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正要重複，屏風後又傳來那個女聲：“......所以你就在他椅子上塗了膠水？”
    這次霍驍拿叉子的手一頓。
    不會錯的，這個聲音，這個語調......
    “霍總是不是累了？”林微瀾合上文件夾，“我們可以改天再談。”
    霍驍搖搖頭，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隔壁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傳來，女孩每笑一次，他的心髒就像被無形的手攥緊一分。
    “......那次任務結束後，局裏給我起了個外號......”一個低沉的男聲帶著笑意說道。
    是陸沉的聲音。
    霍驍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耳邊有些嗡嗡作響。
    林微瀾又說了什麽，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屏風後，時歡的笑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放鬆，更加親密。
    ”......所以你真的是"陸三槍"？”時歡的聲音裏滿是調侃。
    陸沉假裝惱怒，“明明是"陸一槍"好不好？”
    又是一陣輕笑。
    雖然霍驍已經在心裏無數遍的告誡自己，她們倆在一起的事實，可親眼看到，還是無法心平氣和的接受。
    “霍總？”林微瀾看出霍驍突然的變化，“您臉色不太好。”
    霍驍勉強扯出一個笑：“可能是有點累了。”
    就在這時，屏風後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
    “我去下洗手間。”時歡說道。
    走廊裏燈光柔和，霍驍剛拐過彎，就與迎麵走來的時歡撞了個正著。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空氣仿佛凝固了。
    “霍...霍總。”時歡瞪大眼睛，霍驍兩個字差點脫口而出：“你也在這？”
    霍驍貪婪地看著她——時歡今天穿了件墨綠色的絲絨連衣裙，襯得膚色如雪。
    她的嘴唇因為紅酒而更加飽滿，眼角還殘留著未散的笑意。
    這樣明媚的時歡，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和林微瀾談合作。”他聽見自己說，聲音幹澀得不像自己的，“你和......陸沉？”
    時歡點點頭。
    “歡歡？”陸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大步走來，手臂自然地環住時歡的腰，在看到霍驍時挑了挑眉：“老霍？這麽巧。”
    霍驍的目光落在陸沉手上，那隻手占有性地貼著時歡的後腰，刺眼得讓他想移開視線卻又做不到。
    他看都沒看陸沉一眼。
    氣氛尷尬得幾乎要凝結。
    就在這時，林微瀾也從拐角處出現：“霍總，您的手機......”她的話戛然而止，目光在三人之間轉了個來回。
    “林小姐。”時歡率先打破沉默，微笑著打招呼。
    “葉小姐！"林微瀾眼睛一亮，親熱地上前握住她的手，“沒想到在這遇到你！”她看了眼陸沉，禮貌地點頭，“這位是？”
    “陸沉。”陸沉伸出手，“歡歡的男朋友。”
    霍驍的下頜線繃緊了。
    林微瀾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目光在霍驍和時歡之間微妙地停留了一秒，隨即笑得更加燦爛：“您跟葉小姐真是郎才女貌。”
    陸沉似笑非笑地看向霍驍，又瞥向林微瀾：“你跟霍總也很般配。”
    霍驍臉上沒什麽表情。
    林微瀾麵色尷尬，迅速擺擺手：“別誤會，我跟霍總隻是合作夥伴。”
    她輕巧地轉移話題，“對了葉小姐，下周的晚宴如果有時間的話，還請你一定要來。”
    時歡剛要回答，陸沉的手指在她腰間輕輕一捏：“我們一定準時到場。”
    他故意加重“我們”二字，“是不是，寶貝？”
    這聲“寶貝”叫得時歡麵色尷尬，霍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陸沉卻笑得更加愉悅。
    他摟緊時歡，“我和歡歡也該回去了，甜點要化了。”
    擦肩而過時，霍驍聽見時歡小聲對陸沉說：“甜點不是吃完了嗎？”
    “騙他們的。”陸沉低聲回答，聲音裏的寵溺讓霍驍胸口發疼，“不然怎麽早點回家？”
    四人回到各自座位後，屏風兩邊的氣氛截然不同。
    一邊是陸沉時不時逗時歡笑的低語，一邊是霍驍長久的沉默。
    ......
    “e cie”餐廳的燈光在霍驍腦海中揮之不去。
    此刻他坐在“雲頂”酒吧最隱蔽的包廂裏，水晶杯中的威士忌已經不知道續了多少杯了。
    琥珀色的液體在冰球上衝刷出一道道痕跡，就像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一遍遍侵蝕著他的理智。
    袁紹康縮在對麵的真皮沙發裏，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瘋狂敲打：
    「蔣凡！救命！驍哥喝瘋了！」
    「江遲！十萬火急！雲頂酒吧！」
    「陸沉！你他媽死哪去了？！」
    前兩條很快有了回複：
    蔣凡：「在海南出差，明天才回。什麽情況？」
    江遲：「陪老爺子見客，走不開。又發生什麽事了？」
    而發給陸沉的那條，遲遲沒有回應。
    袁紹康偷瞄了一眼霍驍。
    這位平日一絲不苟的霍氏太子爺，此刻領帶也不知道被他扔哪去了，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冷峻的側臉在藍色射燈下更顯陰沉。
    上一次見他這樣，好像還是半年前。
    “驍哥......”袁紹康試探性地開口。
    霍驍一個眼神甩過來，那目光裏的寒意讓袁紹康瞬間閉了嘴，趕緊端起酒杯猛灌一口。
    威士忌灼燒喉嚨的痛感都比不上此刻包廂裏的低氣壓。
    得，今晚就當個安靜的工具人吧。
    袁紹康認命地想。
    霍驍仰頭飲盡杯中酒，冰塊碰撞杯壁的聲音清脆刺耳。
    酒精在血管裏奔流，將理智一點點腐蝕。
    他的思緒不受控製地回到半年前，在e cie餐廳裏，陸沉似乎就已經表現出對她的興趣。
    以往按他的性格，哪裏會特意湊過來關心她是誰？
    霍驍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為什麽每次遇到危險時，出現在她身邊的不是自己就是陸沉？
    真的就像她說的那麽巧嗎？
    陸沉......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根刺，紮在他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霍驍又灌了一口酒，突然被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
    如果這一切都是她有意而為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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