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京的皇宮彌漫著焦糊味，幾處偏殿的廢墟尚未清理幹淨。
    天智天皇——現在重新成為倭國名義上的統治者——局促地坐在寶座上，雙手不停地摩挲著衣角。在他麵前，劉仁軌端坐太師椅，正逐條宣讀《倭國歸附條約》。
    "...第五條，倭國裁撤所有水師，隻保留二十艘巡邏船。第六條，大唐在倭國設立都護府，駐軍三萬..."劉仁軌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字字如鐵釘般釘入在場倭國貴族的心中。
    天智天皇不時點頭，額頭滲出細密汗珠。當劉仁軌讀到"倭國每年向大唐納貢黃金千兩、白銀萬兩、珍珠十斛"時，一位年邁的倭國大臣突然撲倒在地，嚎啕大哭："陛下！這...這是要亡我國本啊！"
    劉仁軌冷冷掃了一眼，那老臣立刻噤若寒蟬。天智天皇顫抖著聲音道："將軍...這貢賦是否...能否稍減..."
    "陛下，"劉仁軌捋須微笑，"比起亡國滅種，這點貢賦算得了什麽？況且..."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若非本帥及時"救駕"，您現在恐怕還在地窖裏啃老鼠呢。"
    天智天皇臉色煞白，不敢再言。條約簽署完畢，劉仁軌起身告辭，臨走時留下一句："三日後在難波京舉行歸附大典，請陛下準時出席。"
    走出皇宮，蘇定方低聲道："大元帥，這老狐狸表麵順從，背地裏怕是..."
    "當然。"劉仁軌冷笑，"他這幾日秘密接見了不下十位藩主。不過無妨，讓他耍些小把戲，正好給我們借口進一步削弱倭國貴族勢力。"
    遠處，一群倭國孩童在街角好奇地張望唐軍將領。劉仁軌從懷中掏出幾塊唐糖扔過去，孩子們一哄而上，爭相搶奪。
    "看，"老將軍輕聲道，"下一代倭人，會以會說唐話為榮。"
    難波京臨時軍營裏，孫仁師正擺弄著那把繳獲的天叢雲劍仿製品。
    "奇了怪了，"他嘟囔著，"這劍柄咋這麽重？"山東漢子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劍柄上的紋路，突然發現一處幾不可察的縫隙。
    "孫哥，看啥呢？"一個士兵探頭問道。
    孫仁師沒答話，用匕首小心撬動劍柄。隨著"哢嗒"一聲輕響，劍柄竟然旋開了！裏麵藏著一卷極薄的羊皮紙。
    "乖乖..."孫仁師小心翼翼地展開羊皮紙，發現是一幅精細的海圖，上麵標注著幾個小島和一條隱秘航線，最終指向一處標著"海鬼之眼"的地方。圖邊還有幾行古怪的文字，像是某種古老符文。
    "快去請通譯！再稟報大元帥！"
    當劉仁軌看到這張海圖時，眼中精光一閃："這是...海鬼族的聖地？"他轉向隨軍通譯，"能看懂這些文字嗎？"
    通譯仔細辨認後搖頭："回大元帥，這不是倭國現今文字，似是一種古語。不過..."他遲疑道，"難波京有位百歲老僧，據說精通各種古語，或許..."
    劉仁軌將海圖收入袖中："此事暫不外傳。孫仁師，你做得很好。"老將軍沉吟片刻，"朝廷已決定在倭國設立安東都護府，由老夫兼任都護。你戰功卓著，封你為倭國駐防將軍，領兵一萬鎮守難波京。"
    孫仁師張大嘴巴："俺...俺當將軍？大元帥，俺就是個打漁的..."
    "打漁的怎麽了？"劉仁軌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你水性好，懂倭語，又得倭人敬畏。這位置非你莫屬。"
    孫仁師撓撓頭，突然想起什麽："那這海圖..."
    "先派人暗中查訪。"劉仁軌壓低聲音，"若真與海鬼族有關，或許能找到克製他們的方法。那族人在海戰中展現的能力...太過詭異。"
    難波京的集市比往日熱鬧許多，唐軍駐防帶來的不僅是恐懼，還有商機。
    孫仁師穿著便裝，帶著幾個親兵在集市上巡視。自從被封為駐防將軍，他每天都要來市集轉轉，聽聽倭國百姓的議論。
    "新鮮的鯛魚！唐錢、倭錢都收！"一個魚販高聲吆喝。
    幾個唐軍士兵正在與賣清酒的倭人討價還價，雙方比手畫腳，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更遠處，一群倭國孩童圍著一個唐軍炊事兵，眼巴巴地看著他手中的炊餅。
    "將軍，您看那邊。"親兵突然指向一個巷口。
    孫仁師眯眼看去，隻見幾個倭國武士打扮的人匆匆閃入巷子。按新頒布的《倭國治安令》，所有武士必須解除武裝，隻能佩戴木刀。但那幾人腰間明顯是金屬的反光。
    "跟上去，小心點。"
    巷子深處，那幾個武士正與一個披著鬥篷的人低聲交談。孫仁師等人躲在拐角，隱約聽到"天皇"、"起事"等字眼。突然，鬥篷人似乎察覺了什麽，猛地回頭——竟是物部宇遲！
    雙方都愣住了。物部宇遲很快恢複鎮定，揮手讓武士們散去，獨自走向孫仁師："孫將軍，別來無恙。"
    "物部，你啥意思？"孫仁師手按刀柄，"造反呢？"
    物部苦笑："非也。這些是忠於天智陛下的武士，正在追查一夥企圖刺殺陛下的叛逆。"他壓低聲音，"陛下雖重登大位，但反對勢力仍在。有人傳言...海鬼族將帶來神器，助倭國複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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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仁師心頭一跳，想起那張神秘海圖。他表麵不動聲色："帶俺去見天皇老頭...不，去見陛下。俺有話說。"
    飛鳥寺的密室中，天智天皇聽完孫仁師的匯報，手指不住顫抖。
    "將軍明鑒，朕絕無二心！"老天皇聲音發顫，"定是那些不服管束的藩主散布謠言，意圖陷朕於不義！"
    孫仁師大咧咧地坐在天皇對麵，啃著一個倭國蜜柑："陛下，俺是個粗人，就直說了。您那些小動作，劉大元帥都知道。之所以沒動您，是給您留麵子。"
    他從懷中掏出天叢雲劍仿製品，啪地放在案幾上："認識這個不？"
    天智天皇瞳孔驟縮："這...這是皇弟的..."
    "裏麵藏著張海圖，指向啥"海鬼之眼"。"孫仁師緊盯著天皇，"陛下知道那是啥地方不？"
    天智天皇麵色變幻，最終長歎一聲："那是...傳說中的海鬼族聖地。據說埋藏著真正的天叢雲劍和其他兩件神器。皇弟...不，天武一直想找到它們，認為神器能讓他獲得神的力量..."
    正說著，物部宇遲匆匆闖入："陛下！不好了！難波京傳來消息，唐軍在東郊發現一處"海鬼族"村落，雙方爆發衝突，死了十幾個唐軍！"
    孫仁師騰地站起："啥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劉大元帥已經派兵包圍了那裏。"
    孫仁師抓起佩刀就往外衝，臨到門口又回頭對天智天皇道："陛下最好老實待著。若讓俺知道您跟這事有關..."他沒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難波京東郊的山穀中，濃煙滾滾。
    劉仁軌站在一處高坡上，冷眼看著唐軍士兵將幾十個灰白色皮膚的海鬼族人捆綁起來。更遠處，幾間茅屋正在燃燒。
    "大元帥！"孫仁師騎馬趕到，"這是..."
    "海鬼族的聚居地。"劉仁軌聲音冰冷，"他們襲擊了我們的巡邏隊，用毒箭殺了十二個士兵。"
    孫仁師看著那些被俘的海鬼族人，他們有著標誌性的凸眼和指蹼，此刻卻顯得無比脆弱。一個海鬼族老者突然抬頭，用生硬的倭語喊道："惡魔！你們褻瀆聖地！海神會懲罰你們！"
    劉仁軌不為所動："全部押回大營審訊。尤其是關於他們"聖地"的情報。"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騎手高舉一封漆金詔書："聖旨到！劉仁軌接旨！"
    劉仁軌連忙跪下。使者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倭國既平，設立安東都護府，轄製倭國全境。授劉仁軌安東都護，總領軍民政務。另，倭國更名為"riben"，以示新生。欽此。"
    "臣領旨。"劉仁軌雙手接過詔書，眉頭卻微微皺起。更名"riben"？這不在原先的計劃中。
    使者低聲道："劉都護，朝廷有大臣認為"倭"字不雅，故更名"riben"，取"日出之處"意。另外..."他看了看四周，聲音更低了，"陛下有意將riben設為永久領土，而非藩屬。朝中已有遷民實邊的議論。"
    劉仁軌心頭一震。這意味著更複雜的治理，更長期的駐軍，以及...更激烈的反抗可能。
    遠處，夕陽西下，將山穀染成血色。那些被俘的海鬼族人沉默地走著，灰白的皮膚在暮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孫仁師站在劉仁軌身旁，突然覺得，這場戰爭似乎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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