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胡太後跑路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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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岸邊,夏日的熱風裹挾著水汽撲麵而來,渾濁的浪濤拍打著臨時搭建的浮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劉璟站在河堤高處,絳紫色的戰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眯起眼睛,望著河麵上如長龍般蜿蜒的渡河大軍。
    爾朱榮的黑色狼旗在風中招展,鐵甲騎兵的戰馬不時發出嘶鳴,士兵們整齊的腳步聲與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劉璟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劍柄,感受著皮革纏繞的紋路。
    "玄德!"粗獷的喊聲從身後傳來。劉璟轉身,看見爾朱榮大步走來,陽光照在他鋥亮的鎧甲上,晃得人睜不開眼。
    劉璟抱拳行禮:"大帥。"
    爾朱榮豪邁地揮了揮手:"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末將是在想,"劉璟指向浮橋,"河橋乃我軍退路要衝,若被截斷..."
    "哈哈哈!"爾朱榮突然大笑,震得身旁親衛都不由自主後退半步。他一把攬住劉璟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劉璟暗自皺眉,"玄德啊玄德,本帥身邊怎能少了你這智囊?"他用力拍著劉璟的後背,"河橋就讓楊忠去守吧,你和高昂跟著本帥,咱們一起去會會那個毒婦!"
    劉璟低頭稱是,嘴角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本想借鎮守河橋之機避開即將到來的洛陽亂局,但轉念一想,或許親眼見證這段曆史也是種難得的經曆。
    "末將遵命。"劉璟恭敬道,餘光瞥見不遠處的高昂正向這邊張望。
    待爾朱榮走遠,劉璟將楊忠叫到河堤旁的柳樹下。柳枝輕拂,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三弟,"劉璟從懷中取出一塊青銅虎符,鄭重地放在楊忠手中,"河橋關係全軍命脈,務必小心把守。"
    楊忠接過虎符,黝黑的臉上滿是堅毅。他拍了拍胸脯:"大哥放心,有我在,一隻蒼蠅也別想飛過河橋!"說著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劉璟搖頭失笑:"記住,若見洛陽方向火起,立即派快馬報我。"他壓低聲音,"另外...無論發生什麽,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擅自渡河。"
    楊忠眨了眨眼,雖然不明白大哥的用意,但還是重重點頭:"明白!"
    遠處傳來號角聲,催促著後續部隊加快渡河。劉璟最後望了一眼滾滾黃河,轉身向自己的戰馬走去。他知道,渡過這條河,就將踏入一個血與火交織的漩渦。
    高昂牽著馬迎上來,粗聲問道:"大哥,爾朱榮叫你去幹啥?"
    劉璟翻身上馬,輕撫馬鬃:"二弟,準備好吧,我們要去洛陽了。"
    "太好了!"高昂興奮地揮舞著長槊,"早就想會會那幫洛陽的軟腳蝦了!"
    夏夜炎熱,洛陽皇宮內一片混亂。胡太後獨自坐在寢宮的鳳榻上,手中的青瓷茶盞早已涼透,卻渾然不覺。窗外,宮女太監們驚慌失措地跑來跑去,遠處隱約傳來百姓逃難的哭喊聲,與宮中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交織在一起。
    "太後!爾朱榮大軍已過偃師!"鄭儼跌跌撞撞衝進來,俊美的臉上滿是冷汗,連平日裏一絲不苟的發髻都散亂了幾縷,"最多三日就到洛陽!"
    胡太後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描金的牡丹花紋硌得她指尖生疼。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入宮時的情景——那時的洛陽城何等繁華,朱雀大街上車水馬龍,她坐著鳳輦入宮時,百姓們跪拜歡呼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那時的她,是何等意氣風發,以為能在這深宮中翻雲覆雨。如今,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傳旨,"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本宮要出家為尼。"
    鄭儼和李神軌的族弟李彧聞言大驚,雙雙跪地:"太後三思啊!"
    胡太後慘然一笑,鳳目掃過這兩個曾經最親近的麵孔。鄭儼的衣袍上還沾著昨夜的酒漬,李彧的腰間玉佩還是她賞賜的那塊。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如此可笑:"怎麽,你們還想陪本宮一起死嗎?"她緩緩起身,華麗的裙擺掃過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備車,去白馬寺。帶上...帶上那幾個懂佛經的宮女。"
    鄭儼還想再勸,卻被李彧拉住。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太後主動退位,或許他們還能保住性命。
    當夜,一隊不起眼的馬車悄悄駛出皇宮側門。胡太後褪去華服,換上一襲素衣,卻依然難掩絕世容顏。她最後回望了一眼生活了二十餘年的宮牆,那金碧輝煌的殿宇在月光下依然壯麗,卻再也激不起她心中半分波瀾。
    "走吧。"她輕聲吩咐,馬車緩緩駛向城西的白馬寺。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像是為她輝煌又荒唐的一生畫上最後的句點。
    馬車內,胡太後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金佛,這是她入宮前母親給的護身符。她輕輕撫摸著佛像,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算命先生說的話:"鳳命貴不可言,但終將歸於佛門。"當時她隻當是笑談,如今想來,竟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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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不,師父,"隨行的宮女小心翼翼地問,"到了寺裏,您想取個什麽法號?"
    胡太後望著窗外漸行漸遠的皇宮輪廓,淡淡道:"就叫...妙音吧。"
    白馬寺內,暮鼓晨鍾。青煙嫋嫋中,胡太後——如今已剃度出家的妙音師太——跪在蒲團上,木魚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她望著金身佛像慈悲的麵容,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金碧輝煌的朝堂。
    "師太,該做晚課了。"小尼姑輕聲提醒。
    妙音師太回過神來,手中的佛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時,忽然瞥見銅鏡中自己的倒影——光禿禿的頭顱,灰撲撲的僧袍,哪還有半分當年母儀天下的風采?
    "你說..."她沙啞著嗓子問小尼姑,"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會那麽做嗎?"
    小尼姑嚇得連連後退:"師、師太..."
    "罷了。"妙音師太苦笑一聲,撚動佛珠,"都是業障啊。"
    寺外,洛陽城已陷入瘋狂。尚書令元徽的府邸被暴民洗劫一空,幾個地痞正為爭奪一尊金佛打得頭破血流。而在城南,一群潰兵撞開了白馬寺的側門。
    "聽說這廟裏藏著宮裏的寶貝!"
    "搜!都給老子搜!"
    妙音師太聽到動靜,手中的佛珠越撚越快。當潰兵踹開禪房門的瞬間,她猛地轉身——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她厲聲喝道,眼中迸發出久違的威嚴,"先帝靈位在此,誰敢造次?!"
    潰兵們愣住了。昏暗的燭光下,他們隻看到一個光頭尼姑,身後供著先帝的牌位。
    "晦氣!"為首的潰兵啐了一口,"走走走,去別處找!"
    待腳步聲遠去,妙音師太癱坐在地,冷汗浸透了僧袍。她望著先帝的牌位,突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卻帶著哭腔:"陛下啊陛下,您看見了嗎?到頭來,竟是您的牌位救了妾身..."
    三百裏外,爾朱榮大營。
    劉璟站在營帳外,望著南方天際隱約的火光。夜風送來遠處士兵的喧鬧聲,卻吹不散他心頭的陰霾。
    "大哥!"高昂興衝衝地跑來,手裏舉著烤得焦香的羊腿,"嚐嚐!剛獵的野山羊!"
    劉璟接過羊腿,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
    "咋了?不合胃口?"高昂撓撓頭,"要不我去夥房給您弄碗熱湯?"
    "不必。"劉璟勉強笑笑,"二弟,你說...咱們打仗是為了什麽?"
    高昂不假思索:"當然是為了建功立業,封侯拜將啊!"說著又壓低聲音,"等打進洛陽,大哥說不定能撈個王爺當當!"
    劉璟望著這個憨直的結拜兄弟,心中百味雜陳。他想起曆史上即將發生的河陰之變——爾朱榮將在黃河岸邊屠殺兩千多名朝臣宗室,而自己此刻竟與這場慘劇近在咫尺。
    "二弟,"劉璟突然抓住高昂的肩膀,"答應我一件事。"
    "大哥您說!"
    "明日無論發生什麽,你都帶著咱們的老弟兄,離黃河岸邊遠點。"
    高昂一臉茫然:"為啥啊?不是說要在河陰渡口..."
    "別問為什麽!"劉璟罕見地厲聲打斷,隨即又放緩語氣,"就當...就當是大哥求你了。"
    高昂被劉璟眼中的懇切震住了,重重地點頭:"成!大哥說啥就是啥!"
    夜更深了。劉璟獨自站在營帳外,聽著此起彼伏的鼾聲。他知道,明日之後,曆史的車輪將碾過無數人的命運。而他這個"異數",又能改變多少呢?
    遠處,爾朱榮的中軍大帳依然亮著燈。隱約可見幾個黑影正在帳內密謀著什麽...
    白馬寺的晨鍾突然敲響,悠長的鍾聲穿越三百裏山河,仿佛在為一個時代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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