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瑜跟隨祭司們走出石室，刺眼的陽光讓他眯起眼睛。廣場上已經擠滿了人，金字塔的台階上站滿了樂師和舞者。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柯巴脂香氣，藍色的煙霧繚繞上升，與天空融為一體。
    當祭司長登上金字塔最高處的祭壇時，全場肅靜。李瑾瑜站在較低的台階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儀式過程。祭司長高舉雙手，開始吟誦古老的禱文，聲音洪亮而莊嚴。
    "偉大的太陽神基尼奇·阿哈烏，光明與生命的賜予者，請聆聽您子民的祈禱..."
    李瑾瑜的係統自動記錄著每一個細節，同時進行著複雜的分析。他注意到人群中隱藏的不安情緒，看到許多農民擔憂地望向天空——那裏一絲雲彩都沒有，湛藍得令人心慌。
    儀式進行到高潮時，四名壯漢押著一個年輕男子走上祭壇。那男子看起來不到二十歲，身體強壯，臉上塗著藍色顏料，眼神空洞而順從。李瑾瑜的心猛地揪緊了——這就是"祭品"。
    祭司長接過黑曜石刀，刀身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開始吟誦另一段禱文，聲音變得更加高亢。李瑾瑜感到一陣眩暈，係統的警告聲在腦海中響起："警告！觀察者情緒波動超出安全閾值！警告！"
    但李瑾瑜已經無法保持冷靜。當祭司長舉起黑曜石刀，準備刺向祭品胸膛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此時，青銅神樹的虛影突然在他視野中閃現，頂端的青銅鳳鳥發出一聲隻有他能聽見的尖銳鳴叫。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拉回原地，同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觀察者不得幹預曆史進程。重複，觀察者不得幹預曆史進程。"
    李瑾瑜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黑曜石刀刺入年輕男子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流入準備好的玉盆中。祭司長將染血的手指伸向天空，高聲呼喊太陽神的名字。人群爆發出狂熱的歡呼，仿佛確信這場血腥的祭祀一定能帶來他們渴望的雨水。
    但李瑾瑜的係統顯示，大氣濕度沒有任何變化。幹旱仍將持續，而這場祭祀，不過是徒勞的掙紮。
    當儀式結束，人群逐漸散去時，李瑾瑜獨自站在金字塔的台階上，望著遠處幹枯的玉米田。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投射在古老的石階上。
    "係統，調出瑪雅文明的曆史數據。"他輕聲命令。
    藍色方框展開，顯示出瑪雅文明在未來幾十年的發展軌跡：持續幹旱導致農業崩潰，城邦間為爭奪資源爆發戰爭，人口銳減，最終輝煌的城市被叢林吞噬，隻留下沉默的石碑和金字塔，向後來者訴說著曾經的榮光。
    李瑾瑜握緊了拳頭。作為時間觀察者，他應該接受這一切，就像接受無數其他文明的興衰一樣。但此刻，他心中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衝動——他想打破規則，想嚐試改變這個文明的命運。
    青銅神樹的虛影再次浮現，鳳鳥的眼睛閃爍著警告的紅光。"觀察進度45。繼續當前觀察模式。"機械化的聲音提醒著他的職責。
    李瑾瑜深吸一口氣，做出了決定。他不能直接幹預曆史，但或許可以通過卡萊爾這個身份，在這個文明內部施加一些微小的影響。就像蝴蝶扇動翅膀，可能引發遠方的風暴。
    "卡萊爾？你還在這裏做什麽？"伊希切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李瑾瑜轉身，看到女祭司臉上疲憊而憂慮的表情。"我在想...那些預言。"他謹慎地回答。
    伊希切爾走近，聲音壓得極低："我昨晚觀星，星象很不吉利。火星運行軌跡異常，金星的位置也...長老們不願公開談論，但我擔心大災難即將來臨。"
    李瑾瑜點點頭。瑪雅人在天文學上的造詣令人驚歎，他們確實有能力預測一些自然變化。"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嚐試用其他方法求雨呢？不是通過人祭，而是..."
    "你有什麽主意？"伊希切爾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李瑾瑜猶豫了一下。直接傳授現代知識是違反觀察者守則的，但他可以引導瑪雅人自己"發現"一些方法。"我讀過一些古老的經文，提到過在幹旱時期，人們會建造一種裝置，從空氣中收集水分..."
    伊希切爾皺起眉頭："從空氣中？這怎麽可能？"
    "就像清晨葉片上的露珠。"李瑾瑜解釋道，"如果有足夠大的表麵讓水汽凝結..."
    他的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祭司長帶著幾名高級祭司匆匆走過，臉色陰沉。"卡萊爾！伊希切爾！立刻去主神廟，緊急會議！"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跟上。李瑾瑜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當他們進入神廟內部的大廳時，發現所有高級祭司都已聚集在此，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剛收到消息，"祭司長環視眾人，聲音沉重，"蒂卡爾已經爆發內戰。他們的國王被自己的弟弟刺殺，現在城市陷入混亂。難民正湧向各個方向...包括科潘。"
    大廳內一片嘩然。李瑾瑜的係統立刻更新了數據模型——糧食短缺加上難民潮，這將是壓垮瑪雅文明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們必須加強防禦，同時減少糧食配給。"一位軍事祭司提議。
    "不，應該派出使者，與蒂卡爾的新統治者談判。"另一位祭司反對。
    爭論越來越激烈，李瑾瑜站在角落，默默觀察著這一切。他的目光落在牆上的壁畫上——那描繪著瑪雅人的創世神話，神明用玉米造人，賦予他們智慧和文明。而現在，這個由玉米養育的文明，卻因為玉米的歉收而麵臨滅亡。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腦海中成形。或許...隻是或許...他能在不直接幹預曆史的情況下，給這個文明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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