士快步走了進來,看到邵明珠睜著眼且情緒激動,連忙關切地詢問“先生您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醫生馬上就過來!”
    邵明珠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護士的話恍若未聞。然而,下一秒,一個穿著潔白醫生袍、身姿高挑、戴著口罩的身影,跟著走了進來。她手裏拿著病曆夾,正低頭快速翻閱著。
    “3床病人醒了?生命體征數據我看看。”一個清冷、理性,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熟悉感的女聲響起。
    這個聲音……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邵明珠記憶深處最沉重、最珍貴的那把鎖!他猛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朝著聲音來源看去!
    那位女醫生似乎檢查完了數據,抬起頭,目光投向病床上的邵明珠。她拉下了口罩,似乎準備詢問病情。
    就在她露出全貌的那一刹那——
    時間仿佛凝固了!
    邵明珠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衝上了頭頂!他死死地盯著那張臉!
    柳葉眉,杏核眼,挺翹的鼻梁,豐潤的嘴唇,組合成一張極其美麗且雍容大氣的臉龐。雖然戴著無框眼鏡,發絲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穿著現代的職業裝,顯得幹練而清冷……但……但那眉眼,那輪廓,那氣質……分明就是他魂牽夢繞、思念了整整十年、在生命最後時刻仍念念不忘的——司馬凝霜! 他的皇後! 他的霜兒!
    巨大的、無法言喻的狂喜和震驚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邵明珠!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時空認知在這一刻徹底崩碎!他隻有一個念頭——他的霜兒!他的皇後!來找他了!他們沒有天人永隔!
    “凝霜!!!”邵明珠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混雜著無盡思念和狂喜的嘶吼!聲音沙啞卻充滿了巨大的能量!他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一股力氣,猛地掙脫了還在輸液的針頭,竟不顧一切地從病床上彈坐起來,張開雙臂,如同瀕死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朝著那位女醫生撲去,想要將她死死地摟進懷裏!
    “霜兒!是你!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我想死你了!!”他語無倫次地喊著,淚水奔湧而出,激動得渾身顫抖。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所有人都嚇呆了!
    那位女醫生更是花容失色,驚叫一聲“啊!你幹什麽!”她反應極快,猛地向後躲閃,臉上充滿了驚恐、錯愕和被冒犯的憤怒!
    “哎喲臥槽!兔兒!你他媽瘋了!!”旁邊的趙翔反應最快,他雖然也震驚於這位司馬醫生與自己大嫂容貌的驚人相似,但他腦子是清醒的!他一看邵明珠這架勢,就知道這哥們絕對是把人家醫生當成古代的老婆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從後麵死死抱住邵明珠的腰,用力把他往回拖!
    “兔兒!冷靜點!你看清楚!她不是大嫂!她不是司馬凝霜!她是司馬醫生!我們的主治大夫!司馬凝醫生!!”趙翔一邊拚命抱住激動得渾身亂掙的邵明珠,一邊朝著那位驚魂未定的女醫生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司馬醫生!我兄弟!他剛醒!腦子還不清醒!可能是做噩夢了!認錯人了!您千萬別介意!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司馬凝醫生驚魂未定,退後了好幾步,遠遠看著被趙翔死死抱住、還在不斷掙紮、淚流滿麵卻死死盯著自己的邵明珠,她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柳眉倒豎,臉上滿是慍怒“神經病啊!什麽凝霜!我叫司馬凝!你看清楚!你要是再這樣,我馬上叫保安了!”
    她顯然被嚇得不輕,也氣得不輕,從未遇到過如此離譜的病患。
    被趙翔死死抱住,又聽到對方憤怒的否認和“司馬凝”這個名字,邵明珠瘋狂的舉動稍稍停滯了一下。但他依舊死死地盯著那張臉,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痛苦和迷惑。
    像!太像了!除了發型和打扮,那眉眼,那生氣時微微蹙起眉頭的樣子,那雍容的氣質……簡直和他記憶裏的司馬凝霜一模一樣!不!根本就是一個人!
    趙翔趁機趕緊把他按回病床上,對護士喊道“快!幫他處理一下手上的針眼!”
    護士們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上前按住邵明珠,給他處理手背上流血的地方。
    司馬凝醫生站在安全距離外,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著情緒,但看著邵明珠那失魂落魄、卻依舊灼灼盯著自己的眼神,她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出於職業素養,她強壓下怒火,冷聲道“既然醒了,就躺好!我要給你做幾項基本檢查,確認你的意識是否完全清醒!”她的語氣冰冷,帶著明顯的不悅和戒備。
    邵明珠癱在病床上,不再掙紮,隻是目光依舊癡癡地追隨著司馬凝的身影,任由護士和趙擺弄他的手臂。滾燙的淚水依舊不停地從眼角滑落,流入鬢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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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裏喃喃自語,聲音輕得隻有旁邊的趙翔能聽見“像……太像了……翔哥……你看見了嗎……那就是凝霜……過了一千七百多年……我又見著她了……她還是那麽美……連生氣的時候……皺眉頭的樣子……都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唏噓、滄桑和一種跨越了漫長時空後,再度相遇的、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悲傷。
    趙翔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也是酸澀不已,隻能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低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但兔兒,你得冷靜!那不是大嫂!那是司馬醫生!是現代人!咱們……已經回來了!”
    病房裏的氣氛變得極其怪異。護士們小心翼翼地工作著,司馬凝醫生冷著臉進行著檢查,而病床上的邵明珠,則完全沉浸在了巨大的時空錯亂感和對“前世”愛人洶湧的思念之中,無法自拔。這一眼的衝擊,遠比那本史書帶來的震撼,更加直接,更加刻骨銘心。
    朝陽醫院的病房裏,那場突如其來的“認錯人”風波,最終以邵明珠反複的、誠懇的道歉和趙翔拚命的打圓場而暫告平息。主治醫生司馬凝雖然依舊覺得那個叫邵明珠的病人古怪又失禮,但看他後來情緒穩定、檢查結果也無大礙,加上趙翔再三保證他絕對是術後意識混亂,也就勉強接受了道歉,隻是後續查房時,總是下意識地離邵明珠的病床遠一些,眼神裏帶著警惕。
    然而,邵明珠卻無法平靜。那張與司馬凝霜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在了他的心上。出院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過各種方式(主要靠趙翔這個社交達人打聽),了解到了那位司馬凝醫生的一些基本信息三十三歲,單身,協和醫學院博士,腦外科主治醫師,家境優渥,性格……據說有點高冷,追求者眾多但無一成功。
    “翔哥,幫我。”邵明珠隻對趙翔說了這四個字,眼神裏的堅定和勢在必得,讓趙翔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古代戰場上下令“不惜一切代價”的周太祖。
    於是,一場精心策劃又“巧合”連連的“再續前緣”計劃開始了。
    邵明珠先是委托趙翔,以“感謝醫護人員精心救治”的名義,給腦外科全體醫護人員送去了價格不菲但又恰到好處的禮物和錦旗,重點感謝了司馬凝醫生。司馬凝收到時,雖然覺得有些過於隆重,但也沒多想。
    接著,邵明珠“恰好”在司馬凝下班時,出現在醫院停車場附近,他的車“恰好”出了點小問題(趙翔搞的鬼),他“恰好”看到司馬凝,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為難,上前禮貌地求助“司馬醫生?真巧,您看我這車……能幫我看一下嗎?或者能搭您的車到附近地鐵站嗎?”
    司馬凝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出院後換上了合體的休閑裝,簡單的款式卻被他穿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穩和氣度。他眼神清澈,態度誠懇,完全沒有那日在病房裏的瘋狂和失態,反而顯得格外成熟穩重。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上來吧,我送你一段。”
    車上,邵明珠的話並不多,但每一句都恰到好處。他不再提任何關於“凝霜”的字眼,隻是聊一些關於醫學的敬佩(他畢竟當過皇帝,見識廣博,偶爾提點古代醫學的見解讓司馬凝都驚訝),關於北京的交通,關於一些看似平常卻充滿智慧的生活感悟。他的語氣平和,眼神卻深邃,仿佛藏著許多故事。司馬凝發現,和這個男人聊天,竟然非常舒服,他那種超乎年齡的成熟和洞察力,讓她這個一向眼高於頂的人,都不自覺地被吸引。
    第三次“巧合”是在一家司馬凝常去的書店。邵明珠“正好”也在那裏看書,兩人“偶然”看中了同一本精裝版的《資治通鑒》。邵明珠微笑著讓給她“司馬醫生先請。這套書,我也很喜歡,尤其是關於……嗯,魏晉南北朝那一段的曆史,總是引人深思。”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莫名的唏噓,讓司馬凝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看似不經意的相遇和短暫的交流,邵明珠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和尊重,卻又無處不在散發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他成熟、穩重、博學、幽默(偶爾蹦出的冷幽默總能戳中司馬凝的笑點),最關鍵的是,和他在一起,司馬凝總會產生一種極其荒謬卻又無比真實的感覺——安全感和心安感。仿佛隻要在他身邊,一切紛擾都會自動平息。這種感覺,是她過去三十年裏,在任何其他追求者身上都從未感受到的。
    她自己都覺得很奇怪。明明才認識一周多,見麵次數屈指可數,甚至對方連份正經工作都沒有(趙翔幫忙編的借口是自由職業者,搞投資的),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被吸引了。甚至晚上睡覺時,腦海裏都會偶爾閃過他那雙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這天周末,邵明珠再次“偶遇”了在公園湖邊散步的司馬凝。這次,他沒有再找任何借口,隻是很自然地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眼神溫柔而專注“司馬醫生,每次見到你,我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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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凝心跳漏了一拍,表麵上卻保持鎮定“什麽感覺?”
    “就好像……我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一樣。”邵明珠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磁性的魔力,“不是上輩子那種玄乎的說法,就是一種……莫名的熟悉和親近。你說,這世上會不會真的存在一種緣分,可以跨越……嗯,跨越很多東西?”
    司馬凝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不得不承認,她也有這種感覺!否則根本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會一次次容忍這個“奇怪”男人的接近,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閃爍的眼神,邵明珠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微微一笑,發出了邀請“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私房菜館,環境很安靜,菜品也很精致。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司馬醫生共進晚餐?就當……感謝你上次讓我搭車,還有……為我之前的失禮行為正式道歉。”
    他的邀請坦蕩而真誠,沒有絲毫輕浮。
    司馬凝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夕陽的金輝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他那成熟穩重的氣質,那雙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眼睛,以及那種讓她無法抗拒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和心安感……最終,她聽到自己用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好。”
    說完這個字,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她居然……就這麽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一個才認識一周多、而且第一次見麵還試圖非禮她的男人的約會邀請?!
    邵明珠的眼中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和難以掩飾的激動光芒!那光芒如此熾熱,仿佛穿越了千年的等待終於得到了回應。他努力壓下心中的狂喜,生怕嚇到她,隻是嘴角的笑容再也抑製不住地擴大。
    “那……太好了。”他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知道這附近有家花店,等我一下,很快。”他說著,快步走向不遠處的花店。
    司馬凝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心裏如同小鹿亂撞,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人……居然還要去買花?也太老派了吧?但……為什麽心裏還有點甜絲絲的?
    不一會兒,邵明珠回來了,手裏並沒有拿著常見的玫瑰或百合,而是捧著一束極其精美雅致的……紫色鳶尾花。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
    他將花遞給司馬凝,眼神溫柔而深邃“鳶尾花,在古代……嗯,在我的家鄉,它象征著光明、自由和……永恒的思念與愛。我覺得……很適合你。”
    (鳶尾花,在法國象征光明自由,但其花形似蝶,在中國古代常被寄托思念之情。邵明珠巧妙地融合了古今寓意。)
    司馬凝接過那束獨特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鳶尾花,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認真又深情的眼神,一顆冰封了三十年的心,仿佛在那一刻,被一種跨越了漫長時空的溫暖,徹底融化了。
    她低下頭,嗅著花香,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輕聲說了一句“謝謝……走吧。”
    夕陽下,兩人並肩朝著餐廳走去。影子被拉得很長,仿佛交織在了一起。一個是曆經千年滄桑、靈魂裏刻著對妻子無盡思念的歸來帝王,一個是現代獨立優秀卻莫名感到宿命牽引的女醫生。一段看似不可思議的緣分,在這個平凡的周末傍晚,悄然拉開了序幕。空氣中,彌漫著鳶尾花的清香,和一種跨越了十七個世紀後,終於再次相遇的、溫暖而幽默的宿命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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