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過半百、執掌一家公司的老總，對著一個年紀能當自己兒子的年輕人，畢恭畢敬地喊著“蘇總”，這畫麵多少有點違和。
    “杜總，”蘇皓笑了笑，“以後說話也別這麽客氣了，都是自家人了。”
    “咳！那……那怎麽好意思？”杜遠航老臉一紅，激動得直搓手，
    “哎呀，太感動了，蘇總您竟然拿我當自家人……”
    “嗯，這樣我也自在點。”
    “哈哈！好好好！謝謝！不過蘇總，您放心，我老杜那句話是真心的！您有事兒盡管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行。多謝了，杜總。”
    “哎喲，您可別謝我，我這心裏……都快美上天了！哈哈！”
    直到這一刻，蘇皓才隱約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直覺，會在公司那麽多高管裏，偏偏“選中”了杜遠航。
    這老哥，簡直是為方幻量身定做的人才啊！
    ***
    那晚的飯局，賓主盡歡。
    杜遠航走出飯店的時候，隻覺得渾身舒坦，心滿意足，連腳步都帶著風。
    “這格局，這氣度……嘖嘖，完全不一樣啊！”
    越是接觸，越覺得蘇皓這個人，簡直深不可測，具有驚天偉業的“大才”！
    明明整個宏偉的計劃，早已在他自己腦中成型，卻還是願意放低身段，耐心聽取他這個“老同誌”的意見，給足了麵子。
    最好的證據就是，蘇皓接過他準備的名單，幾乎沒怎麽思考，唰唰幾下就勾完了。
    這說明什麽？
    說明在他杜遠航吭哧吭哧整理名單之前，人家蘇皓早就把該收購誰、不該收購誰，計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都牛逼到這份上了，居然一點都不狂，換做別人，尾巴早該翹到天上去了吧。”
    這年輕人，在方幻投資攪動風雲，賺的錢都快能堆成山了，他們那位眼高於頂的黃董更是把他當寶貝一樣疼。
    年紀輕輕，手握潑天富貴和權柄，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驕橫之氣。
    擁有那種妖孽般的頭腦，為人處世卻又透著一股……
    怎麽說呢，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純粹”。
    當然，也正是這份純粹，有時候反而更讓人感到敬畏。
    因為你永遠也看不透，在那張純粹的麵孔之下，究竟隱藏著何等波瀾壯闊的深淵。
    第二天，杜遠航仔細研究著蘇皓勾選出來的名單，不由得歪了歪腦袋。
    “不過……這個選擇，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啊。”
    他發現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現象。
    “怎麽勾選的……大部分都是東南亞和巴拿馬注冊的公司？”
    沒錯，名單是他杜遠航整理的。
    但他當時隻是把這些公司作為“海外備選”列了進去，壓根沒覺得是首選。
    畢竟管理起來天高皇帝遠，哪有收購國內企業來得方便？
    可蘇皓倒好，大筆一揮，圈定的目標裏，十有八九都是這些掛著“外籍”的皮包公司或者小型船運企業。
    “這些小公司……有什麽特別的嗎？”
    要說抄底，國內現在遍地都是哀鴻遍野的航運公司，技術和船隊規模都比這些海外的“雜牌軍”強得多，收購起來知根知底，手續也簡單。
    就算放眼海外，歐洲那些老牌航運巨頭裏，也有不少快撐不下去的，盤子大，技術好。
    為什麽偏偏是這些注冊在東南亞、巴拿馬這些地方的中小企業？
    “……這操作，實在是看不懂啊。”
    要不……打個電話問問？
    問問他為什麽專挑這些“歪瓜裂棗”？
    “不行！”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杜遠航自己掐滅了。
    杜遠航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黃峰文前幾天才剛剛給他上過一課，那據說是蘇皓手下團隊每天早上開會前必喊的口號，跟司訓似的。
    “放棄自我，絕對服從！”
    核心思想就一條：對蘇皓的任何決策，不準有任何疑問，堅決執行！
    再說了，他才在飯桌上拍著胸脯跟人家保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可不是一句空話，潛台詞不就是讓你幹啥你就幹啥，絕不多問一句為什麽嗎？
    想通了這一點，杜遠航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內線。
    “喂？是我。通知所有高管，馬上到會議室開會！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開始全麵啟動收購程序，要快！”
    收購戰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黃峰文很識趣地沒有插手。
    他知道，杜遠航這台機器一旦發動起來，那就是一輛橫衝直撞的推土機，滿世界地跑去收購公司。
    他這外行要是湊過去指手畫腳，純屬添亂。
    就像杜遠航之前說的，對於方幻而言，眼下就是一場史無前例的“跳樓價大酬賓”。
    一年前還風光無限的公司，現在哭著喊著，用不到三分之一的市值拋售股權。
    即便如此，也沒人敢買。
    價格隻能一降再降，直到方幻海運如救世主般降臨，微笑著將所有籌碼一掃而空。
    而江揚船業最大的股東——新加坡銀行，連談判的桌子都沒上，直接跑過來哭訴哀求，主動把股權奉上，自己灰溜溜地退場。
    如今的海運市場，除了方幻航運這一朵奇葩，其餘的，已經徹底涼透了。
    ***
    ‘這……這真的是我們家蘇皓一手策劃的驚天大局？’
    黃峰文坐在自己寬大的老板椅上，看著雪片般飛來的收購報告，感覺有點不真實。
    這個小兔崽子！
    心裏藏著這麽大一個驚天計劃，之前居然一個字都不透露！
    是想給老子一個驚喜嗎？
    這驚喜也未免太大了點吧！
    眼下，方幻投資和方幻海運雙線並進，瘋狂收購。
    為了規避金融和產業資本不得混業經營的法規，黃峰文不得不緊急成立一家控股公司，作為集團總部，負責統籌全局。
    結果就是，他這邊剛想著要逐步放權，把手頭的工作交接出去，準備退休享受人生；
    那邊一堆山一樣高的文件就砸了過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我特麽……真是想退個休都退不安生啊！”
    他腦海裏莫名浮現出古代某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老丞相的形象。
    黃峰文哭笑不得，合著自己也成“當代能臣”，想退都退不了了？
    不過話說回來，忙碌的感覺……真他娘的爽！
    這代表著，公司正在以一種爆炸性的方式成長！
    然而，這份爽感還沒持續多久。
    一個晴天霹靂，毫無征兆地炸響了。
    （寶子們，今天還有個加更，大概中午前可以發哈，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