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馮秀梅和章苗苗就送她們回家。
    周建斌則騎自行車送丈母娘。
    在兩人的幫助下，喬卿卿婆媳倆很快就安頓好。
    第二天下午，一個中年婦女領著筱筱和甜甜，出現在和漁村碼頭。
    筱筱一下船，就飛快地往前跑，甜甜拔腿跟上去。
    中年婦女在後頭喊：“慢點跑！別摔著！”
    可激動的筱筱根本不聽勸。
    她循著記憶的路線，暢通無阻地找到了那座與眾不同的農家院落。
    停在門口的筱筱克製住心情，抬手抓住門環，禮貌地叩了兩下。
    “叩叩——”
    施美筠此時正在院子裏洗衣服，早上周建斌挑了兩擔水過來，幫她們把水缸灌滿了的。
    聽見敲門聲，施美筠起身甩幹水，兩手又在身側擦了擦，“來了——”
    等她拉開門，看到外麵站著的小姑娘，她認真地辨認了幾秒：“你是……蘭芳家的大姑娘，筱筱嘛！”
    倒不是施美筠記性不好，而是接近三年不見，筱筱不僅長高還變黑變瘦了，模樣變化屬實有點大！
    施美筠心中是吃驚的，莊小白好歹是個排長了，女兒在軍屬院不至於被欺負吧？
    怎麽……
    “施奶奶，是我，我聽說你們回來了，所以來看你們。”
    筱筱捏著衣角，有些局促地說。
    把施美筠看得心酸的不行，伸手就把孩子拉進來，“哎呀，這麽見外幹什麽！以前你經常和我家三三玩的，都是跟在三三屁股後麵喊我奶奶的，你忘啦？”
    筱筱見狀，眼眶一紅，她趕忙低下頭去。
    “謝謝奶奶……”
    施美筠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兒了。
    不過兩三年的功夫，這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麽？
    “姐姐，姐姐……”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塑料涼鞋的小女娃跟在筱筱後麵出現了，她跑得臉蛋兒紅彤彤的，鼻尖上全是汗水。
    而聽見妹妹喊自己的筱筱，趕緊擦了擦眼淚，轉身去把妹妹牽過來。
    然後對著施美筠再度介紹：“奶奶，這是我妹妹甜甜，她上個月剛滿四歲。”
    又低頭跟妹妹說：“甜甜，快喊奶奶。”
    四歲的莊甜甜聽見這話，回頭指著後麵說：“奶奶，在那裏呀。”
    “這個也是奶奶，她是施奶奶。”筱筱語氣嚴厲了一點。
    甜甜乖乖地“哦”了一聲，聽話地看著施美筠喊：“絲奶奶。”
    施美筠走上前揉了揉小女孩的發頂，入手卻是黏膩的感覺。
    她麵不改色，依然笑眯眯地蹲下去將小女孩抱起。
    “甜甜走，施奶奶帶你進去吃雞蛋。”
    昨天大隊長家送來的雞蛋正好還有幾個。
    甜甜還在回望：“奶奶……”
    顯然是在惦記她的親奶奶。
    筱筱卻是沉默，悶頭往裏走。
    而這個時候，屋裏給兩個女兒紮好頭發的喬卿卿，也剛好拉開房門。
    她已經聽見了外頭的動靜，隻是有些不真切，隻知道是有人來了。
    門開後，就看到了筱筱。
    喬卿卿立刻欣喜地打招呼：“筱筱，你來了啊！”
    “幹媽！”
    筱筱嘴巴一癟，突然撲了上來。
    喬卿卿將她接了個滿懷，身後的念喬念卿都很好奇地盯著這個姐姐。
    平時如果有人這樣抱著媽媽，她們兩個是要吃醋的。
    但今天，明顯看出這個姐姐在哭，姐妹倆反而沒動作了。
    “怎麽了筱筱？”
    喬卿卿摟著已經長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聲音柔和下來。
    她低頭看著小姑娘的頭頂，卻看到很多細碎的塵土。
    喬卿卿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筱筱是在軍屬院生活的，雖然島上小，但軍區的設施完善，還給孩子們配備了一個小型的學校。
    筱筱這個年紀正是上學的時候，怎麽滿頭的泥土？
    想到了什麽，喬卿卿拉著筱筱進了屋。
    “媽，我跟筱筱說點事兒，你幫忙看下孩子們。”
    “哦，好！”
    施美筠也看出不對勁了。
    關上門後，喬卿卿便拉著筱筱坐到床邊，然後開始仔細地檢查她的身上是否有傷口。
    然後，就發現筱筱的雙手粗糙，像是經常幹活兒，指甲裏麵都是土。
    “筱筱，你這手怎麽回事？去年看還不是這樣的。”
    喬卿卿微微俯身，視線和小姑娘平齊，看著她的眼睛放輕了聲音，溫柔地詢問。
    這一問，筱筱的淚水就嘩嘩流。
    她咬著下唇紅著眼，就這麽看著幹媽哭。
    喬卿卿頓時心裏難受起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聲音也冷肅起來：“筱筱，既然幹媽回來了，你受了什麽委屈就隻管跟幹媽說，不管欺負你的人是誰，幹媽都不會放過她。”
    聽到這話，筱筱才抽了抽鼻子，哽咽道：“我奶……要我每天去幹活……說是，鍛煉我……”
    喬卿卿就猜到是莊小白的母親。
    “她要你幹什麽活？你們在島上住著，頂多有一塊小小的自留地，她一個人都忙得過來，難道還要你一個孩子去種地，自己坐享其成？”
    筱筱擦了擦眼淚，小聲說：“她也幹，她還不讓我去幹自留地的活兒，她是給我找了很多其他活兒……
    “我奶說，要和軍屬院的人打好關係，所以她對誰都很熱情，對誰都好，好到主動把別人家自留地的活兒攬過來，然後她幹不過來，就讓我去幹。
    “而且，她還讓我去和後勤部那些阿姨們一起種地，插秧、割稻穀、挖地種菜……別人都誇我懂事，誇我勞動覺悟高，誇我奶會教孩子……
    “我跟她說，媽媽給我寄了很多書回來，我每天要看書，還要做作業，沒那麽多時間去幫別人幹活兒。我奶卻說，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我不能像我媽一樣，為了讀個書，把孩子男人都扔在家裏不管，還說這樣的人放在以前，那是要挨打的。”
    筱筱說到這裏，再次傷心地落淚。
    “幹媽，我不想她罵我媽媽，所以我隻能聽她的，去做她要我做的事，這樣她就會滿意了。”
    筱筱說完後，喬卿卿的目光已經陰沉無比。
    老太婆把農村的習氣帶到軍屬院就算了，竟然還妄想照著農村的路子，把她幹女兒養成一個滿腦子隻有伺候男人討好別人的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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