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灰牆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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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神樹的葉片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尖銳的哨聲和德語的怒吼。李瑾瑜還未完全睜開眼睛,刺骨的寒意已經侵入骨髓——華沙一月的嚴寒與他剛離開的瑪雅熱帶氣候形成殘酷對比。
"os! scer!"走!快點!)一個粗糲的男聲近在咫尺。
李瑾瑜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兩旁是三四層高的破舊樓房。灰黃色的牆壁上滿是彈孔和裂縫,窗戶用木板封死,隻有少數縫隙透出微弱的燈光。街上擠滿了人——瘦骨嶙峋的老人,抱著嬰兒的婦女,眼神空洞的年輕人——所有人都佩戴著醒目的白色臂章,上麵畫著藍色的大衛之星。
猶太區。
一隊納粹士兵正沿街驅趕人群,他們黑色的製服在灰暗的背景下如同移動的陰影,步槍上的刺刀閃著冷光。一個年邁的老人走得稍慢了些,立刻被槍托砸中後背,撲倒在泥濘的雪地上。
李瑾瑜的胃部突然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一般,一陣劇烈的絞痛襲來。他痛苦地彎下腰,額頭上冷汗涔涔。然而,更讓他震驚的是,書本上那些原本隻是文字描述的曆史場景,此刻竟然如同電影畫麵一般,在他眼前真實地呈現出來。
那是一個充滿混亂和恐懼的場景,老人在街頭被一群暴徒圍攻,他的身上已經有多處傷痕,鮮血染紅了他破舊的衣服。李瑾瑜的心髒像是被重錘狠狠地敲擊了一下,他幾乎忘記了呼吸,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我必須去救他!
他的身體本能地向前邁了一步,想要衝過去幫助那個可憐的老人。然而,就在他即將邁出第二步的時候,係統突然在他的視野中閃爍起了刺目的紅色警告:
“警告!禁止直接幹預!重複,禁止直接幹預!”
這道警告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將李瑾瑜從衝動中驚醒。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眼前的慘狀,心中充滿了無助和痛苦。
就在這時,一隻纖細的手輕輕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李瑾瑜轉過頭,看到了一張年輕女子的臉。她看上去大約二十出頭,深褐色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絲驚恐,但更多的是一種奇特的堅定。她的黑色頭巾下露出幾綹卷曲的金發,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耀眼。
“別動,”女子用帶著波蘭口音的意第緒語低聲說道,“他們會開槍的。”
"我是蕾切爾·羅森鮑姆,"女子快速說道,同時拉著他隨人群移動,"你是新來的?我沒見過你。"
李瑾瑜的係統立刻提供了身份背景:他現在的載體是雅各布·萊文,一位從克拉科夫轉移來的猶太教師,理論上應該認識蕾切爾——他們在戰前曾參加過同一個猶太青年組織。
"雅各布,"他回答,聲音因寒冷而微微發抖,"雅各布·萊文。我們幾年前在...青年團見過。"
蕾切爾眯起眼睛,似乎在搜索記憶,隨後點點頭:"啊,對。那個總是埋頭讀書的克拉科夫男孩。"她的語氣中有一絲李瑾瑜讀不懂的複雜情緒,"跟我來,這裏不安全。"
她帶著李瑾瑜穿過幾條小巷,避開主要街道上的納粹巡邏隊。猶太區的景象越來越觸目驚心——凍僵的屍體堆在路邊無人收殮;孩子們在垃圾堆中翻找食物殘渣;牆上貼著德文公告,宣布又一批人將被"轉運"到東部的"勞動營"。
李瑾瑜的係統中儲存著這段曆史的真實情況:那些"勞動營"其實是死亡集中營,僅1942年夏季,就有超過30萬華沙猶太人被送往特雷布林卡滅絕營殺害。
"你住在哪裏?"蕾切爾突然問道。
"我...還沒有安排。"李瑾瑜回答,係統顯示他的載體應該剛到達華沙不久。
蕾切爾咬了咬嘴唇:"你可以暫時住在我那裏。我有個小房間在普拉加街的地下室。但你必須小心——"她壓低聲音,"我在為抵抗組織工作。"
李瑾瑜點點頭,同時命令係統掃描周圍環境。藍色數據流在他視野邊緣閃爍,記錄著每一個細節:街道布局、哨兵位置、物資儲存點...但掃描到蕾切爾時,係統突然出現異常波動。
"檢測到目標個體異常能量讀數,"係統報告,"與基準曆史檔案不符。建議密切觀察。"
異常能量?李瑾瑜心頭一緊。難道蕾切爾就是那個未經授權的時間幹預者?但她看起來隻是一個普通的猶太女孩...
蕾切爾的“房間”其實是一個位於地下的儲藏室,經過一番改造後成為了一個簡陋的避難所。這個空間十分狹小,麵積甚至不到六平方米,裏麵僅擺放著一張狹窄的床鋪、一個小型的爐子以及一堆雜亂無章的書籍。
牆壁上張貼著一幅手繪的華沙地圖,上麵用紅藍兩色的記號筆標記著各種不同的符號和線條,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坐吧。”蕾切爾輕聲說道,同時點亮了一盞小小的油燈。微弱的光芒在昏暗中搖曳,勉強勾勒出她那消瘦的身影輪廓。
“你來得正是時候,雅各布。”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露出一絲疲憊,“我們非常需要像你這樣受過教育的人。”
李瑾瑜心中有些疑慮,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為了什麽呢?”
蕾切爾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明亮,她凝視著李瑾瑜,緩緩說道:“為了活下去。為了記住。為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猛地停下話語,迅速從床墊下抽出一本小小的冊子。
“你聽說過‘生命之線’嗎?”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似乎這個問題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李瑾瑜接過小冊子。係統立刻識別出這是猶太抵抗組織的宣傳材料,但在基準曆史中,這類材料的印刷質量應該很差,而這本卻異常精美,甚至使用了當時罕見的合成油墨。
"這是..."
"我們組織的名字。"蕾切爾的聲音充滿驕傲,"不隻是武裝抵抗,我們還建立了一個完整的地下網絡——學校、醫院、情報係統...甚至有自己的印刷廠和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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