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信因果,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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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鈺伸出一隻手在他手背上畫圈。
    “阿恒,你受過很多很重的傷,遍布全身,甚至連胸口後背都有刀痕,但是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你比我能忍多了......我很後悔,沒早點去找你,讓你一個人承受。”
    齊梓恒心裏一驚。
    柴子叔還說給他的都是不會留疤的藥,他自己也全身看過,不細看基本是看不出來的,但他忘記梁鈺是個顯微鏡了。
    “那我豈不是......很醜?”
    梁鈺笑了一聲,扯到傷口又皺眉。
    “不醜,我隻是心疼。”
    齊梓恒看他忍痛的樣子,才更是心疼,他伸手撫開他眉心的小結。
    “親親我吧,親親我我就不疼了。”
    齊梓恒看他這般故作輕鬆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在他唇上淺淺印下。
    “你爹為什麽要打你......”
    “我與他說了我們在一起的事情......”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齊梓恒震驚的看著梁鈺。
    沒想到,梁鈺也跟家裏人說了......
    其實不必要的,他不是非要得到梁鈺家裏人的承認,其實他們兩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他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有人祝福或者貶低。
    梁鈺撐起雙臂來,去吻他。
    “我爹不是因為這一個原因才下這麽重的手,他是因為太傅,因為我們沒有第一時間站在太傅身邊。說我沒心肝的把姐姐一個人丟在皇宮,把阿宇丟在京城,說我自私自利......”
    “才沒有!”
    齊梓恒被吻的氣喘籲籲還不忘記反駁。
    “太後那裏我有安排人在那盯著,她不會出任何事情,阿宇更不用說了,阿川哥比誰都會希望這孩子好好的。”
    “但是我爹不懂啊,他覺得太傅倒了,梁家就完蛋了。”
    齊梓恒搖搖頭。
    那你爹確實對你們姐弟倆誤解蠻深的。
    梁鈺的唇又貼了上來。
    齊梓恒警鈴響起,把他推遠點又拿被子把他裹的嚴嚴實實像個蠶蛹。
    “我疼,阿恒,親親我......”
    齊梓恒眯著眼睛過去蜻蜓點水一下退開。
    “再親大點就要擦槍走火了,就這樣,不能動你的傷口。明日醒來就沒有這麽疼了,信我。”
    齊梓恒這次和衣躺在他身側,知道他傷口癢疼交加,就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阿恒,你怎麽進來的?”
    “翻牆。”
    “你怎麽找到我的屋子?”
    “聞著大尾巴狼味兒順著路就找到了。”
    “你剛真的要去揍我爹?”
    “假的,我就想衝出去出口惡氣。我要是把嶽父給揍了,他更加阻攔我們怎麽辦?”
    “噗嗤,阿恒你好像小貓。”
    “嗯,我愛你。”
    !
    !!
    !!!
    梁鈺瞪大了雙眼,在黑暗中看不清旁邊之人的神色。
    他想,要是現在點燈,肯定能看見心心念念的齊梓恒濕潤的雙眼和泛紅的眼尾。
    他彎曲了一下手指,現在背上的瘙癢感覺更加明顯。
    一下一下,好像有無數看不清的小蟲要鑽進他的皮膚,咬開他的血管,四麵八方向著炙熱的地方湧去,帶來陣陣狂潮,最後停在他的心尖上狂歡。
    快點好起來啊。
    這樣就能抱著他的小貓啃了,而不是現在渾身刺撓。
    “阿恒,我也愛你。”
    ......
    奉陽節的月光裹著寒意灑落長街,少了往日張燈結彩的熱鬧,零星幾盞燈籠在風中搖晃,倒像是未燃盡的殘燭。
    齊梓恒緊了緊披風,指尖不經意觸到身旁梁鈺的手。
    冰涼的溫度讓他下意識將人往懷裏帶了帶。
    “冷不冷?要不再披件鬥篷?”
    用了他的藥之後第二日梁鈺明顯精神多了,甚至能下床走路。
    本來是想按著他在家裏多休息幾日,沒想到梁鈺撐著發白的臉也要與他過所謂的他提出的“第一個奉陽節”。
    好在他也沒傷到內裏。
    十頭牛也拉不住,索性也讓他出門了。
    梁鈺搖搖頭,目光掃過空蕩蕩的街道,遠處零星傳來孩童放爆竹的聲響,轉瞬就消散在寒風裏。
    北方旱災餘威未散,青陽又局勢緊張,今年的奉陽節仿佛被抽走了魂魄,連空氣中飄蕩的甜香都淡了幾分。
    與他們幻想期待的奉陽節完全一點也不一樣。
    “去嚐嚐那家梅花糕?”
    他忽然指著街角,微弱的燭火下,攤主正掀開蒸籠,白霧騰起隱約可見糕點上的紅梅。
    齊梓恒笑著應了,看梁鈺接過梅花糕時,攤主多塞了個桂花糖糕。
    說是 “小兩口嚐嚐鮮”。
    梁鈺耳尖泛紅,卻沒反駁,隻是把溫熱的糖糕塞進他手裏。
    咬下一口,軟糯的糯米混著桂花蜜在舌尖化開,齊梓恒望著梁鈺沾了糖霜的嘴角,鬼使神差地伸手擦去。
    煙花升空時,他們正走到護城河旁。
    稀疏的煙火像是破碎的星河。
    齊梓恒還記得第一次初到青陽時,在這裏與小桃看了一場舉世無雙的煙火與舞蹈。
    想到這些人現在都還陪在自己的身邊。
    梁鈺仰頭看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往年這時候,整條街都是人。”
    他聲音裏帶著淡淡的悵惘,忽然轉頭看向齊梓恒。
    “不過有你在,冷清些也無妨。”
    齊梓恒喉間發緊,伸手握住他的,煙花的餘光照亮兩人交疊的影子。
    那些被塵封的記憶突然翻湧 ——百年前,他還是那個叫阿楊的姑娘,沒有被塑成泥像立在廟宇中,手裏總是牽著愛撒嬌又愛吃醋的小徒弟小鈺兒。
    如今身份轉換,掌心的溫度卻依舊熟悉得讓人心顫。
    奉陽娘娘廟的屋簷簷隱在夜色裏。
    奉陽節這日這間廟宇會為香客們一直開放。
    齊梓恒跨過高高的門檻時,香爐裏飄來的檀香混著灰燼的氣息,讓他恍惚回到了前世。
    神像前的長明燈明明滅滅,奉陽娘娘的被捏的麵容莊嚴慈悲,卻與他記憶裏自己不著五六拐著彎罵人的形象重合。
    兜兜轉轉,我竟然就是你。
    我還炸過我自己的廟。
    齊梓恒五味雜陳。
    梁鈺遞來三支香,看著齊梓恒鄭重其事地跪拜,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你不是不信神佛?”
    “信的。”
    齊梓恒起身時,燭火在他眼底搖晃。
    “信因果,信重逢。”
    他望著神像,輕聲道。
    “也信有些緣分,一早就已經定下了約定。”
    想到記憶中那個為了她苦守一世的背影,齊梓恒笑起來嘴角都是苦澀。
    梁鈺沉默良久,似乎看出了他有心事。
    他伸手撫過供桌邊緣的裂痕。
    “小時候跟隨家裏人來上香,被廟祝拉扯著說我根骨極好。”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時他說我八字合適,倒適合守廟。”
    他轉頭看向齊梓恒,噗嗤一聲笑出聲。
    “現在看來,還好沒聽他的,不然我怎麽與我的阿恒相逢?”
    風穿過廟宇的窗欞,卷起供桌上的黃表紙。
    齊梓恒望著梁鈺,突然覺得,這冷清的奉陽節,倒比任何熱鬧都珍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