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爐居的凱旋宴上，難得所有人都喝了個昏沉。
    盧曉駿是第一個喝醉的，摟著齊梓川齊梓恒一個勁的哭。
    特別是看到陳丹寧沒回來後。
    “曉駿，陳丹寧他......”
    他怎麽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還要留在那邊，畢竟西北是他第二個老家，他身為將領萬事都還是要盯著的......”
    齊梓恒不想去出言騙他，隻是紅著眼睛，扭著腦袋不吭聲了。
    齊梓川倒是心裏坦蕩的多，他直言道。
    “齊軍去晚了，等我們二人趕到的時候，枕水城破，陳丹寧已經成為一具斷臂屍體橫死在了城牆外的草垛上。是我們親自為他更衣整理......”
    溫長青和何知郵臉上的笑容一滯，兩人都看到盧曉駿笑著的臉上湧出了淚水漸漸糊了整張臉，變得古怪又詭異。
    “陳丹寧沒了？陳丹寧沒了！”
    盧曉駿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出這句話，然後淚如泉湧，一壺酒直接灌進了喉嚨裏。
    “他怎麽能沒了！我們去遊學的時候，他都是最勇武的那一個，他從小就練刀習武，他怎麽能沒啊！梓恒兄，他才二十幾歲啊！”
    齊梓恒本不想騙他們，但是，事到如今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到盧曉駿如此垂淚，他心裏更是難受，想到若是自己真的晚去一步，可能眼下就是要一起同盧曉駿這般模樣哭天喊地。
    心裏頭墜墜的。
    他喝了一口酒，紅著眼睛沒吭聲。
    “陳丹寧！我敬你，你是條漢子，明明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卻偏偏要去做苦寒的將軍。我們下輩子還要做兄弟！”
    盧曉駿哭得歪七扭八，將上好的瓊漿玉液如不值錢的玩意一般撒在地上。
    喝到最後盧曉駿簡直發瘋，一向沉穩的他差點四個人沒拉回來的要往樓下跳。
    “陳丹寧啊！我去陪你啊陳丹寧，路不好走啊......”
    齊梓川最終還是看不過眼了，直接把他綁了塞塌上了。
    被捆成粽子的盧曉駿終於安靜了。
    一邊嘟囔一邊啜泣。
    “再不要丟下我了......”
    “我們要一起......”
    “誰也不要分開......”
    “一個也不能少......”
    因為盧曉駿的失態整場宴會都吃的氣氛格外沉重。
    何知郵跟齊梓恒一遍又一遍的灌酒，溫長青也皺著眉頭不知道該如何勸阻。
    一桌子飯菜幾乎沒怎麽動過，反倒是酒卻是續了一壇又一壇。
    月上雲間。
    溫長青才垂眸看著齊梓恒身上那件自己送的狐裘，看他臉上都喝得上了顏色。
    “你受傷了嗎？”
    齊梓恒有些恍惚，他給自己又重新滿上一杯。
    似乎是嘲諷的笑了笑，“上戰場哪有不受傷的？陳丹寧可比我傷的嚴重多了。”
    這話一出，雙方都意識到了似乎提到了不該提的人，瞬間酒又醒了幾分。
    “我不是那個意思......”
    齊梓恒默默與他碰杯，看他如道歉般皺著眉頭一股腦的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飲酒後的溫長青明顯更坦率些，他懊惱的說。
    “我也想過我能做些什麽，我去給我先生寫信，讓他去勸大人出軍馳援西北，但是......沒成功。我也想我是不是也能把自己的身外之物當掉去讓你們減輕些壓力，但我一人在京城身無長物。我想就算我連夜趕去西北也派不上用場......”
    齊梓恒聽完內心湧起巨大的震動。
    他從沒想過溫長青也會因為幫不上他的忙而感到——懊悔？！
    他剛想安慰他。
    就見溫長青從懷裏掏出什麽東西放到他的手心裏。
    “所以我去觀裏求了好幾個平安符，世人都說心誠則靈，看來我心夠誠，讓你跟梓川都能平安歸來......看來我心又不夠誠，最終還是讓你們留有遺憾。若是我再誠心些......”
    齊梓恒看著邊角都有些磨損的黃符，想必是溫長青一直佩戴在身上才會磨損至此。
    京城所待時日尚短，尚能結識如此好友，是他之幸。
    他伸手抱了抱溫長青。
    “溫長青，你為我們做的足夠多了。”
    多日的擔驚受怕堆疊成天的操勞費神。
    得到這麽一句首肯，溫長青還是偷摸的背著大家抹了一把眼角。
    似乎是不願意第二日醒來又被獨自留下。
    溫長青並未多飲，乘著馬車離去。
    齊梓恒見何知郵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他頻頻看過來的眼神也是已經足夠的話裏有話。
    他借著送何知郵上車的空檔，拉著他在門口閑聊。
    “知郵少爺，你是有話要跟上我說......”
    話還未完全說完。
    一陣大力襲來，席卷著方才飲下的酒釀香，夾雜著稀碎的雪碎，劈頭蓋臉的攏了上來，砸在他的胸前。他被緊緊環抱在何知郵的懷裏。
    “知郵......”齊梓恒一驚。
    腦袋上的聲音低沉又顫抖的傳來。
    “......我很慶幸......你沒事。”
    齊梓恒被這個緊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擁抱衝的差點找不著北。
    本可以用巧勁推開他的齊梓恒卻在最後伸手的一刻變成了回抱。
    “我都要擔心死了，偏每日還要安慰盧曉駿那個呆呆的家夥，不能讓他看出我底氣不足。我每日看這這賬冊，運輸，就能大概知道你到了哪裏，對著傳來的戰報一遍遍分析......我心裏願意相信你沒事，但是陳丹寧的噩耗總能先一步傳到我這裏來......”
    “對，我早就知道了......”
    “我害怕要是你也......”
    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齊梓恒拍了拍他的後背，輕聲細語的安慰。
    “我好好的回來了，知郵少爺，辛苦你了，我欠你們太多。”
    他想到什麽半開玩笑笑道。
    “這麽說來，知郵少爺，我欠了你好多好多錢，完啦，我要還一輩子啦！”
    “你最好欠一輩子。”
    何知郵忽然惡狠狠的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讓齊梓恒摸不著頭腦，剛想掙脫開。
    卻不想被攥的更緊了。
    耳邊響起何知郵略帶酒氣如同撒嬌般的低語。
    “我方才看見了，你抱溫長青了，那你也抱抱我吧......”
    齊梓恒不是傻子，這句醋意十足的話他就是再軸也能聽懂了。如今再裝傻充愣就不禮貌了。
    他睜著眼睛呆呆的看著麵前的少年，腦子裏已經開始走馬燈。
    不對吧。
    我拿的是耽美劇本？
    搞事業是假的，搞基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