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塞爾，歐盟委員會。
    “主席，這就是方幻投資發回來的文件。”
    “我知道！但為什麽一個字都沒有？！你確定文件沒損壞？不是下載出錯了？”
    歐盟的輪值主席默克爾，指著文件上那一片刺眼的空白，眉頭緊鎖。
    附件重複打開，進度條加載完畢，然後……一片白。
    白得那麽純粹，那麽無瑕，仿佛是一個頑皮的學生故意交了白卷。
    “我們已經反複確認了三遍。對方明確表示，這就是他們要發的文件。
    他們肯定是故意的，刻意保持了和我們原始文件相同的頁數，然後刪光了所有內容。”
    這他媽是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
    這是默克爾的第一個念頭。
    但僅僅幾秒鍾後，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無盡的空白頁上時，一股寒氣，毫無征兆地從她的尾椎骨猛地竄了上來！
    這片空白...
    這份無字天書...
    這哪裏是什麽回信？
    這分明是一封無聲的、卻又充滿了咆哮的警告信！
    用你發來的文件，用你規定的頁數，填滿一片空白，再原封不動地砸回你的臉上！
    這是一種何等囂張，何等傲慢的威脅！
    “……”
    默克爾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說實話，當初她看到那份由委員會起草的請求函時，就覺得不妥。
    那份提案，連她自己都覺得吃相太難看了。
    果不其然，方幻果斷拒絕了。
    隻不過，以一種她從未想象過的，令人遍體生寒的方式！
    “或許……隻是表達不屑？我們可以直接忽略它？”助理在一旁小聲說。
    “忽略？”默克爾冷笑一聲，
    “你以為方幻投資是什麽？是街頭的小混混嗎？
    那是現在死死扼住全世界金融市場咽喉的巨獸！
    你覺得他們會閑得蛋疼，花功夫搞這種幼稚的惡作劇嗎？”
    這，分明是方幻發給她默克爾的，獨一無二的信息！
    而她，似乎已經讀懂了這片空白所蘊含的，那令人窒息的含義。
    它仿佛在說：
    你們那貧瘠的想象力啊，永遠無法填滿這片空白。
    而我們，卻能用無數種世人無法想象的人間煉獄，將它填滿！
    從德意誌銀行的崩盤，到席卷全球的易情，再到這次把歐洲炸蒙圈的貝魯特大爆炸…
    哪一次事件的背後，沒有方幻投資的影子？
    她的助理不是也曾猜測，黎巴嫩事件，就是方幻為做空整個歐洲市場而布下的驚天之局嗎？
    既然一次可以，那再來兩次三次，又有多難？
    方幻，完全有能力，再來一次“貝魯特”，把整個歐洲攪得天翻地覆！
    默克爾的臉色變得蒼白。
    ‘甚至，有可能就是針對我個人的，赤裸裸的恐嚇！’
    這或許是她的過度解讀。
    但她甚至無法拿著這份“證據”去向任何人求助。
    “方幻給我發了一堆白紙來威脅我”，這種話要是說出去，隻會被全世界當成笑柄!
    也許，方幻連這一點都算到了。
    心理上，外部環境上，徹底將她孤立！
    默克爾，這位在歐洲叱吒風雲的鐵娘子，在成為輪值主席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恐懼”的情緒。
    “……”
    該怎麽辦？
    真的要無視它嗎？
    那之後呢？
    如果之後發生任何災難，她該如何應對？
    問題是，誰能預測到那群瘋子下一步會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
    “主席閣下？您怎麽了？”
    “……”
    默克爾沒有回答，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隻剩下疲憊和妥協，
    “立刻召集所有人開會……我們給方幻的提案，必須全部推倒重來！”
    她最終，還是舉起了白旗。
    看來，自己，或者說整個歐盟，這次…算是踢到鐵板了。
    不，那不是鐵板。
    那是一顆隨時都可以撞向地球的隕石！
    ***
    熱氣蒸騰的桑拿房裏，空氣粘稠得能擰出水，而比這蒸汽更令人窒息的，是長久的沉默。
    壓抑的氛圍像一塊被汗水浸透的毛巾，捂在每個人的臉上。
    許久，黃峰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打破了平靜。
    他渾厚的嗓音在濕熱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凝重。
    “我說，林凡啊。”
    “是，黃董！”
    方幻投資平日裏精明能幹的副董事長林凡，此刻卻像一個犯錯的孩童，背上的每一顆汗珠都充滿了驚惶。
    “你啊，太讓我失望了。”
    “對，對不起，黃董！”
    “我尋思著，你好歹也是個身經百戰的老將了，怎麽著也不至於犯這種低級錯誤吧？”
    “黃董，我，我能解釋幾句嗎？”
    林凡哆哆嗦嗦地開口，
    “最近實在是忙的焦頭爛額，又是方幻投資的日常事務，又是新成立的那個資管公司，忙得我前腳打後腦勺……”
    “借口！我不是特批了你三天的帶薪假，讓你好好休息調整的嗎？”
    黃峰文的聲音陡然拔高，在悶熱的桑拿房裏回蕩，帶著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你他媽是‘坦克’！是副本團隊的銅牆鐵壁！懂嗎！
    坦克就得像個爺們一樣，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替隊友扛傷害！
    給後麵的兄弟們創造輸出環境！
    你倒好，開團就往後縮，你那是坦克嗎？你那是對麵BOSS派來的臥底！”
    “我，我那不是…求生本能，控製不住自己啊…”
    “你從當交易員那會兒就是這個德行！”黃峰文毫不留情地揭著老底，
    “明明再往前衝一小步，就能把那塊肥肉吃到嘴裏，你偏不！
    非得求穩，結果呢？每次都縮回來，眼睜睜看著機會從旁邊溜走！”
    “可我……我很少虧錢啊。”
    “你也沒賺到什麽錢，不是嗎？”
    “……”林凡徹底沒話說了，蔫頭耷腦地，像一株被霜打了的茄子。
    今天這場由黃峰文董事長親自主持的，針對方幻高層的問責大會，起因，正是下午那場慘不忍睹的“開荒團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