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曆626年八月初三，長安城上空鉛雲低垂，太極殿前的銅雀在風中發出刺耳的錚鳴。
    "報——涇陽失守！突厥前鋒已過渭水！"
    傳令兵嘶啞的喊聲撕裂了朝堂的寂靜。李瑾瑜指尖一顫，朱砂筆在奏折上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他起身時玄色龍袍掃過沙盤，將代表涇陽的木質城寨撞倒在隴西道沙土上。
    兵部尚書崔元忠疾步上前，白發下的眼睛布滿血絲："尉遲將軍在武功縣截住突厥左翼，斬首兩千。但頡利親率十萬主力繞過防線，距長安已不足百裏。"他指向沙盤渭水北岸密密麻麻的紅色小旗，"斥候發現他們正在砍伐林木製作浮橋。"
    殿中頓時嘩然。戶部尚書裴寂突然出列："陛下，長安守軍不足五萬，不如暫避洛陽..."
    "住口！"李世民一身明光鎧踏前一步，甲葉碰撞聲如金石交鳴，"長安乃國本所在，棄城而逃與亡國何異？臣請率玄甲軍夜襲敵營！"
    李瑾瑜站在沙盤前，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緊緊地盯著沙盤上的每一個細節。代表突厥的赤旗在沙盤上顯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一灘鮮血正在慢慢地蔓延，逐漸淹沒了京畿地區。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長安城防的木柵欄看起來是那麽的脆弱不堪，就像是孩童手中的玩具一樣，不堪一擊。
    突然間，李瑾瑜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他猛地伸出手，緊緊地按住了李世民那冰涼的護腕，急切地問道：“朕記得秦叔寶在隴右還有三萬邊軍，對吧？”
    崔元忠站在一旁，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無奈地回答道：“是的，陛下。但是，就算他們現在立刻出發，最快也要十日才能趕回京城支援。”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而突厥的騎兵，明天就能夠兵臨城下了。”
    就在這時，一陣穿堂風從殿外吹過，殿角的青銅仙鶴燈台上的火焰被吹得劇烈搖晃起來，仿佛隨時都可能熄滅。李瑾瑜的影子在屏風上忽長忽短，隨著燈光的搖曳而不斷變幻著形狀。然而，最終他的身影還是定格成了一個挺拔的輪廓，仿佛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
    沉默片刻之後，李瑾瑜的聲音緩緩響起，雖然音量並不大，但卻讓整個大殿都瞬間安靜了下來。“傳旨。”他的話語簡潔而有力，“全城戒嚴，四門落閘。命尉遲敬德繼續襲擾突厥的糧道，再派輕騎燒毀渭北所有的船隻。”
    李世民猛地抬頭："陛下這是要..."
    "頡利以為朕會驚慌失措。"李瑾瑜拾起沙盤中傾倒的長安城模型，輕輕撣去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那便讓他看看，什麽是真正的空城計。"
    三更時分，甘露殿的燭火依然通明。李瑾瑜解開纏在左臂的麻布，傷口滲出的血珠在《隴右布防圖》上暈開幾朵暗紅的花。三日前巡視城防時遭遇突厥斥候的冷箭，這個秘密連李世民都不知道。
    "陛下，鴻臚寺少卿求見。"內侍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
    來者竟是本該在涼州督糧的杜如晦！他風塵仆仆的鬥篷下露出半截竹筒："秦將軍密報，隴右軍已星夜兼程，最遲五日可至藍田。"
    "傳崔元忠。"他在杜如晦手心寫下"趙德言"三字，"讓他帶著朕的《蘭亭集序》摹本去見頡利。"
    與此同時，在渭水北岸的突厥大帳裏，頡利可汗正坐在虎皮大椅上，用一把鑲金匕首切割著烤得金黃的羊肉。他的麵前擺放著精美的銀盤和酒杯，帳內彌漫著烤肉的香氣和濃烈的酒氣。
    在頡利可汗的身旁，站著他的謀臣趙德言。這個曾經投靠突厥的前隋官員，此刻正諂媚地笑著，將一塊潔白的絹布遞到頡利可汗的麵前。
    “大汗，長安的細作傳來消息，李唐朝廷正在轉移國庫。”趙德言輕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頡利可汗聞言，猛地將匕首插進案幾，發出“砰”的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帳前的海東青撲棱棱地亂飛起來。
    “想跑？”頡利可汗站起身來，他腰間的九枚金鈴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他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大帳內回蕩，“傳令各部，明日寅時造飯，渡河攻城！”
    然而，就在頡利可汗下達命令的同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名哨騎疾馳而來，滾鞍下馬後，氣喘籲籲地稟報道：“稟大汗，南岸樹林發現大量唐軍旗幟！”
    頡利可汗一聽，臉色大變。他顧不上穿鞋，赤著腳就衝出了營帳。站在帳外，他望向對岸，隻見一片漆黑，唯有風中隱約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頡利可汗見狀，心中不禁冷笑。他心想，唐軍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然而，就在他準備嘲笑唐軍的時候，突然間，雲層破開，月光灑下。借著月光，頡利可汗驚訝地發現，渭水的水麵上竟然反射出成片的寒光！
    那是至少數萬副明光鎧的反光！
    頡利可汗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對岸，心中暗自思忖：“唐軍若真有如此重兵，為何不直接渡河進攻，反而要藏而不發呢？”
    正當頡利可汗猶豫不決的時候，趙德言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道：“大汗，依臣之見，唐軍此舉或許有詐。不如讓臣去探個虛實……”
    話音未落，南方天際突然亮起火光。長安方向傳來沉悶的鼓聲，一聲接一聲如同巨人心跳。突厥戰馬不安地嘶鳴起來，營中薩滿手中的青銅神杖無風自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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