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宇文護勸退賀拔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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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腳下,初春的風裹挾著山野的清香拂過官道,吹動道旁新發的嫩葉沙沙作響。賀拔嶽騎在烏騅馬上,眯眼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泰山輪廓,三萬步騎如一條蜿蜒的黑龍,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馬蹄踏起的塵土遮蔽了半邊天空。
    \"報——!\"前方斥候飛馬而來,馬蹄揚起一片塵土,\"稟大都督,前方官道中央設有一座香案,有一少年自稱兗豫都督宇文泰之侄,攔路求見!\"
    賀拔嶽濃眉一皺,虯髯下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哦?宇文黑獺的侄子?\"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馬鞭,心中暗忖:這宇文泰又在耍什麽花樣?他抬手示意大軍暫停,對身旁的副將可朱渾元使了個眼色。
    可朱渾元會意,策馬上前。隻見大路中央果然擺著一張紅木香案,青煙嫋嫋。案前立著個身著靛藍錦袍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麵容清秀卻目光如炬。可朱渾元心中暗驚:這小子麵對大軍竟能如此鎮定?他注意到少年雖然麵色如常,但握劍的手指節已經泛白,顯然內心並不如表麵那般平靜。
    \"小子!\"可朱渾元長槍一抖,寒光閃過,槍尖已抵住少年咽喉,\"膽敢阻攔行軍,怕是嫌自己命長吧?\"
    少年——宇文護——感到冰冷的槍尖抵住喉結,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想起臨行前軍師盧辯的叮囑:\"薩保,此去凶險,但記住,賀拔嶽重情義更甚於利益。\"他緩緩後退一步,脫離槍尖範圍,整了整衣冠,向賀拔嶽方向深深一拜:\"晚輩宇文護,奉叔父兗豫都督宇文泰之命,在此恭候賀拔大都督大駕。\"
    賀拔嶽催馬上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他注意到宇文護行禮時衣袖紋絲不動,聲音清朗而不卑不亢,心中不由暗讚:宇文家的小輩倒是有幾分膽色。他想起十年前在武川時,那個總跟在自己身後、被自己戲稱為\"黑獺\"的少年宇文泰。
    \"宇文泰派你來有何事?\"賀拔嶽開門見山,聲音如雷。
    宇文護感到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直視賀拔嶽銳利的目光:\"回大都督,晚輩在此設香案,是為大都督祈福。\"他頓了頓,看到賀拔嶽眉頭微皺,立即補充道:\"叔父常言,少年時多得賀拔家照拂,今日特命晚輩在此相候,以表敬意。\"
    賀拔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當年在武川時,宇文泰確實常隨他左右。他記得有一次狩獵,宇文泰差點墜馬,是他及時拉了一把。但轉念一想如今局勢,他冷哼一聲:\"既然宇文黑獺還認我這個老大哥,就不該攔住我的去路!\"
    宇文護感到後背已被冷汗浸濕,但想到軍師臨行前的囑托,又定下心神。他注意到賀拔嶽身後那位麵容沉穩的將軍正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心中一動,決定冒險一搏:\"大都督明鑒。爾朱兆覆滅在即,而高歡已席卷河北數十州。叔父並非為難大都督,實是希望借此機會,與將軍結為盟好。\"
    賀拔嶽眯起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馬鞭。他身後的達奚武見狀,輕聲道:\"都督,不如聽聽這小子的說法?\"
    \"說下去。\"賀拔嶽沉聲道,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宇文護感到機會來了,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提高了幾分:\"大都督乃爾朱氏舊將,深受厚恩。若此時以下克上,恐有損威名。\"他觀察到賀拔嶽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繼續道:\"中原五州已歸我叔父所有。大都督若繼續進兵洛陽,便是與宇文家為敵。而高歡虎視眈眈,遲早南下。與其兩敗俱傷,不如...\"
    \"住口!\"賀拔嶽突然暴喝,須發皆張,\"黃口小兒,也敢妄議軍國大事!\"他猛地抽出佩刀,寒光一閃,刀鋒已抵在宇文護頸側。
    宇文護感到冰冷的刀鋒緊貼皮膚,心跳幾乎停滯。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但雙腿已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達奚武適時勸道:\"都督息怒。這小子話雖直白,卻也不無道理。如今去洛陽確實...\"
    賀拔嶽抬手止住達奚武,陷入沉思。他想起爾朱榮當年的知遇之恩,心中有些躊躇。他又想起臨行前妻子擔憂的眼神,想起爾朱兆最後一次召見他時那副頤指氣使的模樣。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宇文泰大勢已成,此時與之交惡絕非明智之舉。身後的戰馬不安地踏著蹄子,仿佛感受到主人內心的波動。
    宇文護敏銳地捕捉到賀拔嶽的猶豫,立即高聲道:\"今日設此香案,是為賀拔都督與宇文都督歃血為盟!雙方共禦外敵,同享富貴!\"他感到喉嚨發緊,聲音有些嘶啞,但仍堅持說完:\"為表誠意,叔父願將泰山郡一分為二,贈予大都督一半。\"
    達奚武低聲道:\"都督,宇文泰此舉頗有誠意。與其冒險西進,不如...\"
    賀拔嶽突然大笑,笑聲如雷,震得周圍樹葉簌簌落下。他收回佩刀,盯著宇文護看了良久:\"好!好一個宇文護!\"他轉身對傳令兵道:\"傳令下去,改道向南!\"又對宇文護意味深長地說:\"小子,告訴你叔父,改日我請他喝酒。記住,是武川的老酒,不是你們洛陽那些甜膩的玩意。\"
    宇文護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鄭重行禮:\"多謝大都督!宇文家必不負盟約!\"他低頭時,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意,心想:今日之辱,他日必當加倍奉還。
    就在雙方結盟之際,泰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落裏,十五歲的呂苦桃正背著柴捆往家走。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望著遠處官道上揚起的塵土,好奇地歪了歪頭。她不知道那些鐵甲森森的軍隊意味著什麽,隻覺得那些飄揚的旗幟在夕陽下格外好看。
    \"阿桃!快回來!\"母親在茅屋前焦急地招手,臉上寫滿擔憂,\"聽說要打仗了!\"
    呂苦桃加快腳步,心中卻想著明日要去集市賣繡品的事。她繡的牡丹花最受城裏小姐們喜愛,或許這次能多賣幾個銅錢,給生病的父親抓副好藥。她全然不知,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這個農家少女,日後將成為隋朝開國皇帝楊堅的母親。
    遠處的官道上,賀拔嶽的大軍已經轉向南方。宇文護目送著遠去的軍隊,摸了摸脖子上的紅痕,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翻身上馬,對隨從低聲道:\"立刻回報軍師,就說...魚兒上鉤了。\"
    夕陽西下,泰山籠罩在金色的餘暉中。亂世中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命運奔忙,而曆史的洪流,正悄然改變著所有人的軌跡。在泰山另一側的山路上,一個衣衫襤褸的樵夫目睹了這一切,他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轉身消失在密林深處——他是高歡派來的探子。
    呂苦桃生卒年不詳),齊郡濟南今山東省濟南市)人,是隋朝太祖武元皇帝楊忠之妻,隋文帝楊堅之母,史稱“元明皇後”。相關介紹如下:
    ? 出身與婚姻:呂苦桃出身貧寒,生長於北魏末年的山東泰山附近。六鎮起義時,武川鎮少年楊忠流落於此,兩人結為夫妻。此後她跟隨楊忠南征北戰。楊忠後來成為西魏十二大將軍之一,北周建立後,進位隋國公,呂苦桃也隨之身份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