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追問。兩人走到平日練劍的空地，她卻沒了練劍的心思，隻是坐在一塊青石上，望著遠處的山巒出神。
    宇文殤在她身旁坐下，輕聲道："若有什麽心事，不妨說出來。"
    葉青霜沉默良久，才低聲道："師兄此次前來，恐怕不隻是尋我們回藥王穀那麽簡單。"
    "為何這麽說？"
    "直覺。"她攥緊了衣角，"師兄看我的眼神...與六年前離開時一模一樣。"
    宇文殤心頭一緊，卻隻是平靜地問："六年前發生了什麽？"
    葉青霜搖搖頭，不願多言。宇文殤也不再追問，隻是靜靜地陪她坐著。山風拂過，帶來陣陣草木清香，卻吹不散兩人心頭的陰霾。
    傍晚時分，兩人回到莊園。剛進大門，便聽見練武場傳來陣陣喝彩聲。走近一看，隻見莫長風正在場中舞劍，白衣飄飄，劍光如水，引得圍觀莊民連連叫好。
    "師妹！"莫長風收劍而立，朝葉青霜招手，"來與師兄過幾招如何？"
    葉青霜猶豫片刻，正要上前，宇文殤卻輕輕按住她的手腕："你今日心神不寧，不宜比試。"
    莫長風的目光落在兩人相觸的手上，眼中閃過一絲陰翳，隨即笑道："宇文公子若擔心師妹，不如你來賜教？"
    場中氣氛頓時凝滯。眾人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遊移，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宇文殤鬆開葉青霜的手，淡然道："在下武藝粗淺，不敢在莫公子麵前獻醜。"
    "宇文公子過謙了。"莫長風步步緊逼，"聽聞你能與師妹切磋劍法，想必有過人之處。莫非...是瞧不起我淩雲劍派？"
    這話已帶上了挑釁意味。葉青霜眉頭緊蹙："師兄！宇文殤是我朋友，你不要..."
    "朋友？"莫長風輕笑一聲，"師妹何時與外人如此親近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是怕生。"
    宇文殤看出葉青霜的為難，上前一步："既然莫公子盛情相邀，在下便鬥膽請教幾招。"
    “宇文殤，不可……你！”葉青霜擔心他的傷勢，想要阻止。
    “無妨，不必擔心！”宇文殤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兩人在場中站定，莫長風執劍行禮："淩雲劍派莫長風，請賜教。"
    "遊俠宇文殤，請。"
    話音剛落，莫長風已如疾風般攻來，劍尖直指宇文殤咽喉。宇文殤側身避過，手中未出鞘的長劍格擋，發出"錚"的一聲脆響。
    莫長風劍法淩厲，招招直取要害，宇文殤則以守為攻，看似被動，實則滴水不漏。兩人身影交錯，劍光閃爍，看得眾人眼花繚亂。
    二十餘招過後，莫長風突然變招，劍勢如虹，正是淩雲九式中的"長虹貫日"。宇文殤眼中精光一閃，身形詭異地一轉，竟從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了這必殺一擊，同時劍鞘輕點，正中莫長風手腕。
    "承讓。"宇文殤退後一步，拱手道。
    莫長風臉色微變，隨即恢複如常："宇文公子好身手。"他收起長劍，意味深長地說，"隻是這身法...似乎不是尋常路數。"
    宇文殤神色不變："雕蟲小技，讓莫公子見笑了。"
    葉青霜快步上前，站在兩人之間："天色已晚，該用晚膳了。"
    晚膳時分，莊園大廳內燈火通明。蘇月禾特意命人準備了豐盛菜肴，招待莫長風這位貴客。席間，莫長風談笑風生，講述這些年與師父遊曆江湖的見聞，引得眾人連連稱奇。
    "最驚險的一次是在北境雪原，我們遇上了一群雪狼..."莫長風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目光卻不時瞟向坐在葉青霜身旁的宇文殤。
    宇文殤安靜地用膳，偶爾為葉青霜夾菜，對莫長風的目光視若無睹。
    "...那狼王足有小牛犢大小，眼看就要撲到師妹身上..."莫長風突然話鋒一轉，"對了師妹，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在後山遇到的那隻小狐狸嗎？你非要帶它回穀，結果被師父狠狠訓了一頓。"
    葉青霜筷子一頓，低聲道："記得。"
    "那時候你哭得可傷心了，我偷偷幫你把狐狸養在藥圃後麵的山洞裏，足足養了三個月。"莫長風眼中滿是懷念，"後來它自己跑掉了，你還埋怨了我好久。"
    宇文殤注意到葉青霜的手指微微發抖，便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肘，遞過一個詢問的眼神。葉青霜勉強笑了笑，搖了搖頭。
    "師兄，"她打斷莫長風的回憶，"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可好？"
    莫長風似乎有些不悅話題被轉移，但還是答道："師父精神矍鑠，隻是時常念叨你和師叔。此次命我來尋你們，也是擔心你們在外安危。"他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看了宇文殤一眼，"畢竟江湖險惡，人心難測。"
    蘇月禾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莫公子遠道而來，不如多住幾日，正好霜丫頭近日在研究一種新藥方，或許你們師兄妹可以交流一二。"
    "多謝夫人美意。"莫長風微笑頷首，"在下正有此意。另外..."他看向葉紅棉，"師叔，師父囑咐我務必護送您和師妹安全回穀。藥王穀近日不太平，師尊閉關前曾預言將有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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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紅棉神色凝重："師父他老人家可曾說明是何變故？"
    莫長風搖頭："師尊並未言明具體緣由。"
    宇文殤手中的筷子突然"啪"地一聲折斷。眾人驚訝地看向他，他歉然道："抱歉，手滑了。"
    莫長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繼續道："師叔，如今江湖上暗流湧動，不少門派都加強了戒備。你們在此處雖然暫無危險，但終究不如藥王穀安全。"
    葉紅棉沉吟片刻："此事容我再想想。霜兒，你怎麽看？"
    葉青霜抬頭，目光在宇文殤和莫長風之間遊移，最終輕聲道："母親決定就好。"
    晚膳後，眾人各自散去。宇文殤獨自來到後院的涼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出神。身後傳來腳步聲，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宇文公子好雅興。"莫長風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宇文殤沒有轉身："莫公子不去休息？"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莫長風走到宇文殤身旁，同樣望向月亮，"宇文公子對我師妹似乎格外關心。"
    "葉姑娘待我以誠，我自當回報。"
    "是嗎？"莫長風輕笑一聲，"我師妹單純善良，容易輕信他人。但我這個做師兄的，總要替她把把關。"
    宇文殤終於轉頭看他："莫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莫長風目光銳利如劍："你究竟是誰？遊俠宇文殤？這名字在江湖上可沒什麽名氣。但你那一身功夫...絕非尋常路數。"
    "江湖之大，無名之輩多如牛毛。莫公子何必在意區區在下？"
    "若隻是無名之輩，我自然不會在意。"莫長風逼近一步，"但你接近我師妹，有何目的？"
    宇文殤眼中閃過一絲寒意："莫公子多慮了。我與葉姑娘相識純屬偶然，並無他意。"
    "最好如此。"莫長風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誰，若敢傷害我師妹，淩雲劍派絕不會放過你。"
    兩人對峙片刻，宇文殤忽然笑了："莫公子對師妹的關心，似乎超出了師兄對師妹的情誼。"
    莫長風臉色微變："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宇文殤轉身欲走，"夜色已深，莫公子早些休息吧。"
    "站住！"莫長風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話說清楚！"
    宇文殤肩膀一沉，巧妙卸去力道，同時轉身格開莫長風的手："莫公子，請自重。"
    莫長風正要發作，忽然聽見葉青霜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
    兩人同時回頭，隻見葉青霜站在廊下，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襯得她眉目如畫。
    "師妹..."莫長風收回手，勉強笑道，"我與宇文公子隻是閑聊。"
    葉青霜狐疑地看著他們："是嗎？"她走上前，對宇文殤輕聲道，"我有話對你說。"
    莫長風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師妹，這麽晚了..."
    "師兄先回去休息吧。"葉青霜語氣堅決，"明日我再與你詳談回穀之事。"
    莫長風隻得悻悻離去，臨走前狠狠瞪了宇文殤一眼。
    待他走遠，葉青霜才低聲道："我師兄是不是為難你了？"
    宇文殤搖頭："無妨。你找我有事？"
    葉青霜咬了咬唇："我...我不想回藥王穀。"
    宇文殤有些意外："為何？那裏不是你的家嗎？"
    "是，但..."她絞著手指，"有些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不必解釋。"宇文殤溫和地說，"你若不想回去，便不回去。"
    "可我師兄他..."
    "我會處理。"宇文殤的聲音沉穩有力，"你不必擔心。"
    葉青霜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輪廓格外分明，眉宇間的堅毅讓她莫名心安。她突然有種衝動，想把所有秘密都告訴他，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謝謝你，宇文。"最終她隻是輕聲道，"晚安。"
    "晚安。"
    看著葉青霜離去的背影，宇文殤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他抬頭望向月亮，發現月輪邊緣竟泛著一絲詭異的紅色。
    與此同時，莊園外的樹林中，幾個黑影悄然聚集。
    "確定是這裏？"一個嘶啞的聲音問道。
    "沒錯，莫長風已經進去了。"另一個聲音回答，"按照計劃，三日後行動。"
    "那個宇文殤怎麽辦？他會不會壞事？"
    "管他是誰，擋路者死！"
    夜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掩蓋了這些低語。一場風暴，正在竹溪莊園上空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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