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陳慶之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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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陳慶之便已披掛整齊,站在營帳外眺望著金墉城的方向。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遠處的城牆,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增添了幾分神秘與肅殺。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今日,便是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
    "將軍,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隻等您的命令。"周文育快步走來,抱拳稟報。
    陳慶之微微點頭,目光依舊凝視著前方。"傳令下去,全軍列陣,準備攻城。"
    "是!"周文育領命而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一名斥候飛馳而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報——!緊急軍情!"
    陳慶之眉頭一皺,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安。"講。"
    斥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稟將軍,爾朱兆集結十萬大軍已出洛陽,先鋒爾朱世隆率領一萬大軍已進駐虎牢關!元天穆也率領兩萬魏軍鐵騎,正朝金墉城疾馳而來!"
    "什麽?!"陳慶之臉色驟變,握緊了手中的劍柄。這個消息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心頭。他迅速冷靜下來,沉聲問道:"消息可屬實?"
    "千真萬確!屬下親眼所見!"斥候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陳慶之沉默片刻,揮了揮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斥候退下後,副將急匆匆地趕了回來,臉色蒼白。"將軍,將士們已經聽到了消息,現在軍心不穩,議論紛紛!"
    陳慶之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向軍營。果然,士兵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臉上寫滿了惶恐與不安。
    "聽說爾朱世隆的大軍已經到了虎牢關,我們腹背受敵,這可如何是好?"
    "元天穆的鐵騎可是出了名的凶狠,我們這點兵力,怎麽抵擋得住?"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
    老兵正要嗬斥,忽然人群一陣騷動。隻見陳慶之一襲白袍,緩步走向馬廄。這位往日裏威風凜凜的將軍,此刻卻親自解下馬鞍,細心地為戰馬梳理鬃毛,又捧來新鮮的草料喂食。
    "將軍這是..."小兵瞪大了眼睛。
    老兵若有所思:"我跟隨將軍多年,每逢大戰前夕,他都會親自照料戰馬..."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士兵圍攏過來。陳慶之似乎渾然不覺,直到喂完最後一匹戰馬,才轉過身來。夕陽的餘暉灑在他消瘦的臉龐上,映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兄弟們,"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清泉般流入每個人的耳中,"自渡江北上以來,我們屠城略地,殺人無數。"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惶恐的麵孔,"你們手上,都沾滿了魏人的鮮血。"
    士兵們麵麵相覷,有人不安地搓著手,有人低頭看著自己布滿老繭的掌心。
    陳慶之突然提高聲調,聲音如金鐵交鳴:"爾朱兆的軍隊,與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猛地抽出佩劍,劍鋒在夕陽下泛著懾人的寒光,"現在我們隻有五千人,敵軍卻有十餘萬。你們說,該怎麽辦?"
    人群中一片死寂,隻有寒風卷動旗幟的獵獵聲響。
    突然,老將宋景休推開人群,他左臂的傷口還在滲血,聲音沙啞卻堅定:"將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拚死一搏!末將願為先鋒!"
    陳慶之讚許地點頭,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說得好!我們不能在平原上與敵騎交鋒,唯一的生路——"他劍指金墉城高聳的城牆,"就是攻下這座城!"
    士兵們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神漸漸燃起戰意。
    "今日大家養足精神,明日攻城,我親自為諸位擊鼓助威!"陳慶之的聲音鏗鏘有力,在暮色中回蕩,"要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要活,就要踩著敵人的屍體活!"
    "誓死追隨將軍!"宋景休第一個單膝跪地。
    "誓死追隨將軍!"聲浪如潮,驚起林間棲鳥。
    當夜,陳慶之的軍帳中燭火通明。他仔細擦拭著跟隨多年的佩劍,劍身上的每一道劃痕都記載著一場惡戰。參軍輕手輕腳地進來,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陳慶之頭也不抬。
    "將軍,"參軍崔孝芬憂心忡忡地說,"賀拔勝守城有方,強攻恐怕...傷亡會很大。"
    "我知道。"陳慶之打斷他,手指撫過劍鋒,"但這是唯一的生機。"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傳令下去,準備火把、雲梯,明日拂曉攻城。告訴將士們,城破之後,我親自為他們斟慶功酒!"
    黎明前的金墉城外,薄霧如紗,籠罩著肅殺的戰場。陳慶之站在陣前,白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他深吸一口帶著露水氣息的空氣,緩緩舉起鼓槌。
    "咚!"第一聲戰鼓如驚雷炸響,震得梁軍將士渾身一顫。
    "咚!咚!"鼓聲漸急,陳慶之的雙臂肌肉虯結,青筋暴起。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城牆上的每一個垛口。
    宋景休緊了緊腰間束帶,回頭對身後的死士們咧嘴一笑:"弟兄們,今天要麽吃肉,要麽吃土!"死士們發出低沉的吼聲,眼中燃燒著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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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天湣默默擦拭著長刀,突然開口:"老宋,比比誰先登城?"
    "賭什麽?"宋景休挑眉。
    "輸的人請一個月酒!"
    "成交!"
    隨著陳慶之的鼓聲愈發急促,兩支敢死隊如離弦之箭衝向城牆。城上頓時箭如飛蝗,一個年輕士兵被射中胸口,踉蹌著倒下,被後麵的同伴毫不猶豫地跨過。
    "將軍!"親兵看著陳慶之被汗水浸透的後背,心疼地喊道:"您的胳膊..."
    陳慶之充耳不聞,鼓點越發狂暴。他的虎口已經震裂,鮮血染紅了鼓槌,卻仍不停歇。每一記重鼓都像砸在將士們心上,激得他們血脈賁張。
    突然,城頭爆發出一陣歡呼。隻見宋景休如猿猴般攀上雲梯,在箭雨中騰挪閃轉,終於一個鷂子翻身躍上城垛!他左臂中箭,卻渾不在意,右手大刀舞得虎虎生風,硬是為後續部隊殺出一片立足之地。
    "好!"陳慶之眼中精光暴射,鼓聲如疾風驟雨。梁軍士氣大振,前赴後繼地湧向城牆。
    城內的賀拔勝見狀,一把扯下披風,抄起長槌親自衝上城頭。"兒郎們!隨我殺敵!"他怒吼著,一槌將剛登城的梁軍士兵砸下城牆。
    王祈在另一側城牆上指揮防守,突然發現魚天湣率領的死士已經突破防線。"大帥!東牆失守!"他急得大喊。
    賀拔勝回頭望去,隻見城下梁軍如潮水般湧來,城上已經多處告急。他咬牙道:"傳令,退守內城!"
    血戰持續了三天三夜。城牆上屍體堆積如山,鮮血順著磚縫流淌,在陽光下凝結成暗紅色的冰晶。宋景休的鎧甲已經破爛不堪,卻仍帶著士兵們一寸寸推進;魚天湣的左眼被流矢射中,簡單包紮後繼續廝殺。
    第三日黃昏,殘陽如血,將金墉城染得一片猩紅。梁軍終於攻破了最後一道防線,鐵蹄踏碎了北魏守軍最後的希望。
    賀拔勝手持斷劍,背靠旗杆,鎧甲上布滿刀痕,鮮血順著臂甲滴落。他環顧四周,身邊僅剩的十幾個親兵個個帶傷,眼中盡是絕望。"大帥,突圍吧!"一個滿臉血汙的親兵跪地哭喊,"留得青山在..."
    "住口!"賀拔勝厲聲打斷,聲音沙啞卻堅定。他望著如潮水般湧來的梁軍,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透著幾分悲涼:"我賀拔勝縱橫沙場二十載,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他握緊斷劍,劍刃在夕陽下泛著寒光,"兒郎們,隨我殺敵!"
    親兵們見狀,紛紛挺起長矛。賀拔勝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閃過妻子溫柔的笑臉和幼子蹣跚學步的身影。他低聲呢喃:"對不住了..."說罷,如猛虎般衝向敵陣。斷劍在他手中化作奪命利器,接連刺穿三名梁軍胸膛。但終究寡不敵眾,一支長矛從背後貫穿他的肩膀。
    "大帥!"親兵們驚呼。賀拔勝踉蹌幾步,用斷劍撐地,嘴角溢出鮮血。他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喃喃道:"阿嶽..我盡力了..."話音未落,數支箭矢同時射入他的胸膛。
    與此同時,被五花大綁的王祈被押至陳慶之麵前。白袍將軍正坐在一塊青石上,軍醫為他包紮手上的傷口。王祈掙紮著怒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想折辱於我!"
    陳慶之抬眼看了一下這位魏國悍將,輕聲道:"帶下去,好生看管。"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將軍!"王祈不甘心地掙紮,"為何不殺我?"
    陳慶之緩緩起身,白袍在晚風中輕揚:"殺你容易,但活著更難。"他轉向殘陽下的金墉城,眼神深邃,"帶他下去吧。"
    魚天湣捂著受傷的右眼走來,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將軍,我們贏了。"他的聲音因疼痛而顫抖,卻掩不住勝利的喜悅。
    陳慶之卻沒有絲毫喜色。他望著洛陽方向,眉頭緊鎖:"天湣,你的傷..."
    "不礙事,"魚天湣咧嘴一笑,"比起戰死的弟兄,我這條命算撿著了。"
    陳慶之點點頭,目光投向遠方:"傳令全軍,休整三日。"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一戰,才是真正的考驗..."
    遠處的地平線上,元天穆的騎兵如烏雲般集結。更遠的地方,爾朱兆的大軍正在星夜兼程。夕陽將陳慶之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握緊佩劍,指節發白。這一戰雖勝,但他心知肚明:真正的暴風雨,才剛剛開始。
    夜幕降臨,軍營中篝火點點。陳慶之獨自站在高處,望著洛陽方向出神。副將悄悄走近:"將軍,該用膳了。"
    "你先去。"陳慶之擺擺手,從懷中掏出一封家書。信紙已經泛黃,邊角處因反複摩挲而起了毛邊。他借著火光,又一次讀起妻子熟悉的字跡,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溫柔。但很快,這抹溫柔被凝重取代。他小心地折好信紙,輕聲自語:"再等等...很快就能回家了..."
    夜風嗚咽,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戰爭的無盡悲涼,而平原上,可朱渾元正含淚率領著三千騎兵逃回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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