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一道考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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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家也得出了一個結論。
胡大老爺簡直喪盡天良,不然不會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考題。
終於,場內的巡查、收卷完畢,貢院大門打開,考生們可以出去了。
而在考場外,等候多時的家丁、親戚、下人,看到自家進去參考的公子,差點沒嚇得當場跳起來。
這一個個的,怕是見鬼了吧!
瞧瞧他們走出來時,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笑得出來的。
要知道,學子中那些學問高、有才的,很多人都是認識的。
可此時,那些往日裏倜儻的高才們,一個個卻顯得失魂落魄、步履蹣跚,眼中甚至還含著淚光。
嘴裏更是喃喃念叨著:“太難了!太難了!這哪裏是人能做得出來的題啊!”
考場外的眾人看著眼前這一幕,也是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這,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就是考個試,至於嗎?
這些考題這麽可怕嗎?
之前童子試的時候,你們不是都嚐過胡大人考題的滋味了嗎?
如何?
時至今日,非但沒有習慣,反而更加難以承受?
瞬間,眾人對這次考試的題目產生了一絲興趣。
就在鄉試結束的當天,胡大老爺出的這道令人發指的題目,已經傳遍了整個應天府。
一時間,士林之中充斥著對胡大老爺的謾罵。
沒辦法,這次胡大老爺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了。
哪有把孔子和老子對立起來的?
而且,孔子和老子吵架?
這是從哪兒編出來的故事,怎麽能讓胡大老爺在鄉試這種神聖的場合胡來!
沒錯,就是胡來!
在一眾老士子、老儒生看來,胡大老爺就是胡來,還是肆無忌憚的胡來。
胡大老爺的名聲,就此徹底臭了!
本章完)
孔子和老子吵架,你幫誰,為何?
就這麽一道至今無人明白其中緣由的題目,隨著鄉試的結束,徹底傳遍了大明。
然後,整個大明士林沸騰了。
不怪他們大驚小怪,實在是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離經叛道的題目。
真就是你想辯解都不知道該怎麽辯解的那種。
反正抓住一條“不敬聖賢”可勁兒噴就是了。
其他的,在這幫儒生眼中,已經不重要了。
管你有什麽內涵、寓意、想法呢,單單這一條就已經把這道題判了了。
士林中最底層的儒生,尤其是那些年紀大了還沒中舉的儒生們,真跟被人掀了祖墳一般,嗷嗷叫著要弄死胡大老爺了。
反倒是士林中話語權最重的那些中高層人士,此時卻皺著眉頭坐在一起,看著題目發愁。
因為童子試沒過,鄉試不能考的原因,方孝儒這會兒已經重新回到老師宋濂的門下埋頭苦讀了。
而對於鄉試,哪怕方孝儒這次沒能參加,但他卻不可能不保持關注。
因此,當鄉試剛一結束,他便趕忙跑到了恩師宋濂這兒。
他來此,無非就是因為他這位老師的人脈渠道比他廣多了,消息也更加的靈通。
很多時候,其他地方還沒半點風聲的時候,他老師就已經收到消息了。
這次的鄉試剛剛落幕。
其他人若非在考場,恐怕要等上幾日才能從旁人口中得知消息。
而他的老師,已經拿著專人送來的試卷,神色凝重地審視著。
“老師!”
“嗯,過來看看這卷子吧!”
“是,老師!”
方孝儒恭敬行禮後,小心翼翼地接過試卷。
隨即,他愣住了。
“這……老師,這不是在胡鬧嗎?”
“胡惟庸這是在拿我們儒學開玩笑?”
方孝儒猛然站起,滿臉漲紅地大聲質問。
宋濂抬眼掃了他一眼,語氣不善地斥責道:
“且不論胡大人是否在拿儒學開玩笑,他身為前任丞相,現任翰林學士,你能直呼其名?”
方孝儒聞言,頓時縮了縮脖子,整個人蔫了下來。
“是,老師,錯了!”
宋濂對這個還算滿意,尤其是他聽話這一點。
可這那古板、木訥的性子,也沒少讓他頭疼。
此刻,方孝儒正處在炸毛狀態。
“你先坐下,為師給你說說這道題!”
“是!”
不得不說,方孝儒確實老實,剛剛還情緒,宋濂一開口,他便立刻安靜了。
等方孝儒坐下後,宋濂深深看了他一眼,感慨道:
“你啊!學問不錯,基礎紮實,雖在變通、機巧上稍遜一籌,但與頂尖者相比也相差無幾。”
“可在人情世故上,你就差得太遠了!”
“為師擔心,你若以這樣的性子步入官場,將來某天會招來殺身之禍啊!”
方孝儒被宋濂這話說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有這麽嚴重的毛病?
不至於吧?
可宋濂根本沒在意他的反應,指著試卷說道:
“就拿這試卷來說,你看到這題,隻顧著發脾氣,覺得胡大人侮辱了聖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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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有沒有想過,這試卷不是胡大人一個人出的,禮部是要集思廣益的?”
“甚至為師打聽到,因為有人不同意這題,這事兒還鬧到了陛下那兒,可陛下最終還是同意了胡大人的方案。”
“你此刻跳出來反對這道題,表麵上看是在指責胡大人,但實際上,你連前任丞相、陛下乃至禮部都一並罵了進去。”
“可你罵了又能怎樣?”
“這道題,該發揮的作用已經發揮了,它已經在鄉試考場上用過了。”
“那麽,你又能如何?”
一番話讓方孝儒沉默許久,隨後才抬起頭,滿臉疑惑地問道。
“老師,聽您剛才的意思,胡大人出這題並不是為了侮辱聖賢?”
宋濂無奈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你在想什麽呢?”
“胡大人隻是出了一道考題而已,他為什麽要侮辱聖賢?”
“再說了,就算他在家裏罵,愛怎麽罵就怎麽罵,誰管得著?他何必非要在鄉試的試題裏罵?”
“這道題,表麵上看起來有點古怪、稀奇,但實際上,它是一道正經的策問題。”
方孝儒一聽,頓時精神一振。
“還請老師指點!”
宋濂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須,滿意地回答道。
“你啊,和普通人一樣,隻盯著題麵上孔子、老子的身份,卻沒想到,這道題其實是讓考生去分析儒家和道家的區別!”
“啊?”
方孝儒一聽,整個人都懵了。
“不是!怎麽就變成儒家和道家了?”
這邊宋濂正給方孝儒講解,另一邊,解縉卻得意洋洋地向人分享自己的解題思路。
“怎麽就不是儒家和道家了?”
“孔子和老子相差二十多歲,根本不是一個輩分的人,所謂的吵架都是假的。”
“真正要討論的,其實是他們背後所代表的儒家和道家。”
“一個是儒家的積極入世,一個是道家的清靜無為;”
“說白了,這其實是兩種學派的對比而已。”
“隻要對這兩個學派有所了解,就能寫出一篇不錯的策論。”
“甚至可以這麽說,隻要你們這段時間雜書看得夠多,不被題麵上的表象迷惑,就一定能答出合適的策論!”
方孝儒聽完宋濂的講解,整個人如釋重負!
幸好!
幸好他落榜了!
這要是讓他去考鄉試,那還得了?
估計他在貢院裏就得鬧翻天!
到時候可就不是老師簡單責罵幾句了,恐怕真如老師所言,會引來殺身之禍。
不過,看著眼前的試卷,他也忍不住心生怨念。
這位胡大老爺,為什麽就不能按照常規的出題方式呢?
非得弄出這些奇怪的題目,到底圖什麽?
這真能把人嚇出毛病來啊!
(本章完)
胡大老爺已經連續幾天閉門不出了。
一來,是為了安撫後院那些近日頗感不滿的姬妾。
女人嘛,就像土地一樣。
時不時得翻一翻、澆一澆才行。
不然,不僅會變得幹硬無趣,說不定哪天還會冒出不該長的雜草來。
所以,這幾天胡大老爺壓根沒心思出門,連宛如和如詩的魅力都吸引不了他。
他全身心投入在後院的姬妾們身上,努力耕耘、埋頭苦幹,一點兒不吝惜力氣。
這樣一來,胡府後院的氣氛倒是比之前緩和了不少。
二來,胡府門前近來熱鬧非凡。
那些鄉試無望、心灰意冷的士子們,不知哪來的膽子,居然堵在胡府大門前,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內容無非是胡大老爺侮辱聖賢,故意出怪題刁難考生,毀了他們前程雲雲。
胡義幾次忍不住想叫家丁出去把這些人扭送到應天府衙,都被胡惟庸攔了下來。
罵吧!
你們不罵,咱在士林中的名聲怎麽臭?
你們不罵,胡某在社會上的名氣怎麽打響?
反正這些題目也不是沒有正解,隻是普通人根本想不到背後的深意罷了。
或者說,那些士林中的腐儒們,即便知道題目考的是儒家與道門的學術差異,卻隻在意表麵上的冒犯。
腐儒嘛,不就是這樣嗎?
而對於這樣的局麵,胡大老爺自然是……樂見其成!
嘿,這簡直太妙了!
自我抹黑了一番,名聲雖然受損,但並非觸犯了朱元璋的禁忌那種程度的敗壞。
這豈不是更好!
隨著地位日益穩固,胡大老爺原本還頗感焦慮。
如今這一招使出,一切就穩妥了!
凡是儒學出身的人,如今若不痛罵胡大老爺兩句,簡直就像學術上的叛徒。
然而,這究竟對胡大老爺有何影響呢?
嘿嘿,除了近日出門稍嫌不便外,其他方麵幾乎毫無影響!
這正是胡惟庸反複斟酌後,為自己量身定製的自保之策。
說白了,民間和士林間的評價,對他而言,其實毫無用處。
然而,恰恰是在民間和士林中口碑不佳的人,在朱元璋那裏,隻要不犯其忌諱,反倒能留下好印象。
因為朱元璋會覺得你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畢竟,一旦在民間和士林中名聲敗壞,便再無可能成為權臣。
這樣自然不會與朱元璋乃至皇室產生衝突。
但其中隱含的一點是,你不能用朱元璋本人也不喜歡的事情來自我抹黑。
比如強搶民女、受賄、縱容家奴等行為。
若是幹了這種事,名聲自然是壞了。
但倘若真有這般行徑,無需等到名聲敗壞,朱元璋便會先行取你性命。
他正愁找不著理由除掉幾個權臣呢。
而眼下這種“不輕不重”的罪名,便恰到好處。
有罪嗎?
對儒家而言,胡大老爺自然是罪大惡極。
因為他借用了至聖先師孔子的名義出題,這一點是無可辯駁的。
在儒家眼中,這罪名是板上釘釘的。
但要說這罪名有多大?
似乎……大概……也許也沒多大!
說白了,這終究隻是一道考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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