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航路計劃”如同一台馬力全開的超級機器，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前推進。
    陸地上，一條條鋼鐵巨龍般的鐵路和公路，正按照藍圖精準鋪開。
    但阻礙，終究還是出在了海上。
    “恭喜啊，蘇董。哎喲，這一聲‘蘇董’叫出來，感覺您整個人氣場都變了。”
    “杜總，您就別拿我開涮了。我自己都沒想到，這董事長的位子會這麽突然就砸我頭上。”蘇皓無奈地笑了笑。
    集團業務穩定後，黃峰文雷厲風行，直接召開董事會，一腳把蘇皓踹上了方幻投資董事長的寶座。
    這項堪稱“火箭提拔”的破格任命，在董事會上全票通過，連個棄權的都沒有。
    整個集團上下，更無一人有異議。
    今天，這位剛被蘇皓提拔過的杜遠航，顯然不是專程跑來吹彩虹屁的。
    “是為港口那邊的事來的吧？”蘇皓開門見山。
    “嗯。”杜遠航的表情嚴肅起來，
    “按您的吩咐，我們第一時間拒絕了商務部最初的合作提議。結果你猜怎麽著？
    他們直接派人來了，就是上次那個……對咱們耀武揚威，鼻子快翹到天上去的那個家夥。”
    “那小子這會兒估計也挺憋屈的。之前把姿態擺得那麽高，現在又得灰溜溜跑回來求爺爺告奶奶。”
    杜遠航嘿嘿一笑，“看樣子，蘇董你上次也被那孫子氣得不輕啊？”
    林偉明當時的傲慢無禮，確實讓蘇皓很不爽。
    但他之所以選擇拒絕，倒不是為了報複。
    純粹是那一刻，他心裏那根玄之又玄的直覺告訴他：別答應。
    就是這麽簡單。
    “明天我就要跟他見麵了，我一個人去，能行嗎？”杜遠航神色凝重的問道。
    “當然。杜總，您是方幻海運的老總，更是海運領域的專家。您去是最合適的。”
    “唉，擱以前，我確實是這麽認為的。”杜遠航苦笑一聲，
    “可一看到您，我就忍不住懷疑人生——我這點微末道行，哪裏配得上‘專家’這兩個字？”
    為了收購那些港口，方幻前後總投入高達三百億！
    這意味著，一旦和商務部的談判崩了，這三百億，就得結結實實地砸在自己手裏。
    難怪杜遠航緊張得跟要上考場似的。
    “所以，蘇董，您說，我們開個什麽價格好？”杜遠航試探著問。
    “杜總您怎麽看？”
    “我嘛……”杜遠航盤算了一下，
    “極限點，溢價50%？要是真瘋一把，獅子大開口，要個70%？
    但說實話，這個價他們估計不會接受。
    另外，我在想，我們是不是可以不把股份全賣了，留一點在手裏？”
    保留部分股權，當個小股東。這個想法很機智。
    一旦“全球航路計劃”建成，這些港口就是源源不斷的現金印鈔機。
    “杜總，您這胃口可不小啊。”蘇皓笑了。
    “是吧？我也覺得有點貪了。那你說怎麽辦？價格定在多少合適？50%？”
    蘇皓之所以反問杜遠航，是因為這一次，他那神奇的“直覺”竟然一片沉寂，屁點信號都沒有。
    他本想著，聽聽專家的現實建議，或許能刺激一下靈感。
    然而——
    ‘奇怪，怎麽還是沒感覺？’
    難道是價格開得太高了？
    “蘇董？您怎麽不說話了，您該不會……還想往上加吧？”
    杜遠航被他的沉默搞得心裏發毛。
    就是現在！
    杜遠航話音剛落，蘇皓心中那沉寂的湖麵，終於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這意思是…還要加？！
    “杜總，”蘇皓的眼神亮了起來，“如果我們真的瘋一次，往死裏要價，您覺得能喊多少？”
    “那……那就兩倍！”
    兩倍！當這兩個字出現時，那股漣漪瞬間擴大，一股更強烈的悸動傳遍全身。
    但蘇皓能感覺到，這還不是頂點！
    “如果……再喪心病狂一點呢？”
    “還、還加？那……250%？兩點五倍？”
    “……”
    “我、我靠！不會是300%吧？！三倍？！”
    就是它！
    當“三倍”這個數字響在耳邊時，蘇皓的眼皮忍不住猛地一跳！
    但……還差一點點，就差那麽臨門一腳的感覺。
    三倍……還缺了點什麽。
    “三倍的價格，然後呢？還有別的嗎？”
    “您、您的意思是不光要三倍，還要保留部分股權？！我剛才說那個隻是開個玩笑啊老大！”
    杜遠航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蘇皓緩緩地點了點頭。
    成了。
    最後一塊拚圖，嚴絲合縫地嵌入了腦海中的藍圖。
    那一瞬間，整個計劃變得前所未有的完美和清晰。
    杜遠航目瞪口呆地看著蘇皓，他張了張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話：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
    ***
    抵達談判地點時，杜遠航已經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哪是來談判的，這分明是來渡劫的！
    這就感覺像是蘇皓在對他進行一場“信仰測試”：是時候考驗你的忠誠了！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除了硬著頭皮衝，他別無選擇。
    “林司長，又見麵了。”
    “是啊，很高興能再次見到杜總。”
    比杜遠航好不了多少，上次見麵時還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林偉明，今天卻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表情那叫一個五味雜陳。
    也是，放完狠話又屁顛屁顛跑回來低頭求人，換誰都得尷尬癌發作。
    “我想，林司長應該沒心情跟我坐下來品茶敘舊了，咱們，直接開門見山？”
    “好。請說出你們的條件。”
    真的要說出來嗎？
    杜遠航感覺嘴唇都不是自己的了，最後心一橫，眼一閉，豁出去了。
    “我們想要的，是我們收購價的三倍。另外，運營權歸你們，但我們還會保留部分股權。”
    “……！？”
    林偉明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手裏那盞精致的茶杯，抖得跟帕金森發作似的。
    得！完犢子了。
    杜遠航腦子裏已經開始預演對方拍案而起、破口大罵、威脅恐嚇的全套流程了。
    然而，預想中的狂風暴雨並未降臨。
    林偉明深吸一口氣，臉色陰晴不定，竟然緩緩地，將顫抖的茶杯放回了桌上。
    然後，他說出了一個讓杜遠航大腦當場宕機的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