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禮物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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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遠突然起身,在房子裏翻箱倒櫃的找出了一支鋼筆。
    筆尖幹涸了,他甩了好幾下才滲出墨來。
    沒有信紙,最後從書架上抽了本《百年孤獨》,翻到末頁的空白處。
    地毯上的羊毛紮著他的小腿,他盤腿坐下,鋼筆懸在紙麵上方,一滴墨暈染開來。
    【葉時歡:】
    剛寫完名字就停住了。
    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越來越急。
    他忽然想起初三那年的深秋,時歡蹲在家樓下的銀杏樹下撿葉子的樣子。
    那天陽光很好,她舉著金黃的葉子對他笑:“衛遠你看,像不像蝴蝶?”
    鋼筆突然被握得很緊。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天,東京現在也在下雨嗎?
    幾天前我回了一趟義安城,在家裏翻到了你之前留下的《挪威的森林》,扉頁上還有你當年寫的筆記。
    你說,死亡不是生命的對立麵,而是它的一部分。
    我當時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還是沒能理解你所說的意思。
    你總說愧對我,覺得是你拖累了我。
    可你不知道,那年在義安城,如果不是你跌跌撞撞闖進我的人生,我大概早就爛在那些不見天日的泥潭裏了。
    那時候的我,活得像個行屍走肉,是你在我腐朽的骨頭上種出花來。
    葉時歡,你從來不是我的負擔,你是我漫長黑夜裏,唯一敢抬頭看的月亮。
    所以,別再說對不起了。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我常夢見我們回到義安城。
    夢見你拽著我的袖子走過青石板路,夕陽把你的睫毛染成金色;
    夢見後巷那家蛋糕店的玻璃櫃,你踮著腳數草莓蛋糕上的奶油花。
    如果真有下輩子,我想把整家店買下來,讓店員每天換著花樣給你做甜點。
    然後趁你低頭舔叉子的時候,把你拽進後門那條小巷——其實當年送你回家時,每次走到那裏我都想吻你。
    北城的公寓我買下來了,用的就是你之前還給我的那筆錢。
    別急著皺眉,你知道的,我無親無故,留著那些錢也不過是在銀行發黴。
    倒不如給你換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當給我這種滿手血腥的人積點陰德。
    下輩子要是運氣好,說不定能早點遇見你。
    司南城答應還我自由了。
    你說得對,我這人骨子裏就拴不住,注定做不了誰的歸人。
    所以我打算去個特別自由的地方,可能是沙漠,可能是海上,總之走到哪兒算哪兒。
    別找我,葉時歡,你要好好的。
    好好曬太陽,好好吃蛋糕,好好活著。
    —— 衛遠
    鋼筆的墨水在紙上微微暈開,衛遠盯著那幾行字,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他合上書,指腹輕輕摩挲著書的封麵,半晌後,他將書放回沙發上,走到窗前。
    看著雨幕中模糊的城市燈火。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司南城的消息:
    【明早六點,來找我。】
    衛遠沉默片刻,回複:
    【好。】
    回複發送後,衛遠點開快遞軟件,下單了明日上門取件的服務。
    門外的玄關櫃裏,他把書放了進去。
    櫃門緩緩合上時,衛遠忽然低笑了一聲。
    他想象著一個月後她回北城時,收到這份包裹後的神情。
    可能,她會掉眼淚。
    也可能,她會破口大罵吧......
    反正他看不到了。
    無論明天的結局如何,他都不會再出現在她的麵前。
    司南城的別墅隱在雨幕深處。
    整棟建築像一頭蟄伏的獸,漆黑、沉默,唯有二樓書房亮著一盞昏黃的台燈。
    窗外,雨點拍打著玻璃,綿密而冷冽,仿佛這場雨永遠不會停。
    他坐在寬大的皮椅裏,指間夾著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酒液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色。
    房間裏的冷氣似乎有點低,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冷,隻是沉默地盯著手裏的半張照片。
    那是很多年前的老相片了,邊緣已經泛黃,左側被火燒得焦黑卷曲。
    相片裏,年幼的他被司寒川抱在懷裏,男人寬厚的手掌按在他的頭頂,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手掌的溫度仿佛能穿透泛黃的相紙,傳到他手裏。
    而本該站在司寒川身旁的另一半,如今隻剩下焦黑的鋸齒狀殘痕。
    司南城盯著那片焦痕,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仿佛能觸到當年那場大火的溫度。
    當年的那場大火不僅燒死了司寒川,也燒毀了他記憶中所有完整的家庭合影。
    他忽然低笑了一聲,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烈酒燒過喉嚨,灼得胸口發燙。
    “爸。”
    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開口,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明天該唱戲了。”
    窗外,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短暫地照亮了他半邊側臉。
    光影交錯間,他眼底翻湧的戾氣一閃而過,又很快隱沒在黑暗裏。
    別墅門鈴突然響起。
    司南城沒有動,隻是靜靜看著監控屏幕裏那個撐黑傘的身影。
    他按下遙控器,大門無聲滑開。
    那人帶著濕冷的雨水氣息走進來,遞上一個匣子:“黎先生給您的禮物。”
    司南城打開匣子,裏麵是套折疊整齊的黑色唐裝。
    與司寒川生前常穿的那件一模一樣,連袖口的雲紋滾邊都分毫不差。
    他拎起衣領,一枚翡翠袖扣從布料間滑落,在茶幾上轉了幾圈,停在那張殘破的照片旁。
    “告訴黎叔,”司南城將袖扣彈向空中又接住,“禮物我很喜歡。”
    那人離開後,雨下得更急了。
    司南城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他的輪廓。
    十八年前他被人鎖在地下室,透過氣窗看見司清宴的白衫掠過火場,纖塵不染。
    指尖的煙已經燃到盡頭,煙灰積了長長一截卻未掉落——就像司家表麵維持的平靜,隨時會崩塌。
    “二爺。”
    盛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的身影與夜色融為一體。
    “已經查到了。”盛明喉結滾動了下,“季勇川所中的毒......跟先家主一致。”
    司南城突然笑了。
    晚上再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