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非常好的項目，”霍驍繼續說，聲音低沉而平穩，“蘇婉清親自擔任藝術指導。你可以憑借雪穗這個角色在演藝圈站穩地位。”
    時歡咬了咬下唇。
    她知道霍驍說的沒錯。
    作為新人，能接到國際級製作的女主角機會，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但雪穗這個角色太複雜了——一個在黑暗中掙紮求生的女人，既是被害者也是加害者。
    演好了能一鳴驚人，演砸了...
    “可能會因為演技不佳被人罵死。”時歡小聲嘀咕，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霍驍卻聽見了。
    他唇角微微上揚：“不會的。”
    他的聲音裏帶著以往的溫和，“蘇婉清絕對不會壞了自己的名聲，所以你一定會成功的。”
    時歡怔住了。
    她很久很久沒在他臉上看見過這種笑容，此刻他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整個人突然變得生動了許多。
    那句“你一定會成功”說得如此篤定，仿佛在陳述一個已經發生的事實。
    “我...”時歡剛想說什麽，病房門突然被敲響。
    “霍總，一點半的會議視頻已經準備好了。”方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霍驍的表情立刻恢複了平日的冷峻：“知道了。”
    時歡趁機拎起保溫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快步走向門口，卻在握住門把手時聽到霍驍的聲音：
    “時歡。”
    她回頭，看見霍驍已經坐直了身體，陽光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剪影。
    “周五前給我答複。”他說，不是請求，而是通知。
    時歡點點頭，推門而出。
    走廊上，方平正拿著平板電腦等候。
    見她出來，禮貌地點頭致意：“葉小姐。”
    時歡勉強笑了笑，快步走向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閉，她才長舒一口氣，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
    保溫袋的重量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電梯下到一樓，時歡走出醫院大門。
    她站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想起《白夜行》裏的一句話：“我的天空裏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並不暗，因為有東西代替了太陽。”
    霍驍說她會成功。可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麵對那個可能成功的未來。
    一輛出租車恰好停在她麵前，她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報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好嘞！”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從後視鏡裏瞄了她一眼，“小姐從醫院出來啊？沒事吧？”
    “沒事，謝謝。”時歡勉強笑了笑，把保溫袋放在身旁的座位上。
    出租車緩緩駛離醫院，匯入午後的車流中。
    她坐在車裏，給王雨蒙發消息。
    突然，一聲刺耳的輪胎摩擦聲突然打斷了她。
    “我操——！”
    司機猛地踩下刹車，時歡整個人向前衝去，安全帶狠狠勒進肩膀，額頭撞上前座。
    這一撞，力道不輕，一陣尖銳的疼痛從額角炸開。
    “找死啊！會不會開車！”出租車司機怒吼著解開安全帶，一把推開車門，“媽的今天非教訓你不可！”
    時歡捂著額頭，眼前一陣發黑。
    等她視線重新聚焦時，看到一輛黑色邁巴赫橫擋在出租車前，距離他們的保險杠不到十公分。
    陽光在那輛豪車的漆麵上流動，像一潭深不見底的黑水。
    她摸了摸額頭上疼痛的位置，發現已經腫了一個小包。
    出租車司機已經衝到了那輛車前，拳頭砸在引擎蓋上：“給老子下來！有錢了不起啊！”
    邁巴赫的車門開了。
    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下來，身高至少一米九，肩膀寬得幾乎能把西裝撐破。
    他完全無視了暴怒的出租車司機，徑直走向時歡所在的後座。
    司機見狀，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我跟你說話呢！你——”
    黑衣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
    就那麽一眼，出租車司機的手像被燙到一樣鬆開了，臉上的怒意瞬間凝固，轉為一種本能的畏懼。
    他後退半步，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時歡的心跳加速。
    黑衣男人走到她這邊的車窗前，輕輕敲了敲玻璃。
    她的手指在車門鎖上猶豫了一秒，最終還是按下車窗按鈕。
    玻璃緩緩降下，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陌生麵孔。
    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眼睛狹長，鼻梁高挺，整個人看上去，很凶的樣子。
    “葉小姐，”他的聲音低沉而恭敬，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司少邀請您過去。”
    時歡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她猛地轉頭看向那輛邁巴赫——漆黑的車窗像一麵單向鏡，完全看不見裏麵的情形。
    但她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穿透那層黑暗，牢牢鎖定在她身上。
    她緩緩轉回頭，聲音比想象中鎮定：“司南城？”
    “是。”男人微微頷首。
    時歡的指尖微微有些發抖。
    她下意識摸向口袋裏的手機，卻在男人銳利的目光中停住了動作。
    “如果我說不呢？”她抬起下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露怯意。
    黑衣男人微微一笑，那笑容沒有到達眼睛：“司少說，您一定會過去的。”
    時歡的呼吸一滯。
    他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她看了一眼出租車司機。
    那個剛才還氣勢洶洶的男人現在正縮在駕駛座旁，眼神閃爍，顯然不想惹上任何麻煩。
    “葉小姐？”黑衣男人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時歡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五月的風突然變得很冷，吹起她淺綠色連衣裙的裙擺。
    她拎起保溫袋，邁步向那輛黑色邁巴赫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身後，出租車司機如獲大赦般鑽進車裏，迅速倒車離開，甚至忘了向她收取車費。
    邁巴赫的後車門無聲地滑開，裏麵一片漆黑，像一張等待吞噬獵物的嘴。
    時歡站在車門前，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分界線上。
    她怕這一步的踏出，可能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生活了。
    “葉小姐？”黑衣男人在她身後輕聲催促。
    時歡攥緊了保溫袋的提手，抬腿邁入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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