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雙雄的決戰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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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後,泰山之巔,雲霧如紗,繚繞不散。晨曦初露,金色的陽光穿透雲層,為巍峨的山峰鍍上一層神聖的光暈。仿佛上天也在屏息凝神,注視著這場即將爆發的生死對決。
山的東西兩側,兩支大軍如同兩條蓄勢待發的巨龍,旌旗獵獵,戰馬嘶鳴。東側營寨中,大將寇洛立於一處突出的岩石上,遠眺敵營。他年過四旬,麵容剛毅如刀削,眉宇間刻著歲月的痕跡和戰場的風霜。那雙鷹目炯炯有神,仿佛能穿透重重迷霧,看清敵營的一舉一動。
山風呼嘯,吹拂著他鐵灰色的戰袍,露出內裏磨損的鎧甲——那是跟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夥伴,甲片上布滿了刀劍的劃痕,每一道都訴說著一段生死搏殺的記憶。
\"將軍,探馬回報,宇文泰又增兵了。\"副將劉淇快步走來,眉頭緊鎖,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安。
寇洛收回目光,嘴角微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增兵?他哪來的兵?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他抬起粗糙的手指,指向西側山腳下的營寨,\"你看,他們連炊煙都比昨日少了三成,分明是糧草不濟。\"
劉淇順著望去,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我們為何不主動出擊?將士們已休整半月,士氣正旺。這幾日訓練時,個個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殺入敵營。\"
寇洛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宇文泰狡詐多端,李弼更是善用奇兵。我們占據地利,貿然出擊反而可能中計。\"他拍了拍腰間那柄跟隨他多年的佩劍,劍鞘上的漆已經剝落大半,\"再等等,等大王的軍令。\"
劉淇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了點頭。他知道寇洛將軍向來謹慎,從不打無把握之仗。但內心深處,他仍渴望一場痛快淋漓的戰鬥,而不是這樣無休止的對峙。
與此同時,泰山西側,宇文泰的五萬大軍已經趕到,大營中氣氛凝重如鐵。士兵們默默擦拭著兵器,偶爾交換一個眼神,卻無人敢大聲喧嘩。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緊張感,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大帳內,李弼正與幾位將領研議軍情。燭火搖曳,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帳壁上,如同幾頭蓄勢待發的猛獸。李弼今年三十八,麵容清瘦。他指著鋪在案幾上的地圖,聲音低沉而有力:\"寇洛必定會從東側山穀進攻,那裏地勢狹窄,易守難攻。我們必須...\"
\"報——洛州刺史豆盧寧率軍前來助陣!\"帳外傳來通報聲,打斷了李弼的話。
李弼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終於來了。\"他轉向眾將,聲音恢複了平靜,\"諸位先按計劃行事,我去見大塚宰。\"
眾將領命而去,帳內隻剩下李弼一人。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後大步走向中軍大帳。一路上,他的思緒如潮水般翻湧。豆盧寧遲到了整整三天,這在軍中是重罪。更令他不安的是,探子曾報告說豆盧寧的部隊在崤縣停留了許久,行為可疑。
當李弼來到中軍大帳時,宇文泰正背對帳門而立,凝視著懸掛的地圖。他身形瘦削,一襲紫袍襯得麵色更加蒼白,唯有那雙眼睛,深邃如淵,仿佛能看透人心。帳內焚著檀香,卻掩蓋不住那股鐵與血的氣息。
\"大塚宰,豆盧寧到了。\"李弼低聲道,聲音恰到好處地打破了沉默。
宇文泰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側了側臉:\"多少人?\"
\"四千餘,不足五千。\"李弼如實匯報,同時觀察著宇文泰的反應。
\"什麽?\"宇文泰猛地轉身,眼中寒光一閃,那張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暈,\"我命他征調萬人,他就帶來這些?\"
就在此時,帳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豆盧寧大步走入,眉宇間卻帶著幾分疲憊和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末將豆盧寧,拜見大塚宰。\"他單膝跪地,鎧甲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宇文泰冷冷注視著他,目光如刀:\"豆盧刺史,我的軍令,你是沒聽清,還是沒放在心上?\"
豆盧寧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但他強自鎮定:\"末將不敢。實在是連年征戰,洛州境內青壯銳減,許多村莊十室九空。末將日夜奔走,也隻能征得這些兵員。\"他抬起頭,直視宇文泰的眼睛,試圖表現出坦誠。
宇文泰緩步走近,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是嗎?那為何有人說你在崤縣耽擱了半月之久?\"
豆盧寧身體一僵,但很快恢複平靜,多年的官場曆練讓他學會了掩飾情緒:\"崤縣確有流寇作亂,末將前往平定,耽誤了些時日。\"
\"流寇?\"宇文泰輕笑一聲,那笑聲卻比冬日的寒風還要刺骨,\"什麽樣的流寇需要一州刺史親自出馬?\"
帳內氣氛驟然緊張,仿佛一根繃緊的弦,隨時可能斷裂。李弼見狀,連忙打圓場:\"大塚宰,眼下戰事緊急,豆盧將軍能及時趕到已屬不易。不如先安排將士休整,明日再議?\"
宇文泰深深看了豆盧寧一眼,那目光中的深意讓豆盧寧如芒在背。片刻後,宇文泰揮了揮手:\"下去吧。\"
豆盧寧如蒙大赦,行禮退出。走出大帳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內衫已經被冷汗浸透。夜風一吹,涼意透骨。
待豆盧寧退出,宇文泰轉向李弼,聲音恢複了平靜:\"你怎麽看?\"
李弼沉吟片刻,謹慎地回答:\"豆盧寧素來忠誠,或許真有難處。但元斌身為副將,若無確鑿證據,應當不會貿然告發。\"
宇文泰踱步至案前,手指輕叩桌麵,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傳元斌來見我,不要驚動他人。\"
夜深人靜,元斌悄然入帳。他年約三十,麵容精瘦,眼神閃爍不定,像一隻隨時準備逃竄的狐狸。\"末將拜見大塚宰。\"他行禮時,聲音微微發顫。
宇文泰示意他起身,然後直入主題:\"說吧,關於豆盧寧,你還知道什麽?\"
元斌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上月崤縣府兵韓雄造反,豆盧將軍率軍平叛,卻在崤縣外遭遇漢軍大將楊寬的伏兵。全軍覆沒,豆盧將軍被俘。\"
\"被俘?\"宇文泰眼中精光暴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案幾邊緣,\"然後呢?\"
\"三日後,豆盧將軍獨自歸來,說是趁夜逃脫。但...\"元斌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權衡利弊,\"但有士兵看見他是被楊寬禮送出潼關,兩人還密談許久。\"
宇文泰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有意思。漢將素來心狠手辣,抓到敵將從不留活口,為何獨獨對豆盧寧網開一麵?\"
元斌低頭不語,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宇文泰揮揮手:\"你做得很好,先回去吧。記住,今晚之事,不得對任何人提起。\"
待元斌退下,宇文泰獨坐帳中,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他輕聲自語,聲音中帶著冰冷的殺意:\"豆盧寧啊豆盧寧,你究竟是與楊寬達成了什麽交易?\"
與此同時,豆盧寧的營帳中,他正對著一盞孤燈出神。燈光下,他的麵容顯得格外憔悴。副將元斌的缺席讓他心中警鈴大作。\"來人,\"他喚來親信,聲音壓得極低,\"去查查元斌今晚去了哪裏。\"
親信領命而去,豆盧寧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知道,自己與楊寬的會麵可能已經暴露。那日潼關,楊寬確實放了他一馬,但條件是讓他在關鍵時刻反水,打開營門放漢軍入營。作為回報,楊寬承諾保全他的家族和財產。
\"將軍,\"親信很快返回,臉色凝重,\"元斌去了大塚宰的大帳,待了約半個時辰。\"
豆盧寧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他必須早做打算了。帳外,夜風嗚咽,仿佛在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三百裏外,青州城外,四萬大軍列陣待發。晨光中,刀槍如林,旌旗蔽空。楚王賀拔嶽高坐馬上,身披金甲,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宛如天神下凡。他四十有五,麵容威嚴,濃眉下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顧盼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將士們!\"他聲音洪亮,回蕩在曠野上,\"宇文泰挾天子以令諸侯,殘害忠良,荼毒百姓。今日我們不是為了私利而戰,而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還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楚王萬歲!\"四萬將士齊聲高呼,聲震雲霄,驚起林中飛鳥無數。
賀拔嶽拔出佩劍,劍鋒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直指泰山方向:\"進軍!讓宇文泰知道,正義之師不可阻擋!\"
大軍如潮水般向西湧去,塵土飛揚中,賀拔嶽的目光堅定而熾熱。他知道,這一戰不僅關乎生死,更關乎中原歸屬。他想起臨行前妻子含淚的叮囑,想起年幼的兒子揮舞木劍說要隨父出征的稚嫩模樣。這一切,都讓他更加堅定了必勝的信念。
而在泰山腳下,宇文泰也收到了探馬的急報。他站在帳外,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喃喃道:\"賀拔嶽,終於要來了嗎?\"
李弼快步走來,臉上帶著罕見的焦慮:\"大塚宰,是否要立即調兵迎戰?\"
宇文泰搖搖頭,嘴角浮現一絲冷笑:\"不,先按兵不動。我倒要看看,賀拔嶽和...我們內部的"朋友",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