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陳慶之月下祈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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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劉璟三人從鄭府赴宴歸來,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清脆。月光如水,灑在三人身上,映出不同的神色。
    "大哥,今晚鄭大人對你可是青眼有加啊。"二弟高昂騎在馬上,臉上掩不住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光。
    劉璟側目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揚:"我看鄭大人對你才是另眼相待。他那寶貝女兒鄭大車,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高昂聞言,臉上頓時飛起兩片紅雲,結結巴巴道:"大、大哥說笑了。鄭小姐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劉璟故意拉長聲調,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隻是對你一見傾心?"
    高昂被說中心事,羞得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絞著韁繩。他想起宴席間鄭大車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一旁的來和見狀,忍不住打趣道:"高將軍這是動了春心啊!鄭小姐確實貌美如花,舉止大方,與你倒是般配。"
    高昂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真的嗎?弘順也這麽覺得?"
    劉璟看著二弟這副模樣,心中既好笑又感慨。他輕歎一聲,正色道:"二弟,既然你對鄭小姐有意,為兄也不阻攔。"
    "大哥!"高昂驚喜地叫出聲,差點從馬背上跳起來,"你真的同意了?"
    "別高興得太早。"劉璟擺擺手,示意他冷靜,"婚姻大事,豈能兒戲?需得稟報在河東任職的高伯父才是。"
    高昂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舒展開來:"父親一向開明,定會應允的!"
    劉璟看著二弟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再者,如今陳將軍的白袍軍在側,戰事未平,此事暫且擱置。待戰事結束,我再替你向鄭家提親不遲。"
    "大哥說得是!"高昂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憧憬,"我等得起!鄭小姐也一定會等我的!"
    來和見狀,笑著看向高昂:"高將軍這是情根深種啊!不過劉使君考慮得周全,婚姻大事確實急不得。"
    三人說話間已到了郡守府。下馬時,高昂仍沉浸在喜悅中,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劉璟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卻泛起一絲憂慮。
    "使君在想什麽?"來和察覺到他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劉璟收回目光,低聲道:"鄭大車這女子...美則美矣,但總覺得這一切都太過刻意。二弟性子單純,不知是福是禍啊。"
    來和沉吟片刻,寬慰道:"姻緣自有天定。高將軍赤子之心,鄭小姐雖有心計,但定能助高將軍逢凶化吉…”
    劉璟勉強一笑:"但願如此吧。"
    此時,高昂突然從屋內探出頭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大哥,弘順,我煮了茶,快來嚐嚐!"
    看著二弟天真爛漫的樣子,劉璟心中的憂慮更深了。他緩步走向屋內,暗自思忖:鄭大車那雙眼睛,看似含情脈脈,卻總讓他覺得深不可測。但願二弟的一片真心,不會錯付了人。
    茶香嫋嫋中,高昂興高采烈地講述著對未來的憧憬,劉璟則心事重重地啜著茶。窗外,一輪明月高懸,照得庭院如同白晝,卻照不透人心深處的迷霧。
    ———————
    與此同時,金墉城外漫天的黃沙。陳慶之站在臨時搭建的指揮台上,白袍獵獵作響,目光如炬地注視著遠處高聳的城牆。城頭上,大魏的旗幟在風中飄揚,守軍的身影隱約可見。
    "將軍,又一批降卒退下來了。"副將馬佛念快步走來,鎧甲上沾滿塵土,臉上帶著幾分疲憊。
    陳慶之沒有回頭,隻是微微頷首。遠處,數百名衣衫襤褸的魏軍降卒正狼狽地逃回營地,他們身後留下了一地屍體。這已經是第五天了,每一次進攻都以失敗告終。
    "傷亡如何?"陳慶之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
    馬佛念歎了口氣:"今日又折損三百餘人。這些降卒士氣低落,根本無心作戰。將軍,我們是否..."
    "繼續。"陳慶之打斷了他的話,"明日再派一千人攻城。"
    馬佛念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拱手領命而去。
    陳慶之的目光重新投向金墉城。這座城池比他想象中更加堅固,守將賀拔勝用兵如神,五萬精兵防守得滴水不漏。而他手中除了五千白袍軍外,就隻有這些不堪大用的降卒。
    "將軍,您該用膳了。"親兵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碗稀粥和幾塊幹糧。
    陳慶之這才意識到天色已晚,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接過食物,卻食不知味。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這幾日的戰況——降卒們畏縮不前,城牆上箭如雨下,每一次衝鋒都像把活人送入絞肉機。
    "報!"一名斥候急匆匆跑來,"將軍,伊水水位又下降了!"
    陳慶之手中的木碗差點跌落。他猛地站起身:"帶我去看!"
    一行人騎馬來到伊水岸邊。果然,原本湍急的河水如今隻剩淺淺一脈,河床大片裸露,幾隻水鳥在上麵悠閑地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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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會如此..."陳慶之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腰間的劍柄。他早在一個月前就命令白袍軍每人攜帶一把鏟子,為的就是今日能夠掘開河堤,水淹金墉城。可現在...
    "將軍,秋末枯水,伊水向來如此。"隨行的本地向導低聲道,"若要等水位上漲,恐怕要等到來年春天。"
    陳慶之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精心策劃的水攻計劃化為泡影,看到梁帝蕭衍期待的目光變成失望,看到那些跟隨他北伐的將士們埋骨他鄉...
    回到大帳,陳慶之發現馬佛念已在等候。
    "將軍,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馬佛念神色凝重。
    "說吧。"陳慶之解下佩劍,放在案幾上。
    "我軍糧草僅夠半月之用,如今強攻不下,水攻又...又恐難成。不如暫且退兵,或者另覓它途?”
    陳慶之沉默良久,帳內隻有火盆中木炭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佛念,你覺得賀拔勝會讓我們安然退兵嗎?"他最終開口,聲音低沉,"我軍一退,他必率精銳追擊。到那時,前有堵截,後有追兵,我軍恐怕..."
    馬佛念臉色一變:"是屬下考慮不周。"
    "不,你說得對,我們確實處境艱難。"陳慶之苦笑一聲,"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退。傳令下去,明日暫停攻城,全軍休整。我要再想想辦法。"
    夜深人靜,陳慶之獨自走出大帳。秋夜的寒氣撲麵而來,他不禁打了個哆嗦。抬頭望去,一輪明月高懸天際,清冷的月光灑在營帳上,為一切蒙上一層銀紗。
    不知不覺,他來到了營地邊緣的一處小丘。從這裏可以俯瞰整個金墉城和蜿蜒的伊水。城池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雄偉,而伊水則像一條細弱的銀線,毫無威脅地流淌著。
    "佛祖在上..."陳慶之突然雙膝跪地,雙手合十,"弟子陳慶之,自幼皈依佛門,不敢妄言功德。但此次北伐,實為天下蒼生計。若弟子此舉有違天和,願一人承擔所有罪孽,隻求佛祖保佑我梁軍子弟平安,助弟子成此大功..."
    他的聲音哽咽了,額頭抵在冰冷的土地上。這位令北魏聞風喪膽的白袍將軍,此刻卻像個迷途的孩子般無助。
    月光下,一滴淚水悄然滑落,消失在黃土中。
    不知過了多久,陳慶之才緩緩起身。他望向伊水,突然發現月光照耀下的水麵似乎比白天看到的要寬廣一些。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將軍!"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馬佛念快步走來,"屬下到處找您。"
    "佛念,你看那伊水..."陳慶之指著遠處,"水位是不是漲了?"
    馬佛念眯眼望去,猶豫道:"夜色朦朧,看不真切。不過秋夜常有露水凝結,或許..."
    "不,不對!"陳慶之突然激動起來,"上遊必有降雨!快,派人沿河而上探查!"
    馬佛念被主帥突如其來的興奮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立刻安排斥候出發。
    陳慶之在丘頂來回踱步,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他想起小時候師父說過的話——"天無絕人之路"。也許,佛祖真的聽到了他的祈禱?
    "將軍,您該休息了。"馬佛念勸道,"無論水位如何,明日還需您主持大局。"
    陳慶之點點頭,但目光仍舍不得離開那條在月光下閃爍的河流。他心中已有了新的計劃——如果水位真的上漲,哪怕隻有一點點,他也要抓住這個機會。五千把鏟子早已準備就緒,隻待時機成熟...
    回到營帳,陳慶之輾轉難眠。他想起出征前梁帝的囑托,想起白袍軍將士們信任的目光,想起那些戰死的降卒...責任與愧疚交織在一起,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報!"帳外傳來急促的聲音,"斥候回報,上遊百裏外此時確有暴雨,水量正在增加!"
    陳慶之一躍而起,掀開帳簾,一滴雨水滴入:"何時能到我們這裏?"
    "預計明日午時左右,水位可上漲三尺有餘!"
    三尺...陳慶之在心中快速計算著。雖然不夠淹沒整個金墉城,但若能引水衝擊城牆根基...
    "傳令全軍,明日寅時造飯,拂曉前秘密開挖河堤!重點對準金墉城西北角!"陳慶之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告訴將士們,成敗在此一舉!"
    馬佛念聞訊趕來,聽到命令後卻麵露憂色:"將軍,三尺水恐怕..."
    "佛念,"陳慶之打斷他,聲音異常堅定,"有時候,改變戰局的不是洪水滔天,而是恰到好處的一股激流。賀拔勝以為我們隻有強攻一途,我們就給他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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