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雲安小課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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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康寧把茶盞一放,怒了:“你真真是浪費這好茶!”
邵雲安摸摸鼻子,很無辜:“我做茶就是為了掙錢,掙大錢。我要有那情懷,我都能去京師國子監當夫子了。”
“什麽‘夫子’!那叫‘博士’!”
蔣康寧被邵雲安那潑皮樣氣得不輕。
邵雲安受教地點點頭:“好好,博士,博士。”他當年也差點讀了博士好吧。
接著,他卻又無賴地一笑,問:“怎麽樣,大哥,小弟這茶不錯吧?我敢說,我這茶絕對是咱大燕國的獨一份。”
蔣康寧深吸一口氣,壓下被邵雲安破壞的美景,說:“確實是獨一份。”
他也喝過不少所謂的好茶,但與邵雲安拿出的這龍井相比,再回想起來卻有些難以入口了。
邵雲安:“我手上製好的茶葉不多,‘物以稀為貴’,若能賣到京城,那絕對是最賺錢的。
這麽好的東西,我如果主動去找‘一丈軒’,那我也太掉價了。
正好大哥您家兄在京城做買賣,這麽最合適麽。”
隨後,邵雲安又有些猶豫地說:“不是我自誇,這茶葉隻要是商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價值。
我就擔心,您罩得住您大哥嗎?我不想給您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也是我沒去找‘一丈軒’的另一個原因。錢要掙,小命也要顧好。”
蔣康寧問:“你這茶可給過別人?”
“沒有。就我一家四口喝過,孩子們不會亂說。”
蔣康寧對邵雲安的謹慎表示讚賞,說:
“家兄那邊倒是無需擔心。家兄雖說隻有兩個鋪子,但有我的義父在京城幫襯。
我的義父,也是我的老師,乃兩朝帝師翁老太師,現在是京師國子監的祭酒。”
“哇啊!”邵雲安崇拜了,祭酒他知道,是國子監的校長,老大!
“大哥,您真人不露相啊!”
要不是王石井在,蔣康寧一定會給邵雲安一個暴栗。
邵雲安是真的驚歎,帝師兼皇家大學的校長是人家的義父兼老師,難怪人家年紀輕輕就能來永修縣做縣令!
還好蔣康寧不知道邵雲安在想什麽,否則,絕對會立刻馬上給他腦門來個重重一擊。
蔣康寧謹慎地表示,義父一向身正清廉,他同時又是義父的學生,自要維護義父的聲譽,豈能四處張揚。
“我不能因我的大意與狂妄,給人以詆毀義父的把柄。”
“明白明白,我和井哥會替大哥您保密的。”
邵雲安正正表情:“大哥,我還有一個很掙錢的買賣。
我之所以一直沒有把茶葉拿給您品嚐,不是要瞞著您,是因為那個買賣的時間還沒到。
我本是打算和那個買賣一起拿給您的。”
“是什麽?”
“酒。我用羊奶子果,也就是紅酸果釀的酒。”
“果酒?”
“對,果酒。大哥您知道葡萄酒嗎?紫玉露。”
蔣康寧點點頭:“喝過。義父那裏不少好東西,我經常偷拿,不過不怎麽好喝。”
“咳咳……”這種事就不用說了吧。
邵雲安喝了口茶潤喉嚨,拍胸脯保證他釀的羊奶子酒絕對好喝,絕對跟蔣康寧喝過的紫玉露不是一種東西。
但現在還沒到開封的時間,大概還需要十幾天。這果酒釀好,多放個幾天,味道會更好。
有龍井茶在前,蔣康寧對邵雲安所說的什麽“羊奶子酒”也很有信心,相信邵雲安釀的一定不同。
但也因此,蔣康寧反而猶豫了。如此不同凡響,絕對“物以稀為貴”的茶葉和果酒,邵雲安當真要交給兄長來做?
蔣康寧不得不提醒邵雲安,他兄長的買賣隻能限製在京城。他兄長沒有實力和人手,把買賣做到京城之外。
他雖有義父在後撐著,但事關他自己的私事,卻是不好總要義父為他出頭。
可“一丈軒”背後的東家就不一樣了。對方是京城恒遠侯府魏家的嫡次子,名魏弘文。
那人的生意做得很大,可以說大燕國哪裏都有恒遠侯府的生意。
蔣康寧指明:“你若與他合作,掙得絕對會比與我合作掙的多。”
蔣康寧光明磊落,不會為了幫自己的兄長,就糊弄邵雲安。
邵雲安在心裏給這位縣令大哥豎了個大拇指,怪不得人家能做帝師的義子呢,品格高義!
他搖搖頭,不為所動地說:“他生意做的再大,我也不認識他。我就認識大哥您。
我還指著您以後升了官,給我家做更大的靠山咧。”
邵雲安的不假思索令蔣康寧感動不已,他深吸口氣:“你與石井這兩個弟弟,我今日是認定了!
隻要你一家不作奸犯科,隻要我一直在官場,我這個靠山就不會倒!”
邵雲安立刻站起來,鞠躬:“謝謝大哥!”又暗中戳戳王石井。
王石井悶聲喊了“大哥”,怎麽看也看不出蔣康寧比他大。
蔣康寧看出了王石井的疑惑,說:“為兄今年二十有六,三月生人。”
王石井也是二十六,是七月生的,確實比蔣康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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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雲安:“您真年輕。”
“嗬嗬,”蔣康寧笑笑,“也隻是看著不顯老罷了。”
心卻早已滄桑了。
邵雲安沒有不長眼地多問,而是繼續剛才的說的。
無論是果醬,還是菊花茶,包括他掌握的製茶技術、釀酒技術,永遠不可能隻掌握在一個,或幾個人的手裏。
這些手藝遲早都會傳播出去,成為一種常態。到那時,誰家能賣得出去,賣得好,要各憑本事。
對生意人來說,當然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麵;可對燕國來說,這卻是好事。
競爭的人多,每家都會絞盡腦汁做到更好,做到極致,官府在這一過程中正確引導,那整個行業就會形成一種良性的循環。
如果手藝、方子始終保持在幾個人的手裏,成為壟斷,沒有人能與之競爭。
久而久之,要麽就是店大欺客,東西做的越來越差,成為惡性循環。
要麽就是一旦有個意外,就會出現斷檔。曆史上多少精湛的手藝和技術就是因為會的人太少,最終導致技藝失傳。
同樣的,邵雲安道製茶和釀酒手藝,他也不認為隻保留在他一人的手裏就是好的。
日後,他也會把他掌握的製茶和釀酒的技術傳授出去。
而他要做的就是,不管有多少人會製茶、釀酒,他製的茶,釀造的酒都是口味最好,是最令人趨之若鶩的。
這就好比開酒館,世上酒館千千萬,出名的也就那麽幾家。
隻要他能保證自己手中茶、酒的質量,何愁沒有買家,何愁賣不出好價錢。
蔣康寧聽得很認真,邵雲安的這番言論在他的心裏激起了莫大的波瀾。
王石井則是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的媳婦兒,就覺得此刻的媳婦兒好似那午時的金烏,耀眼極了。
說到這裏,邵雲安最後陳詞:“所以隻要我能保證我的出貨質量,那我與誰合作又有什麽關係。
我認得大哥你,不認得那侯爺次子;我要大哥能一直給我家做靠山,所以我與大哥你合作。”
蔣康寧的喉結動了動,不僅不介意邵雲安對他靠山作用的直白目的,反而很是窩心。
隨後,邵雲安明知故問:“大哥,咱燕國挺窮的吧?”
蔣康寧歎息地點點頭:“是很窮。上上下下都要銀子,朝廷卻又拿不出銀子,隻能征稅。
征了稅,百姓的日子更不好過,朝廷就更窮。”
邵雲安道:“這就是惡性循環。要我說,朝廷要銀子,不能總盯著農戶。
農戶靠天吃飯,一家子人再多又能種幾畝田?要想富,隻能發展商業。”
“怎麽說?”蔣康寧虛心求教。
古代重農輕商的原因有很多,不單單是怕大家都去經商了,沒人種地。
這涉及到皇權集中、封建社會體製,文化思想習慣等很多方麵。
但不能否認的是,無論哪個朝代,商人都是最會掙錢,也是最有錢的。
朝廷可以不鼓勵商業,但也不能太限製商業。商業起來了,就可以帶動農業、手工業、製造業、教育等各行各業。
朝廷應該把稅收的重點放在盈利高的群體身上。朝廷手裏的鹽、鐵等,也是繳稅大頭。
這樣,朝廷的稅收有保證,農戶的壓力也能減輕。農戶的壓力減輕了,日子好過了,那於朝廷來說就是安穩。
朝廷拿收來的稅款改善民生,加強軍備,這樣不就國泰民安?
看看永修縣內,還有那麽多的流民,雖說荒山荒地一年不收稅,可一年後就要交稅。
一旦碰上風不調、雨不順,稅還要照常交。結果就是民不聊生,社會動蕩。
於整個國家而言,民眾的基礎還是農民,是靠田吃飯的百姓。
蔣康寧舔舔嘴:“確實有些道理。但又要如何發展,商業?還有,這大家都去做買賣,那誰來種田?沒有糧是絕對不行的。”
邵雲安反問:“那曆史上的盛世,百姓們隻會手裏的田更多,沒見大家都不種田去做買賣了。
每一個盛世,都是商業興盛,百姓手裏有錢有糧。而衰敗的時候,都是土地被大肆兼並,百姓手裏沒有自己的田,最終走向沒落。”
蔣康寧心驚,麵前這人哪裏像是一個出自邵家村的普通農人!
邵雲安怎麽會不知他這樣的言論一定會引起蔣康寧的懷疑,他攤手:“大哥您別這麽看著我。
這些道理也是別人講給我的,是誰您先別問。不然我怎麽會有這製茶的手藝。”
邵雲安不會讓自己的馬甲掉了的,蔣康寧一聽,稍顯嚴肅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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