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鍾餘韻在琉璃瓦上震顫，薑塵的劍鋒懸停在試劍石三寸處。
    石麵上"誅邪"二字滲出淡青色光暈，昨夜暴雨衝刷過的青苔正順著劍氣緩緩褪色。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王猛爆開的機械右臂裏，那枚刻著黃泉宗符文的能量核。
    "昆侖墟的冥棺陣需要活人獻祭才能運轉。"沈逸的聲音混著鬆針簌簌聲傳來，他正倚著千年古柏擦拭引力符，"但現代軍工級的液態靈能，足夠讓死人開口說話。"
    薑塵收劍入鞘時，劍穗上的玉蟬突然泛起血色。
    這是昨夜李婉兒偷偷係上的護身符，此刻卻在晨光中映出他眉間忽明忽暗的金紋。
    七步外的柳如煙突然輕咳，玄色袖口翻出半截雪腕，將裝著雪魄丹的玉匣又往青石邊緣推了半寸。
    "宗主等半個時辰了。"她說這話時，發梢掃過薑塵昨夜被機械獸抓傷的左肩。
    淡淡的冷香裏混著止血草的味道，薑塵這才發現傷口不知何時已經包紮妥當。
    宗門大殿的青銅鼎騰起龍涎香霧，青雲子長老的白眉在霧中若隱若現。
    當沈逸指出全息地圖上東海遺跡的坐標時，薑塵的靈眸突然刺痛——三個月前他們在那裏見過的青銅樽，此刻正在他視網膜上投射出倒懸的昆侖墟虛影。
    "趙無極臨死前看到的九幽冥棺，應該就在......"
    "等等。"沈逸的引力場突然擾動香霧，在沙盤上凝成紅色警示圈，"你們不覺得這個坐標精準得可疑？"他指尖劃過全息投影，東海遺跡的三維模型頓時被密密麻麻的紅點覆蓋，"三百二十七個軍用級靈能反應堆，足夠把整個宗門炸上天。"
    柳如煙冷笑一聲，腰間軟劍"秋水"突然出鞘三寸，劍光削落沈逸鬢角一片楓葉："畏首畏尾算什麽英雄？
    昨夜你拆解王猛的機械獸時，可沒這麽謹慎。"
    "夠了。"薑塵的劍鞘重重磕在青銅鼎上，驚得鼎中香灰騰起三尺。
    他額間金紋如同活物般遊動，映得大殿梁柱上的符咒都泛起金光，"內鬥的代價，諸位都嚐過了。"
    正午的藏經閣飄著陳年典籍的苦香，張天師踩著吱呀作響的竹梯，從閣樓陰影裏抱下捆著玄鐵鎖鏈的秘典。
    當那卷《黃泉渡厄錄》攤開在日光下時，泛黃的紙頁突然滲出黑血，嚇得李婉兒打翻了硯台。
    "別碰！"沈逸的引力場瞬間裹住飛濺的墨汁，卻見薑塵雙指已夾住某頁正在燃燒的殘片。
    時空靈眸的金光在他瞳孔流轉，墨色灰燼竟在半空中組成半闕偈語：九幽開冥棺，玄鐵鑄靈台。
    血祭三千客，......
    "後麵半句被抹去了。"張天師的白須沾滿冷汗，"但老朽記得三十年前東海之變，黃泉宗餘孽確實在海底熔爐......"
    薑塵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靈眸強行讀取記憶帶來的眩暈感讓他踉蹌半步。
    沈逸正要伸手攙扶，卻見李婉兒已經將繡著青蓮的絲帕塞進他掌心。
    少女指尖的溫度透過絲帕傳來時，沈逸發現引力符不知何時在袖中拚成了心形。
    暮色染紅宗門飛簷時，薑塵獨自立在試劍崖邊。
    山下萬家燈火與天上星河連成一片，他腕間的玉蟬卻突然發出蜂鳴——這是沈逸用引力場改造的警報器。
    當那個總愛把符咒疊成紙鶴的男人拎著酒壺出現時，崖邊鬆樹正好落下第一千片鬆針。
    "後山的靈脈監測站，昨晚數據異常波動了0.3秒。"沈逸仰頭飲盡琥珀色的液體，酒壺上浮現出全息地形圖，"剛好是護山大陣每月自檢的間隙。"
    薑塵的劍穗無風自動，玉蟬表麵的血色紋路正在重組某種古老圖騰。
    他忽然想起晨鍾驚散山霧時，試劍石上的露珠曾倒映出後山某處岩壁的異常反光——像是某種合成金屬在晨曦中的冷調光澤。
    接上文）
    暮色將最後一絲霞光吞入山坳時，薑塵的靴底碾碎了半截青灰色符紙。
    後山靈霧比平日濃重三倍，連沈逸袖中懸浮的十二枚引力符都染上了詭異的靛藍色。
    "東南巽位，三百步。"薑塵劍鞘輕點，驚起三隻銜著靈光的螢火蟲。
    那些本該通體碧藍的小生物此刻尾部泛著猩紅，在掠過沈逸肩頭時突然自燃，灰燼裏竟飄出黃泉宗特有的腐骨香。
    沈逸五指微張，引力場將燃燒的螢火蟲殘骸聚成旋渦。
    當第三十七粒灰燼組成骷髏圖騰的瞬間，薑塵的時空靈眸驟然開啟——方圓十裏的靈氣流動頓時化作金色絲線，卻在觸及某處山岩時詭異地扭曲成莫比烏斯環。
    "三點鍾方向！"薑塵的劍鳴驚飛夜梟，劍氣劈開濃霧的刹那，露出岩壁上人工開鑿的矩形凹槽。
    新鮮的金剛石碎屑在凹槽邊緣閃爍，與青苔覆蓋的古老陣紋形成刺眼對比。
    沈逸的引力符已結成蛛網狀覆蓋過去，卻在距離岩壁三米處突然失控。
    十二枚玉符如同撞上無形屏障，在半空炸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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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悶哼著後退半步，左手迅速掐訣，袖中備用符咒立即補位結成防禦陣。
    "是黃泉鎖靈陣的改良版。"薑塵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靈眸強行穿透陣法屏障時，視網膜上浮現出九個旋轉的青銅樽虛影，"陣眼埋著軍用級幹擾器，他們在用現代科技增幅古陣法......"
    話音未落，岩壁突然迸發刺目白光。
    九個黑衣人如同從月光中析出的鬼魅，手中造型奇特的鏈刃泛著液態靈能的幽藍。
    為首者麵具上的饕餮紋在黑暗中蠕動，刀刃劃過之處竟撕開細小的空間裂縫。
    沈逸的引力場率先發難，五倍重力瞬間壓垮三個黑衣人的膝蓋骨。
    但剩餘六人突然結陣，鏈刃交疊成六芒星圖案，將重力場反彈回來。
    薑塵旋身揮劍格擋的瞬間，劍鋒與反重力波相撞迸發的火星，竟照亮了百米外柳如煙攥緊軟劍的指節。
    "換陣！"薑塵厲喝聲中，沈逸的引力符已化作漫天銀針。
    這次他學乖了，每根銀針都裹著從李婉兒那裏討來的清心符——果然在觸及黑衣人護體罡氣時，符咒燃燒產生的青煙讓其中三人動作遲滯了半秒。
    時空靈眸精準捕捉到這轉瞬即逝的破綻。
    薑塵的劍鋒刺入陣眼位置的刹那，整片山岩突然浮現出血色脈絡。
    七個正在觀戰的宗門弟子佩劍突然出鞘，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刺向戰場中心。
    "小心風暴！"沈逸淩空翻身，引力場將飛劍盡數定在半空。
    這個動作讓他後背空門大開，三道鏈刃立即毒蛇般噬來。
    千鈞一發之際，李婉兒擲出的硯台恰好撞偏刀刃——她不知何時跟來了，裙擺還被引力符粘著片楓葉。
    薑塵趁機突入敵陣，劍鋒挑飛三個麵具。
    當看清黑衣人空洞的眼眶裏跳動的機械虹膜時，他心底猛然一沉。
    這些根本不是活人，而是裝載著修真者殘魂的仿生傀儡！
    "退後！"沈逸的警告與爆炸聲同時響起。
    剩餘黑衣人胸腔突然亮起紅光，液態靈能順著經脈急速膨脹。
    薑塵拽著沈逸疾退時，靈眸瞥見傀儡丹田處閃過昆侖墟特有的冰裂紋——這分明是三個月前他們在遺跡見過的自毀符。
    山體震顫著吞沒爆炸餘波，等煙塵散盡，原地隻剩深達十米的焦坑。
    李婉兒抖落滿頭的鬆針，發現沈逸的引力符不知何時在自己周身結成護盾。
    而三十步外，薑塵正用劍尖挑起半片未被摧毀的機械殘骸，那上麵蝕刻的星圖竟與東海遺跡的全息投影完全重合。
    "聲東擊西。"沈逸抹去嘴角血絲，引力場正在修複他開裂的腕骨，"王猛在前殿鬧事，趙無極殘部趁機潛入後山，現在連自爆傀儡都帶著調虎離山的心思......"
    薑塵突然用劍鞘挑起一抔焦土，靈力震蕩下，土粒在空中拚出半枚殘缺的青銅樽圖案。
    當圖案與玉蟬表麵的血紋重疊時，他額間金紋突然刺痛——這次不是警告，而是某種超越時空的共鳴。
    "不是調虎離山。"他將殘片彈向正在趕來的青雲子長老，"這些傀儡爆炸時，護山大陣的靈脈監測站又出現了0.28秒的波動。"
    沈逸聞言立即展開全息地圖，當代表靈脈流動的藍色光帶第三次出現卡頓時，兩人同時看向後山瀑布方向。
    月光下的水簾後，隱約有合成金屬的反光一閃而逝——就像今晨試劍石露珠裏轉瞬即逝的冷光。
    柳如煙的軟劍此時才姍姍來遲，斬斷的卻隻有夜風。
    她收劍入鞘的聲響格外清脆，玄色衣袖拂過薑塵肩頭尚未愈合的傷口："要追嗎？"
    薑塵的答複是徑直走向瀑布。
    在他踩碎第七片落葉時，腕間玉蟬突然發出三短一長的震動——這是沈逸設定的危險信號。
    而當瀑布水霧打濕劍穗的刹那，某種比黃泉宗腐骨香更陰冷的氣息，順著潮濕的山風鑽入了每個人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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