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暗箭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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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遠看著木頭挺直如標槍般的背影走出書房,去安排提貨、傳信等各項事宜,一顆懸在萬丈深淵的心,終於緩緩落回了實處。他重新拿起賬冊和算盤,深吸一口氣,疲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鬥誌。
    為了女兒,為了女婿,為了竹溪這個家,也為了眼前這個可靠如山的年輕人,他這把老骨頭,就算拚了命,也要在這風波詭譎的玉州城裏,為藥行撐起一片天!
    木頭的行動力驚人。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萬和堂的上好老山參便已入庫,竹溪莊快馬送來的新鮮三七也及時抵達,經過藥行老藥工的連夜炮製,品質絲毫不輸於市麵流通的上等貨。
    竹溪藥行門前,重新飄起了熟悉的藥香,坐堂的老大夫也因木頭的懇切挽留和承諾加薪而暫時穩住了心神。局麵似乎被木頭以雷霆手段暫時穩住。
    然而,平靜的水麵之下,暗流湧動得更加湍急。
    幾日後,一個尋常的午後。“竹溪藥行”大堂內彌漫著艾灸的煙氣和草藥混合的味道,前來看診抓藥的街坊絡繹不絕。坐堂的老大夫剛送走一位咳嗽的老婦,正低頭寫著方子。櫃台後,一個名叫小六的年輕學徒手腳麻利地按方抓藥,他是藥行老人王伯的遠房侄子,剛來不久,看著還算機靈。
    就在這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猛地從門口炸響,瞬間蓋過了大堂內所有的聲音!
    “天殺的竹溪藥行啊!你們賣假藥!害死我娘了!還我娘的命來——!”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漢子,穿著一身沾滿油汙的粗布短打,像頭發狂的公牛般衝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幾個同樣麵相不善的幫閑,抬著一塊簡陋的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雙目緊閉、麵色青灰的老婦人,一動不動,氣息全無!漢子撲到門板旁,捶胸頓足,涕淚橫流,指著藥行招牌破口大罵:
    “就是昨兒個在你們這兒抓的藥!回去熬了喝下去,不到一個時辰,人就沒了!你們這些黑心的奸商!為了幾個臭錢,連人命都敢害啊!街坊鄰居們都來看看啊!蘇氏藥行賣假藥害死人啦——!”
    這淒厲的控訴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將藥行大堂炸開了鍋!抓藥的、看病的街坊們全都驚呆了,隨即一片嘩然!
    “天爺!吃死人了?”
    “不會吧?竹溪藥行可是向來最是厚道的,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沒看人家娘都抬來了?”
    “嘖嘖,造孽啊……”
    “快報官!快報官!”
    恐慌、懷疑、看熱鬧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湧來,瞬間將整個藥行淹沒。幾個膽小的婦人嚇得尖叫著往外跑。坐堂的老大夫臉色煞白,手中的毛筆“啪嗒”掉在桌上,墨汁濺了一身。櫃台後的小六更是嚇得麵無人色,手一抖,剛包好的藥包散落一地。
    混亂中,那漢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哭嚎聲更大了:“沒天理啊!蘇明遠!蘇木頭!你們給我滾出來!殺人償命!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就砸了你們這黑店!”
    後堂的蘇明遠和木頭聞聲衝了出來。蘇明遠一眼看到門板上氣息全無的老婦人和那哭天搶地的漢子,隻覺得眼前一黑,氣血上湧,身體晃了晃,要不是木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幾乎就要栽倒。
    “幹爹!”木頭低喝一聲,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刺骨,如同出鞘的利劍,銳利地掃過那哭嚎的漢子、門板上的老婦人,以及那幾個眼神閃爍的幫閑。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櫃台後麵無人色、瑟瑟發抖的學徒小六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仿佛帶著千鈞重壓,小六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這位大哥,節哀。”木頭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人命關天,絕非兒戲。你說令堂是服用了昨日在我藥行抓的藥才出事,空口無憑。藥方何在?抓藥的票據何在?昨日是誰接的診?抓的是何藥?請一一說明。
    若真是我藥行的過錯,我們藥行傾家蕩產,也必給你一個交代!但若有人蓄意構陷,汙我竹溪藥行清譽……”他的目光如冰錐般釘在那漢子臉上,“我蘇木頭,也絕非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他最後一句,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磨礪出的凜冽殺氣,竟將那哭嚎的漢子震得聲音一滯,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那幾個幫閑也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囂張的氣焰頓時矮了幾分。
    周圍的議論聲也為之一靜。木頭臨危不亂、條理清晰的質問,讓一部分原本驚慌的街坊稍稍冷靜下來。
    那漢子被木頭的氣勢所懾,眼神慌亂了一下,隨即又梗著脖子,色厲內荏地吼道:“藥方……藥方我娘收著!人都不在了,我上哪找去!票……票據也弄丟了!就是你們藥行抓的藥!就是你們害的!大家夥都看到了!我娘就是吃了你們的藥才死的!你們還想抵賴不成?!”
    他指著木頭和蘇明遠,唾沫橫飛,“蘇明遠!你躲在後頭裝什麽死!出來說話!今天不賠我五百兩銀子,再把這害人的黑店招牌砸了,我就去州府衙門告你們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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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百兩?砸招牌?”蘇明遠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漢子,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血口噴人!”
    木頭一把按住激動欲言的蘇明遠,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盯著那漢子:“票據丟了?藥方沒了?好。那麽,令堂昨日所服湯藥,藥渣總該還在吧?煩請取來,當眾查驗!是藥三分毒,配伍失當或藥材有偽,皆可驗出!若藥渣也無,空口白牙就要定我藥行死罪,天下豈有這般道理?至於報官……”木頭冷冷一笑,聲音斬釘截鐵,“正合我意!此事疑點重重,非經官府仵作驗明死因,查明真相,不足以還亡者清白,亦不足以證我藥行清白!我已派人去請仵作,並報知巡檢司!是非曲直,自有公斷!在官府來人之前,誰若敢動我藥行一草一木,休怪我不講情麵!”
    他話音未落,藥行門口已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幾個穿著皂衣、挎著腰刀的巡城兵丁在一位小吏的帶領下,分開人群走了進來。領頭的小吏目光掃過混亂的場麵,眉頭緊皺:“何人喧嘩?何事報官?”
    幾乎是同時,藥行門外又匆匆擠進來一個須發皆白、背著個陳舊木箱的老者,正是城中經驗最豐富、已退隱多年的老仵作,顯然是被木頭的人以最快速度請來的。
    那鬧事的漢子看到兵丁和老仵作同時出現,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神中的慌亂再也掩飾不住。他身後的幾個幫閑更是麵麵相覷,開始悄悄往人群後麵縮。
    巡城兵丁的到來和老仵作的現身,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裏潑入一瓢冷水,瞬間讓喧囂混亂的藥行大堂安靜了不少。看熱鬧的街坊被兵丁隔開,老仵作在木頭冷靜的指引和眾人複雜的目光注視下,走到門板旁,放下木箱,開始仔細檢查老婦人的屍體。
    木頭則徑直走到櫃台後,目光如電,緊緊盯著那個麵如土色、抖如篩糠的學徒小六。小六被他看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喊道:“木……木頭哥!不關我事!真的不關我事啊!是……是有人逼我的!”
    此言一出,如同在剛剛沉寂下來的水麵又投入一塊巨石!蘇明遠猛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平日裏還算勤快的學徒。周圍的街坊更是發出一片驚呼!
    “逼你?”木頭的聲音冷得像冰,蹲下身,視線與小六驚恐的眼睛平齊,“說!誰逼你?逼你做什麽?”
    小六涕淚橫流,抖得話都說不利索:“是……是濟世堂……濟世堂的一個管事!他……他給了我十兩銀子……讓我……讓我把……把幾包‘生川烏’混到……混到昨日給這位大娘抓的藥裏……他說……說隻是讓藥效猛一點,讓她多跑幾趟茅房……出出醜……沒……沒說會死人啊!木頭哥!蘇老掌櫃!我錯了!我鬼迷心竅!我該死啊!”他一邊哭喊,一邊拚命磕頭。
    “生川烏?!”坐堂的老大夫失聲驚呼,臉色慘白如紙,“此物劇毒!未經炮製,微量即可致命!入湯劑更是大忌!你……你這孽障!”老大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小六,幾乎要暈厥過去。
    大堂內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六身上,充滿了震驚、鄙夷和後怕。那鬧事的漢子更是臉色煞白,眼神驚恐地亂瞟,下意識地想往人群裏鑽。
    “拿下!”木頭一聲厲喝,如同驚雷。旁邊早有準備的藥行護衛立刻上前,如狼似虎般將癱軟在地的小六和那幾個想溜走的幫閑死死按住!那鬧事的漢子也被兩個兵丁反剪雙臂,牢牢控製住。
    “官爺!仵作!”木頭轉向巡城小吏和老仵作,聲音沉穩有力,“真相已露端倪!此人受人指使,在藥中混入劇毒生川烏,意圖栽贓陷害!請仵作查驗老婦人遺體,是否確係烏頭堿中毒!請官爺即刻搜查此人住所,追查剩餘毒物及贓銀!並嚴審此人及其同夥,揪出幕後主使!”
    老仵作此時也已初步查驗完畢,他直起身,麵色凝重地對巡城小吏和眾人道:“死者麵色青紫,指甲發紺,口鼻有輕微泡沫,且瞳孔極度散大,符合烏頭堿中毒之狀。更關鍵者……”
    他拿起一根銀針,在死者胃部位置輕輕一探,針尖迅速變黑!“銀針驗毒,確為劇毒反應!死亡時間應在服藥後一個時辰左右,與這位小哥所供述的投毒時間、藥物性質,完全吻合!”
    鐵證如山!
    “濟世堂!好一個濟世堂!好一個‘濟世安民’!”蘇明遠氣得渾身哆嗦,老淚縱橫,指著被兵丁押著的小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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