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醫院後門的專屬通道依舊被記者堵得水泄不通。
    霍驍的庫裏南剛停穩，閃光燈便如暴雨般砸來。
    他麵無表情地穿過人群。
    病房裏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薛慕晴躺在病床上，臉色灰白得像褪色的玫瑰，身上纏繞著各種儀器管線。
    應宛如聽見腳步聲，抬起淚眼，見是霍驍，慌忙用紙巾按了按眼角：“霍總...”她聲音啞得厲害，精心打理的卷發也鬆散了幾縷，“慕晴她...”
    霍驍略一點頭，目光直接越過她落在病床上。
    “監控調了嗎？”
    站在一旁的小秦紅著眼睛點頭：“嗯，薛總和薛少剛剛跟警察去查了...”
    窗外突然炸開一片閃光。
    霍驍轉頭，看見幾個狗仔正趴在對麵樓頂用長焦鏡頭拍攝。
    他幾乎是本能地側身，擋住了病床上的薛慕晴。
    這個動作立刻被鏡頭捕捉。
    十幾分鍾後，霍驍現身薛慕晴病房的熱搜像野火般蔓延。
    照片裏他俯身靠近病床的樣子被解讀成“舊情難忘”，而擋鏡頭的動作更是被營銷號配上“霸道護愛”的標題。
    營銷號翻出兩年前的舊照對比，信誓旦旦稱兩人從未真正分手。
    景園主臥裏。
    時歡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停了一段時間了。
    最新推送的短視頻中，霍驍站在病床旁眉頭緊鎖的望著病床上的人。
    她退出了新聞頁麵，想要壓住心裏泛起的酸澀。
    信任是相互的，既然霍驍能為她澄清緋聞，她也該...
    手機突然在掌心震動。王雨蒙發來一串消息：
    「時歡！徽城的秋天美瘋了！」
    「你看這個馬頭牆！」
    「[視頻][視頻][視頻]」
    時歡點開第一個視頻——青瓦白牆的徽派建築錯落有致，金黃的銀杏葉像蝴蝶般盤旋落下。
    鏡頭轉向村口的老楓樹，紅葉如火，映著遠處霧靄繚繞的青山。
    潺潺溪水聲裏夾雜著方言的叫賣聲，煙火氣十足。
    第二個視頻是黃昏的曬秋場景，農家屋頂鋪滿紅辣椒、黃玉米、橙南瓜，像打翻的調色盤。
    最後一個視頻裏，王雨蒙突然入鏡，舉著糖葫蘆對她眨眼。
    時歡不自覺地笑起來，按住語音鍵：“你這是去拍戲還是旅遊啊？下次必須帶我一起...”她頓了頓，“柿子看起來好甜，給我寄一箱？”
    發完語音，胸口的鬱結似乎散了些。
    時歡把手機扔在床上，赤腳踩過柔軟的地毯下樓。
    廚房飄來濃鬱的香氣。
    張媽正在料理台前處理一條鱸魚，刀工利落地剔除魚骨。
    旁邊砂鍋裏燉著湯，咕嘟咕嘟冒著泡。
    “好香啊。”
    時歡湊過去，站在張媽身旁，“今晚吃什麽？”
    張媽笑眯眯地掀開另一個鍋蓋：“少爺愛吃的八寶鴨，還有...”她突然發現時歡眼睛有點紅，“時小姐要不要先喝碗湯？”
    “我幫您一起做吧。”
    時歡已經卷起袖子，露出纖細的手腕，“教我做那道...酒香草頭？”
    張媽連連說好，立刻挪出位置，“要先摘嫩芽...”
    時歡學的很認真。
    廚房裏彌漫著冰糖焦化的甜香，時歡正用長筷攪動著砂鍋中逐漸染上琥珀色的排骨。
    油亮的肉塊在深褐醬汁中翻滾，發出細微的“咕嘟”聲。
    “時小姐這糖色炒得正好。”張媽湊近看了看，“不苦不淡，像玻璃紙似的透亮。沒想到你這麽年輕還會這些手藝。”
    時歡用筷尖輕點醬汁，拉出的糖絲在燈光下泛著金光：“小時候媽媽身體不好，我得自己做飯。”
    她想象霍驍吃到時挑眉的樣子，嘴角不自覺揚起。
    她沒提葉秋白發病的日子裏她過的有多難熬，更沒提自己七歲就踩著板凳煮粥的往事。
    砂鍋蓋掀開的瞬間，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
    “火候到了！”張媽滿意的笑著。
    時歡撒上一把白芝麻，幾點翠綠的蔥花落在醬色肉塊上，像雪地裏冒出的春芽。
    窗外暮色漸沉，蒸鍋裏的米飯飄出清香。
    時歡望著砂鍋裏的排骨，想起那個寒冷的冬至，她用撿廢品換來的肋排做了這道菜。
    可卻被發病的葉秋白扔到了地上，她像沒事人一樣，撿起來吃了，連骨頭都嗦得發亮。
    時歡沒有注意到，院門外，霍驍的車已經靜靜停了許久。
    暮色已經浸透了庭院的銀杏樹梢。
    他坐在車裏，正看著手機裏方平發來的消息，屏幕冷光映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
    醫療報告顯示，薛慕晴的血檢裏，確認鉈中毒合並苯二氮卓類藥物過量，這意味著，她確實是被人下毒再加上服用過量的安眠藥。
    “監控查的怎麽樣了？”霍驍的聲音壓得很低。
    “警方還在排查。"方平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
    霍驍掛斷電話。
    透過車窗，他看見廚房裏時歡正踮腳將調料罐往吊櫃裏放，暖黃的燈光照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時歡正將紅燒排骨裝盤，醬色油亮的肉塊堆成小山，突然被一雙手臂從背後環住。
    熟悉的雪鬆氣息裹挾著初秋的涼意襲來，她手一抖，險些打翻瓷盤。
    “你幹嘛，打翻了你賠我。”她沒回頭，耳尖卻悄悄紅了，“快洗手吃飯。”
    霍驍的下巴抵在她發頂，目光掃過餐桌，“張媽呢？”
    “她剛剛吃了，說不打擾我們，先回房休息了。”時歡轉身，正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睛，“你...唔...”
    吻來得很突然。
    時歡揪住他的西裝領口，嚐到他唇間殘留的薄荷煙味，還有某種壓抑的情緒。
    “先吃飯...”她偏頭躲開，卻被他咬住耳垂。
    “薛慕晴是中毒。”霍驍突然說。
    時歡的身體僵了僵。
    餐桌上，糖醋排骨的醬汁正在漸漸凝固。
    “警方在查。”他鬆開她，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在餐桌旁坐了下來，“醫院在她的胃裏發現鉈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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