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腳步一滯，望著走在前麵的兩人，腦海中卻是無心隨口說的那句話。
    “怎麽了？”
    聽見身後並未有蝴蝶跟上的腳步，無心停了下來，與神無轉過身，那樣毫無血色的兩人目光似乎也同樣冰冷，讓蝴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為什麽如此確定？”
    “這個啊，哼，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無心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種惡劣的笑容，話中意有所指，讓蝴蝶想到了之前楓婆婆口中的五十年前發生的事。
    在每一次談起從前、談起奈落時，楓婆婆的臉上便會出現許多複雜的情緒。
    哪怕過了再久，楓婆婆的記憶都不會隨著歲月將那些淡忘。
    所以，在那樣的情況下，蝴蝶也漸漸的有了同樣的想法。
    她不喜歡奈落，因為那些無法掩飾的傷痛與罪孽無法真正的抹去，一旦做了，便成為了留在歲月中無法改變的痕跡。
    但是，唯獨桔梗。
    她好像有些不明白。
    那雙藏匿著無盡苦澀與傷痛的眸子始終隻是望著眼前無法走完的道路，洶湧之外的難以想象的平靜，並未將桔梗像楓那樣停留在過去。
    那具身軀埋在了她所生活過的土地，而她的靈魂卻得以自由。
    代價是什麽呢？
    壓抑了許久的委屈與麻木無法永遠留在看不見的地方，世間的是非對錯亦能夠同時出現，而積壓的情緒也會在某個瀕臨崩潰的邊緣傾瀉而出。
    對於未來，蝴蝶總是彷徨的。
    無法抓住，無法看清，身為依附在桔梗身邊的式神，她更願意待在已知的過去。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蝴蝶漸漸看不到桔梗眼中的悲痛，尤其是在見到那個人時，那久違的希冀讓她有了強烈的不安感。
    “那我們先走了。”
    不等蝴蝶反應，神無無心二人便不再過多停留，漆黑的身影隨著地麵一點點拖動遠離，直到完全的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綿延的小路有著熟悉的芳草氣息，尤其被太陽整日照曬後，就連那幹裂的土地也能夠依稀聞得到路過這裏殘留下的物品氣息，有木輪，牛羊，皮草等等……
    村子裏許多的快樂也像一開始便構造好的那樣，連帶著每一縷風，每一片空氣，都像精心準備的，如此的豐富。
    空白單調的世界，似乎唯有抓住那唯一能夠帶來色彩的事物，才能脫離原本的固定道軌。
    這是對原本命運的反抗，還是對那些繽紛的渴望，她已經分不清了。
    走著走著，那通往屋子的小路便一眼望到了頭，她看見了同樣坐在窗邊注意到自己的女人，腳步卻下意識地變慢了些。
    “那是…楓婆婆？”
    屋子內，飛鳥見桔梗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許動容，這才湊上前來，望著窗戶外一抹灰白矮小的身影，走的很慢，因為天色，也讓那張臉看的不太真切。
    即便如此，飛鳥還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那個名字，一時間喜悅便占據了她整張臉，然而，在她看見桔梗緩緩轉過身子背對著窗略帶心事的模樣後，她便安靜了下來。
    還不清楚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的飛鳥，試圖通過望著窗外，尋找楓附近是否有蝴蝶的身影。
    “去開門吧。”
    “是。”
    那段路，始終會走完的。
    而就算今晚不見楓，未來的某一天也終究無法避免。
    解決曾經五十年前的恩怨，桔梗本是不想讓楓參與的，隻是，當時除了犬夜叉，或許隻有親眼所見，所經曆的楓最為明白。
    正是因為如此，在談到過去的第一反應，她也始終是想到了那個坐在血泊中瘦小的女孩。
    那個心結，桔梗也同樣不希望楓一直攜帶著走完接下來的日子。
    “楓婆婆。”
    “嗯……”
    門外，楓的聲音隔著一扇門，聽得悶悶的，腳步聲緩緩地通過一道清輕細的吱呀聲走進了屋中。
    屋內，燭火跳躍的火光印在桔梗側過的麵頰，眸子晦暗不明的閃動著，這樣久違的沉默讓兩人想起了桔梗最開始被複活時的場景。
    當時的楓還無法相信桔梗的靈魂再一次重現世間，操控著這副身軀，如此熟練親切的喚著自己的名字，如同她從未離去。
    “楓。”
    多麽懷念，多麽痛心。
    每當回憶起時便猶如一根埋沒在柔軟中的細針，每一次想起便會狠狠紮進血肉，滲出的血紅慢慢浸染那段曾經回憶。
    “姐姐，你…是因為他才讓我過來的嗎？”
    楓猶豫著，咽下了口中莫名生出的幹澀，目光顫抖地抬起望向了眼前的桔梗，帶著最後一絲渴求。
    她心底還是希望桔梗能夠搖頭，像以往那樣，隻是聊起她們兩人之間的事。
    能夠短暫的麻木原本被陰影埋沒的傷痛，讓她在這段時間不會再一次感受到那無能為力的絕望與悲傷之中。
    “我希望，你能從那段回憶裏走出來，楓。”
    桔梗最終還是沒有如願否認自己的猜想，帶著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楓的眸中的光時而閃爍時而泯滅，不知再該說些什麽。
    “那種傷痛，慢慢的也就成為了一種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哪怕是忘記，肉體與心靈此前承受的痛也還是會在的。”
    “那些，或許困住了五十年前的楓，卻不該再繼續困住現在的你。”
    “但是…”
    “我也已經，不想再這麽繼續下去了。”
    “…姐姐…”
    “被那些困得久了，便會慢慢的成為它本身，每當我想起你時，那些曾經的過往便會開始吞沒原本存留在彼此腦海中那段僅剩的快樂時光，讓彼此都變得痛苦。”
    “…我知道，姐姐，我都知道的…”
    楓的聲音中有了愧疚，弱弱的回應桔梗的每一句話，卻又同時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做而無可奈何。
    “我…僅僅隻憑借這些，還是無法…”
    “楓，幫助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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