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塵的指節抵在瑤姬後頸處，能摸到她皮膚下突突跳動的血管。
    那些消散的黑霧在青銅燈座上凝成冰晶，折射著裂縫裏滲出的詭異銀光。
    瑤姬的呼吸噴在他鎖骨上，帶著溫熱的水汽，可她的身體卻在發抖——不是恐懼，而是靈脈過載後的震顫。
    \"蓬萊雲紋至少消退了七成。\"瑤姬用玉簪劃開掌心，血珠滴在簪頭竟發出腐蝕的滋滋聲，\"三百年前東海鮫人族叛亂時，我見過類似手法......\"她突然噤聲，因為薑塵的瞳孔正泛起鎏金色波紋。
    時空靈眸穿透即將閉合的裂縫，薑塵看到那片血月瞳孔正以違背常理的速度坍縮。
    那不是生物的眼睛，而是由無數菱形晶核拚湊成的陣列，每個切麵都映著不同年份的星軌圖。
    當他試圖追溯晶核來源時，左眼突然傳來燒灼般的劇痛。
    \"別看！\"瑤姬的玉簪紮進他曲池穴，冰寒靈力強行截斷靈眸運轉。
    薑塵踉蹌著後退兩步，發現青銅燈座上的饕餮紋正在融化，銅鏽混合著暗紅色液體滴落在地，竟形成與星軌圖相似的紋路。
    遠處傳來城市夜班的汽笛聲，卻仿佛隔著水幕般模糊。
    薑塵摸到腰間玉佩在發燙，那是沈逸留下的傳訊法器。
    本該瑩白的玉髓內部，此刻卻遊動著蛛網狀黑線，就像被某種力量侵蝕的血管。
    瑤姬突然抓住他手腕：\"引力異常。\"她指尖挑起一縷發絲，那青絲竟違背重力向上漂浮，\"裂縫愈合得太規整了，簡直像被設定好程序的機械......\"
    話未說完，兩人同時悶哼出聲。
    薑塵感覺有冰涼的手指按在他丹田上，可眼前分明空無一物。
    儲物戒裏的靈石自動飛出，在空中碎成齏粉，靈力洪流被強行抽向裂縫消失的位置，在虛空中撕扯出指甲蓋大小的黑洞。
    \"它在抽取方圓百裏的靈力！\"瑤姬的裙擺開始結霜，發梢卻詭異地向上燃燒。
    她反手將玉簪插入地麵，蓬萊秘法形成的淡藍色結界剛升起就布滿裂紋，\"最多撐三分鍾......\"
    薑塵的劍鞘正在變燙。
    當他握住劍柄時，驚覺本命靈劍的重量增加了十倍有餘，仿佛整片空間的重力係數都被篡改。
    時空靈眸不受控製地啟動，他看到十五秒後的畫麵——黑洞將吞噬整片公園，而沈逸的靈力印記會在東南方向亮起。
    冷汗順著脊柱滑進腰帶。
    現在逃還來得及，但那個黑洞可能連通著神秘眼睛所在的空間。
    薑塵的拇指摩挲著劍格上的避塵珠，突然注意到珠麵映出的星圖比實際天象快了三十度——這不是現實世界的星空。
    瑤姬的結界轟然炸裂，碎冰碴在她臉上割出血線。
    黑洞已擴張到臉盆大小，中心旋轉的星芒與時空靈眸覺醒那夜的畫麵重疊。
    薑塵在颶風般的靈力亂流中扯下玉佩捏碎，屬於沈逸的鎏金靈力如螢火蟲沒入黑洞，卻在瞬間被染成墨色。
    \"不是空間裂縫。\"薑塵終於看破真相，喉嚨裏泛著血腥味，\"這是......\"
    未出口的話被驟然降臨的威壓碾碎。
    方圓十米內的草葉全部直立如劍，瑤姬的玉簪應聲而斷，薑塵的護體靈氣自動凝聚成劍形，卻在成型瞬間就被無形之力絞碎。
    黑洞中心浮現出沈逸的靈力殘影，可那張熟悉的臉正在融化，露出下方晶核拚湊的骨骼。
    薑塵劍指抹過眉心，時空靈眸強行洞穿虛妄。
    當鎏金色光芒刺入黑洞的刹那，他聽見齒輪轉動的聲響——那對血月瞳孔根本不是生物，而是某個龐大到超乎想象的靈力陣列的組件，此刻正透過黑洞觀察著他們，就像孩童觀察螞蟻窩。
    薑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喉嚨裏翻湧的血腥氣提醒他經脈已經瀕臨崩潰。
    瑤姬被無形威壓按在他肩頭的重量驟然增加三成，發梢燃燒的焦糊味混著她身上特有的冷香鑽進鼻腔。
    \"東南方！\"他咬破舌尖擠出三個字，時空靈眸強行撕開的視野裏，代表沈逸靈力的螢火正在被墨色蠶食。
    瑤姬立刻會意，染血的玉指掐出蓬萊破陣訣，兩人腳下頓時炸開冰藍色漣漪。
    重力異常讓每個動作都像在泥潭中掙紮。
    薑塵的劍鞘擦過瑤姬腰側時迸出火星，本該輕盈的玄鐵重得像是灌了鉛。
    他注意到瑤姬後頸浮現出鱗片狀紋路——這是鮫人皇族血脈覺醒的征兆，三百年前東海平叛時她用過這招。
    \"三息！\"瑤姬突然咬住他耳垂，尖銳的虎牙刺破皮膚。
    鮫人血咒順著血液流入經脈，薑塵眼前炸開深海般的藍光，時空靈眸捕捉到的壓力波紋突然清晰了十倍。
    那些墨色靈力流像血管般纏繞在東南方位，卻在七步外的梧桐樹根處有個拇指大的缺口。
    薑塵攬住瑤姬的腰騰空而起，本命靈劍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當他踏出第三步時，劍柄鑲嵌的避塵珠\"哢嚓\"裂開，珠內星圖竟與現實天象完全重合。
    這個細節讓他後頸發涼——時空靈眸預見的未來被改寫了。
    瑤姬突然翻身將他壓在身下，燃燒的長發如同火焰屏障。
    薑塵聽到布料撕裂的聲音，她背後的襦裙被無形利刃割開，露出脊背上閃爍的蓬萊雲紋。
    這些傳承自上古的防禦陣圖正在與壓力場激烈對抗，每次閃爍都讓周遭重力減弱半分。
    \"就是現在！\"薑塵抓住雲紋最亮的瞬間，劍指劃過左腕動脈。
    精血噴濺在靈眸上的刹那，鎏金色光柱筆直刺入壓力缺口。
    他清晰聽到晶核陣列的齒輪傳來錯位的摩擦聲，就像生鏽的機械突然卡住。
    兩人如同穿過粘稠的膠質層，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薑塵差點脫手。
    瑤姬突然捧住他的臉，帶著血腥味的唇重重壓上來。
    她渡過來的不隻是靈力，還有某種清涼的鮫人秘藥，薑塵快要枯竭的經脈頓時湧入新的力量。
    \"你早該用這招。\"瑤姬舔掉唇邊的血漬，眼尾的鱗片紋路泛著幽藍微光。
    她腰間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薑塵注意到她右手小指變成了半透明的膠質——過度使用血脈之力的代價。
    城市霓虹重新變得清晰，晚風裹挾著汽車尾氣的味道。
    薑塵單膝跪地撐著劍，發現方圓三十米內的梧桐樹全都攔腰折斷，斷口處凝結著冰晶。
    那個吞噬靈力的黑洞已經消失，地麵殘留的星軌圖案正在被夜露溶解。
    瑤姬突然扯住他衣領疾退，她腳下的青石板無聲化作齏粉。
    本該愈合的空間裂縫處泛起水波紋，沈逸的玉佩碎片從地縫中浮起，拚湊成不規則的六邊形。
    每個邊角都延伸出蛛絲般的靈力線，正對著他們剛剛站立的位置。
    \"引力陷阱。\"薑塵的瞳孔收縮成豎線，時空靈眸映出地下五米處交錯的靈力網。
    這些墨色絲線編織成鳥籠結構，如果不是瑤姬及時拉開他，此刻他們已經被裹成繭蛹。
    瑤姬的玉簪突然發出蜂鳴，斷成兩截的簪體自動飛向六邊形中心。
    當它們碰撞的瞬間，薑塵看到簪頭腐蝕的血跡亮起來——那是半小時前瑤姬用自己血驗證裂縫毒性時留下的。
    \"退！\"
    地麵突然塌陷成漏鬥狀，薑塵的劍鞘插進地麵延緩下墜速度。
    瑤姬甩出的鮫綃纏上路燈杆，卻在繃直的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切成碎片。
    兩人同時捏碎瞬移符，卻發現符紙燃燒的靈力全被漏鬥中心吞噬。
    薑塵在失重中抓住瑤姬的手腕，時空靈眸最後一次閃爍。
    他看見旋渦底部有晶核陣列的殘影，那些齒輪咬合的聲響與先前如出一轍。
    當夜風突然靜止的刹那，他意識到這不是空間傳送——而是某個存在正在\"打撈\"他們。
    瑤姬的鮫綃突然全部自燃，幽藍火焰照亮漩渦底部密密麻麻的星軌刻痕。
    薑塵在急速下墜中握緊本命靈劍，劍身映出的星空比現實快了整整九十度。
    當他的靴底觸到漩渦核心的瞬間，那些晶核陣列的齒輪聲突然變成尖銳的蜂鳴，就像生鏽的機械發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