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癡心妄想？”張小生輕笑一聲，目光如炬掃向沙不仁，“我倒覺得，正因其難，方顯其義。我輩踏足世間，難道隻為苟活索取，渾噩度日？沙丹師以為如何？”
    這番話擲地有聲，語氣雖平，卻如驚雷滾過廣場，字字千鈞。平靜的氛圍瞬間被打破，湖麵投石般激起層層漣漪，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尤以孫姓丹師為代表的癡迷煉丹者，眼中已然燃起熾熱光芒，顯然被這番誌存高遠的言辭深深觸動；即便是沙不仁身後那十幾位丹師，也被這番氣度震懾，一時竟無人能道出反駁之語。
    沙不仁眸中精光驟閃，暗驚不已。他本想以刁難逼退張小生，卻沒料到對方竟能借力打力，反將一軍，讓他陷入騎虎難下的境地——若再執意阻撓，反倒顯得自己器量狹隘。沉吟片刻，他捋了捋頷下長須，沉聲道：“張丹師誌向高遠，令人欽佩，沙某自愧不如。但沙某向來不甘屈居人下，今日便請辭皇家丹師之位，還請穆丹師成全。”
    “什麽？”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眾人臉上盡是詫異。誰也沒料到沙不仁竟會使出這以退為進的招數，公然將難題拋給皇室，逼其在兩人之間二選一。
    李穆年眉頭微挑，雖有幾分意外，卻很快斂去神色，沉聲道：“沙不仁，你與皇室的千年之約，尚有三百年期滿。陛下不僅特許你開辟專屬丹室，更予你諸多便利，你當真要走？”
    “心意已決。”沙不仁語氣斬釘截鐵，“道之爭，寸步不讓；道不同，不相為謀。還請穆丹師成全。”說罷，他探手入懷，取出一卷古樸獸皮，緩緩展開，“此乃十品聖丹‘虛度菩提’的丹方，便作為我違約的賠罪之禮。”
    “嘶——”
    倒吸冷氣聲此起彼伏，在場丹師無不震驚。並非所有人都如孫丹師那般隻醉心煉丹、不問世事，不少人見沙不仁毫不猶豫便拋出十品丹方，瞬間看穿了他的盤算——這哪裏是賠罪，分明是早已找好下家，隻是借此機會全身而退罷了。眾人目光齊齊匯聚在李穆年身上，靜待他的決斷。
    李穆年雖醉心丹道，卻自幼在皇室中耳濡目染，深諳權謀之道。瞬間便看穿了其中彎彎繞繞，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當即沉聲道：“好，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便不留你。但一張十品丹方，可換不來這份自由——起碼，再添兩張。”
    李穆年的話音落下，廣場上靜得落針可聞，連風都似凝固在半空。
    誰也沒料到，他非但沒有半分挽留之意，反倒順勢加碼，一記回馬槍直刺沙不仁要害！那張“虛度菩提”丹方本已是價值連城的至寶，沙不仁能輕易拿出，背後勢力可想而知。可李穆年這輕飄飄的“再添兩張”，竟是半點餘地不留，直有殺人誅心之效。
    果然，沙不仁臉上的從容瞬間冰封，捋著胡須的手指猛地一頓，指節微微泛白。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怒，他死死盯住李穆年，仿佛要將對方平靜無波的麵容看穿——可那張臉上隻有淡然，竟無半分破綻。無形的壓力以兩人為中心炸開，空氣粘稠得幾乎讓人窒息。
    “嗬嗬……哈哈哈！”
    短暫的死寂後，沙不仁忽然仰天狂笑，笑聲卻如寒冬裂冰，不帶半分暖意，隻有刺骨的陰寒。“好！好一個穆丹師！好一個大乾皇室！果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胃口倒是不小！”
    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目光驟然變得陰鷙如毒蛇，探手入懷，竟又取出兩卷古樸獸皮。三卷丹方並排托在掌中，看似平平無奇，卻有縷縷玄奧道韻從中逸散，裹挾著歲月沉澱的厚重感，讓在場所有丹師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來，眼神灼熱得幾乎要將獸皮燒穿。
    “此三卷，皆為十品聖丹丹方。”沙不仁一字一頓，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虛度菩提’、‘十轉還魂’、‘太初鴻蒙’——穆丹師，這三份厚禮，夠不夠買我沙某的自由身？”
    李穆年目光掃過三卷丹方，眸底深處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臉上卻依舊喜怒不形於色，隻是緩緩頷首：“沙丹師果然身家豐厚。既如此，你與大乾皇室的千年之約，今日便兩清了。”
    話音未落，他袍袖輕揮，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靈力席卷而出，如春風拂柳般托起三卷丹方，輕飄飄落入掌心。他看也未看，便隨手收入儲物戒中，這份舉重若輕的定力，讓在場眾人心中更是凜然。
    沙不仁見狀，臉頰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幾下，顯然是肉痛到了極點——三卷十品聖丹丹方，幾乎掏空了他大半底蘊。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陰冷的目光如毒箭般射向一直靜立旁觀的張小生。
    “張小友，今日這份‘大禮’，沙某記下了。”他語氣平淡，卻藏著徹骨寒意，仿佛淬了冰，“山高水長，江湖路遠，希望下次再見之時，你已具備與沙某在丹道上一較高下的實力。”
    說罷，他不再看在場任何人，身影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徑直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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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身後那十幾位丹師，此刻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天價賠償他們無力承擔，先前公然站隊沙不仁的舉動，又讓他們無顏麵對大乾皇室，一個個麵如死灰，手足無措。
    李穆年目光掃過眾人，似是看穿了他們的窘迫，淡淡開口：“諸位先前不過是身不由己，並非本心。隻要日後誠心輔佐張丹師，為我大乾皇室效力，過往之事，我皇室可以既往不咎。”
    李穆年話音剛落，那十幾位丹師臉上的死灰瞬間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狂喜，眼底甚至泛起了淚光。為首的中年丹師猛地上前一步，對著李穆年深深躬身，腰杆彎得筆直，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多謝穆丹師寬宏大量！我等日後必當肝腦塗地，全心全意輔佐張丹師，為大乾皇室效犬馬之勞！”
    其餘人紛紛效仿，齊齊躬身行禮，齊聲應和的聲音震得廣場微微作響。先前他們站隊沙不仁，本是想攀附勢力、謀取更多資源，沒曾想反倒險些萬劫不複，此刻劫後餘生，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一絲對沙不仁的怨恨。
    張小生靜立一旁，神色淡然，直到李穆年遞來一個眼神示意，他才緩緩上前一步。目光如洗，緩緩掃過眾人，語氣平和卻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諸位既願留下，從前的糾葛便一筆勾銷，往後皆是丹院兄弟。先前我所言共建丹道盛世，絕非虛言。”
    他稍作停頓，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掠過，繼續道：“這樣吧，便由你們先行牽頭——每人前往大乾境內各城池招收十名弟子，悉心教導十年後，帶回丹院參加考教。若屆時能有六名以上弟子合格，你們便可直接重返丹院核心；若是十人全部達標，歸來後不僅恢複原職，名下資源更可翻倍。此事，諸位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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