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急吼吼的元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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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陽城外
渙水河畔,盛夏的陽光如碎金般灑在粼粼水麵上,泛起耀眼的光芒。元顥身著臨時趕製的龍袍,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臉上難掩興奮之色。這身龍袍雖因倉促趕製而略顯粗糙,但金線繡製的龍紋在陽光下依然熠熠生輝。河風拂過,吹動他的衣袍下擺,卻吹不散他眼中熾熱的野心之火。
"陛下,吉時已到。"侍從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聲音輕得幾乎被河風吹散。
元顥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胸腔中劇烈跳動的心髒。他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台前。台下聚集著剛剛歸附的北魏舊臣和部分梁軍將領,見他出現,立即齊刷刷跪拜行禮。元顥的目光掃過這些或真心或假意歸順的麵孔,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朕,元顥,大魏景穆皇帝之孫,今日於渙水之濱,承天命,繼大統!"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卻刻意模仿著記憶中皇帝應有的威嚴腔調。說到"承天命"三個字時,他不自覺地抬高了音量,仿佛這樣就能讓上天聽得更清楚些。
站在武將首位的陳慶之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位白袍將軍身姿挺拔如鬆,銀甲外罩的素白戰袍纖塵不染。他原本建議等攻下洛陽後再行登基,但元顥早已按捺不住對帝位的渴望。陳慶之微微側首,餘光瞥見幾位北魏舊臣交換著眼色,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譏諷笑意。
冗長的登基儀式結束後,元顥在臨時搭建的行宮中迫不及待地召見陳慶之。這所謂的"行宮"不過是一座稍加修飾的莊園主宅,但元顥已經命人在正廳擺上了臨時找來的龍椅。
"陳愛卿,朕...不,孤能有今日,全賴將軍神威。"元顥從龍椅上起身,親自為陳慶之斟滿一杯禦酒,語氣親熱得近乎討好。他刻意改口的自稱暴露了尚未習慣的新身份,握著酒壺的手也因興奮而微微發抖,險些將酒灑出杯外。
陳慶之單膝跪地,雙手接過鎏金酒杯,卻沒有立即飲下。他抬起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沉聲道:"陛下厚愛,臣愧不敢當。隻是..."他斟酌著詞句,盡量讓語氣顯得恭順,"如今我軍雖連勝數陣,但爾朱兆主力尚在,此時稱帝,恐過早樹敵,反而不利..."
"將軍多慮了!"元顥大笑著打斷,笑聲中透著幾分神經質的亢奮。他繞著陳慶之踱步,龍袍下擺掃過未及清理的地麵,沾上了些許塵土。"有將軍七千白袍在,何愁大業不成?"他突然壓低聲音,湊近陳慶之耳邊,"況且,孤已得到密報,關中劉璟正在對羌賊用兵,無暇東顧,此乃天賜良機啊!"
陳慶之聞此言,心中暗歎。他注意到元顥眼中閃爍的狂熱光芒,知道這位新君已經被帝位衝昏了頭腦,再勸也是徒勞。他緩緩起身,將酒杯高舉過眉:"臣,謝陛下隆恩。"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動,倒映出他凝重如水的麵容。
飲畢,陳慶之正欲告退,元顥卻又叫住他:"對了,將軍,孤已命人準備了一批新的白袍,用的是江南最好的雲錦。"他拍手喚來侍從,展示那批華美的戰袍,"將軍的白袍軍威震天下,孤要讓敵人聞風喪膽!"
陳慶之看著那些過分華麗的戰袍,心中苦笑。真正的白袍軍之所以令人聞風喪膽,靠的是嚴明的軍紀和過人的戰力,而非這些華而不實的裝飾。但他隻是恭敬地行禮:"陛下厚賜,臣代將士們叩謝。"
走出行宮,夕陽的餘暉將陳慶之的白袍染成了淡金色。副將馬佛念快步迎上來,臉上帶著幾分憂慮:"將軍,新收編的八萬魏軍該如何處置?這些降卒人心不穩,末將擔心..."
陳慶之抬手示意他噤聲,目光投向遠處校場。那裏,白袍軍正在操練,銀槍如林,喊殺聲震天。"看到沒有?"他沉聲道,"我白袍軍軍紀嚴明,令行禁止。對這些魏軍降卒,嚴加整訓,凡不遵號令者——"他右手作刀狀,在空中重重一劈,"斬。"
馬佛念欲言又止:"那元顥陛下今早又召見了幾個當地豪強,還許諾..."
"慎言。"陳慶之突然打斷,眼神銳利如刀。他壓低聲音道:"記住,我們隻是奉梁王之命護送元顥北上。其他的,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他抬頭看了眼漸暗的天色,"傳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飯,拔營東進,兵發豫州。"
夜幕降臨,陳慶之獨自在軍帳中研讀《孫子兵法》。燭火搖曳,在他堅毅的麵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親兵輕手輕腳地進來稟報:"將軍,營外有個自稱崔孝芬的文人求見,說是您的故人。"
"崔孝芬?"陳慶之猛地抬頭,竹簡"啪"地一聲合上,"可是清河崔氏的那個崔孝芬?"
帳簾掀起,一個衣衫襤褸卻氣度不凡的中年文人走了進來。雖然滿麵風塵,但那挺直的腰板和從容的舉止,依然彰顯著北方高門的修養。"陳將軍,別來無恙。"崔孝芬拱手行禮,聲音沙啞卻沉穩。
陳慶之連忙起身相迎,親自攙扶他入座:"崔公何以至此?當年在洛陽一別,聽說您已官至中書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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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孝芬苦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葛榮之亂,我崔氏滿門幾乎盡歿。三百餘口,如今隻剩我這一把老骨頭。"他摩挲著粗陶茶碗,指節發白,"今日特來投奔將軍,望能以這殘軀,助將軍一臂之力。"
陳慶之親自為他斟上熱茶,氤氳的霧氣中,兩人目光相接。"崔公來得正好。"陳慶之聲音誠懇,"我軍北伐至此,正需要熟悉北方局勢的人才。"
崔孝芬抿了口茶,突然壓低聲音:"將軍可知,元顥此人誌大才疏,近日頻頻..."
"崔公!"陳慶之突然提高聲調打斷,隨即警覺地指了指帳外,微微搖頭。他起身走到帳門處,猛地掀開簾子,確認無人偷聽後,才重新落座。
崔孝芬會意,轉而說道:"將軍北伐以來,連戰連捷,以七千之眾破敵數十萬,實乃當世奇才。但接下來要麵對的爾朱兆,絕非丘大千之流可比。"
陳慶之目光炯炯:"正要請教崔公高見。聽聞爾朱兆在洛陽又集結十萬大軍?"
"不止。"崔孝芬從懷中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地圖,"據我所知,他已聯絡了..."
兩人促膝長談至深夜。燭芯剪了又剪,茶續了又續。而在不遠處的行宮中,元顥正對著一麵青銅鏡反複練習皇帝的儀態。他時而挺胸抬頭,時而揮袖轉身,口中念念有詞:"待到了洛陽...待到了洛陽..."鏡中映出他狂熱的目光和扭曲的笑容。一個侍女不小心打翻了香爐,立刻被他厲聲嗬斥:"拖出去,杖三十!"
渙水靜靜流淌,映照著兩岸截然不同的景象:一邊是嚴陣以待的白袍軍,一邊是已經開始講究排場的新朝廷。陳慶之站在河畔,望著水中破碎的月影,心中明白: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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