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難看的像個小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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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儼盯著瓶中猩紅汁液,想起二十年前,他握著阿雅的小手教寫 “仁” 字,小女孩把墨汁抹在臉上,笑說 “餘先生的胡子像毛筆”;想起前幾年,她抱著科舉的習冊一做就是三夜,說要替他餘儼揚名……
可如今,太後說她 “瘋魔”,說她 “失控”。
連他也開始懷疑 —— 那個在花叢中寫下“天地民心”的孩子,何時變成了一言不合就打殺的帝王?
“老臣…… 做不到。”
餘儼將瓷瓶推回,手背青筋暴起。
“陛下縱有錯,也該由臣諫,由百官諫,而非…… 弑君!”
梁昭凝視他顫抖的手,突然笑起來,笑聲透過香霧鑽進餘儼耳朵。
“你以為我沒試過諫?她把她父皇的的死歸咎於梁家,隻要姓梁就是觸及她的逆鱗!你教她‘民為貴’,她學了‘雷霆手段’;你教她‘納諫如流’,她學了‘獨斷專行’—— 餘儼,你輸了,輸得幹幹淨淨!”
餘儼跪坐在地,聽著殿外夜雨敲窗,恍惚看見幼年阿雅捧著熱茶跑來,說 “先生喝了就不冷啦”。
茶盞溫度還在掌心,可眼前的梁昭、瓷瓶、碎瓷片,卻像一道深淵,要把所有過往都吞掉。
他突然明白,太後要的不是帝王之 “正”,而是能被掌控的 “傀儡”,可意南…… 意南隻是在這權力絞殺裏,長成了帶刺的模樣。
“是臣教徒無方,太後若要廢帝,老臣願以死諫。”
餘儼伏地叩首,額頭磕在青磚上。
“臣感激大人救命知遇之恩,但弑君之名,臣背不起。”
殿內香霧繚繞,梁昭望著餘儼佝僂的背影,護甲深深掐進掌心。
餘儼的身影慢慢從殿內退出,他的背影再也挺不直了,像是一夜白頭的老人,整個人被壓彎成了蝦子,再無當年的意氣風發和精神頭。
梁昭在黑暗中啃咬著自己的手指甲,她暗自呢喃。
“餘儼,你會後悔的......”
......
“啊切!”
“快來火堆這邊烤著,我就說今日玩的太瘋了。又是淋了雨又是下了海。”
齊梓恒老老實實的坐在梁鈺的懷裏,麵前是生好的火堆散發著奪目的光芒,身後是滾燙的身體正細心用帕子在小心翼翼的擦拭他的頭發。
“要給你做海鮮吃啊,能把你舌頭都鮮掉!”
梁鈺掰著他的臉伸過來對著他的嘴嗦了一口,還不忘記搜刮一番他口腔裏的汁液。
“嗯,確實舌頭都能鮮掉,恨不得住裏麵再不出來了。”
齊梓恒嗚的一下臉通紅,捂著臉不好意思去看後麵的人。
“小梁大人,你這招,太犯規了!”
梁鈺輕笑兩聲,手上動作更快了幾分,還不忘記將懷裏的人抱的更緊些。
“小梁大人,你有什麽願望嗎?”
梁鈺撥弄著火堆的手一頓。
願望,他還在真沒有......
起碼在齊梓恒今日發問之前,他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作為梁家的孩子,從小就被父親灌輸長大後要進京去成為梁太傅的助力,要讓梁家香火永盛繁榮昌盛的發展下去。
他不需要念書,甚至不需要念的多好,隻要聽話就行。
進京之後,他發現事情並不是那樣,梁太傅就像是歇在梁家樹幹上的一隻啄木鳥,邦邦邦邦,把梁家這棵本來枝繁葉茂的大樹釘的劣跡斑斑,偏還要用捉蟲的名義,將他們這些小輩統統綁在身側拴在一根繩子上。
他梁太傅能順勢抽身,但梁家這棵繁茂的大樹卻難以挪動分毫。
在京城的那段時日,他的唯一期盼就是梁家能好好的,他的姐姐父親能好好的。
如今眼下......
他看著懷裏那雙明亮的要把他胸腔都燒個洞出來的少年,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絲好看的弧度。
“我的願望就是......阿恒的願望能實現。”
齊梓恒一愣,隨即雞賊的嘿嘿一笑。
“嘿嘿好,那我的願望就是跟我的小梁大人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啊,阿恒......”
梁鈺聲音一軟,像是撒嬌一般,明顯就是被他這番話說動容了,把腦袋埋在他脖子裏靜靜的感受他的氣息。
“但是,梁鈺啊,如果我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其實你可以先離開,短暫的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在一起......”
“我不走。”
梁鈺的聲音從他後頸處嗡嗡的傳來,帶有些許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子順著他的領子往背後鑽。
“齊梓恒。我知道你要做什麽,我更不能離開你。你去西北的時候我無不後悔為什麽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不能是我。現在我更不可能放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再麵對危險了。哪怕你說我嫌我也好,我不會放手了。”
齊梓恒換了個麵與他麵對麵的坐著。
他伸手環抱著梁鈺的胸膛,能聽見他胸腔裏心跳如鼓的聲音。
雖然嘴上說著讓他離開,可是自己心裏怎麽會舍得呢?
果然,感情一沾上了,可不就完了。
他貼近了些,將兩人貼的嚴絲合縫,兩人的心跳都通過混亂的跳動傳達到對方的心中。
“小梁大人,我更喜歡你了怎麽辦啊......”
齊梓恒撐著他的胸膛稍微抬眸,微張著唇去貼近它想到達的那塊地方。
忽然。
他整個人一震,立刻翻身從梁鈺身上跳了下來。
他指了指外麵,這間被他們拿來歇腳的破舊的小木屋外,有人,而且,很多。
梁鈺瞬間神情一凜,他剛想站起來。
齊梓恒伸出一隻手緩慢的摸索著他好看的唇形,隨後在他有些發白的唇上深深一吻。
“洗幹淨,等我回來。”
梁鈺聽他這番騷話一瞬間不知道是該臉紅還是該發白,整個一雙眼睛盯著他,看他抽出了腰間裏的劍,然後十分騷包的挽了個劍花的嗖的一聲闖進了雨夜裏。
等屋子的小破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
梁鈺捏著手中的袖箭和隨身的佩劍無聲的站在門後。
他武藝雖然不精,但是閉起眼睛亂砍還是能傷幾個人。
門被推開,人卻沒有第一時間進來。
他沉默了片刻把頭探出去。
是齊梓恒,他渾身是血的站在雨裏,血水順著他那件他們白日裏在鎮上買的好看的衣服一路滴到水坑中。
不過他此時更心疼站在雨中的那個人。
“阿恒!受傷了嗎?!”
梁鈺湊過來,在雨中看到齊梓恒整張臉又哭又笑的難看的好像一個小老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