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晶瑩淚滴濕遺書,但願父母莫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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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晶瑩淚滴濕遺書,但願父母莫心傷
    孫弘業握著筆,盯著床鋪上那攤開的白紙,抓耳撓腮,不知如何下筆。
    在這決戰前夕的夜晚,在意識到有可能再也回不來時,他當然也有滿肚子的話想傾訴,他當然也有滿肚子的話要向父母親告別。但就是怎麽也寫不出來。
    他轉過身去看呂莫棟寫了沒有,卻發現此時的呂莫棟,正淚流滿麵,怔怔地盯著麵前的信紙,默不作聲。
    孫弘業嚇了一大跳,以為發生了啥了不得的大事,這呂莫棟在部隊混得風生水起的,從來隻見他笑咪咪如彌勒佛的兒子般,哪裏見到過他今兒個哭兮兮如哭神的家人般?
    彌勒佛長得橫胖,而呂莫棟長得瘦長,所以戰友們平時都喜歡調侃他說,呂莫棟宛如彌勒佛的兒子。
    而哭神的家人,當然也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啦!
    孫弘業“騰”地一下站起身來,一邊快步走到呂莫棟身邊,一邊急急地問道:“棟子,你怎麽了?咋還哭上了呢?”
    “唰”,全室人員的目光,皆匯聚到了呂莫棟身上了。
    “沒、沒什麽,灰塵掉進眼睛裏了。”呂莫棟趕緊用手背揩了揩眼睛,不自然地回答道。
    “哦,我知道了。呂莫棟肯定是寫家信寫哭了。怎麽呀?你這是舍不得老家的什麽東西啊?說說看,你在老家還有什麽寶貝疙瘩?”
    其中有一個反應極快的戰友立馬接口道。
    “你才舍不得老家的東西呢!”呂莫棟調整好了狀態,不甘示弱地反過去說道。
    “哈哈哈……”營房裏又像平日裏一樣,充滿了打鬧的歡笑。
    眾人取笑了一陣,又低頭接著寫起了遺書。
    這時,陳大樹對眾戰友說:“各位,我讀一下我所寫的,你們看看還有什麽地方要補上不?行不行?”
    “行。怎麽不行!”眾戰友答道。
    陳大樹拿起自己所寫的遺書,雙手把它小心地攤開,咳了兩聲,念道:
    尊敬的父母大人:
    你們好!
    今天,我是來向你們二老報喜的。
    告訴你們二老一個好消息,我們部隊明天早上就要去邊境陣地打仗了。
    這種好事,我盼了兩年,現在才趕上。
    你們二老也知道,從小時候起,我的夢想就是,扛起槍來打硬仗,拿起刀來殺敵人,光著膀子拚肉搏……
    小時候,我要跟別家的小男孩打架,不是被你們二老罵,就是被別人家的家長罵,弄得我想打架都沒有可與之打架的對手。害得我到現在都沒有幹過一次真正的架。我就從來沒有過足打架的癮。
    現在好事來了,我終於可以圓兒時的這個夢了!我終於可以盡情地打架了!我終於可以想打幾個就打幾個、想打多狠就打多狠、想打死還是想打傷全憑我使勁兒捶了……
    哈哈!
    想不到我陳大樹終於可以放開膀子跟人肉搏到底了。我太高興了!
    我的父母大人呐,你們為我歡呼吧!你們為我呐喊吧!你們為我鼓掌吧!因為你們的兒子陳大樹,這次去跟人打架,不是去惹事,而是去為國爭光,是去趕跑襲擊邊境的敵國份子。
    所以,我這次打架是做好事!做好事就該高興!哇噻!我太高興了。
    我從來就沒有這麽高興過。在家我哪能隨便打架啊?在家我都找不到想與之打架的人。在家打架我哪敢使命捶?
    在家要是把人捶傷了,我還得賠錢。
    在家要是把人捶死了,我還得坐牢。
    這回,我上前線去,我要是把敵人捶傷了,我什麽鳥事兒沒有。
    我要是一不小心把敵人捶死了,我非但不用坐牢,有可能我還成英雄了。
    有這樣的好事,我能不高興嗎?!
    我真是慶幸自己來當兵而當對了!
    不當兵,哪兒有機會讓我過足打架的癮,哪兒有合適的敵人讓我使命地捶?
    父母親大人,如果你們的兒子被敵方的人捶了,沒氣兒了,你們更加不用擔心。
    因為這是正常的呀!
    你們想啊,如果我被敵人捶死了,說不定我的那些戰友們就不用死了!
    所以,今天這種好消息,我是一定要寫信告訴你們的。
    你們二老就為我驕傲吧!
    此致!
    敬禮!
    寫信人:陳大樹。
    一九八三年九月十九日夜晚寫於部隊營房。
    陳大樹念完之後,用他那雙大手把信小心地收起來。
    營房裏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出聲。
    陳大樹抬頭,不禁奇怪地問道:“怎麽啦?你們怎麽都不說話?是不是我寫得不好?那我還要不要補寫一些什麽內容?”
    “呱嘰呱嘰、呱嘰呱嘰……”
    眾人一齊鼓掌,齊聲說道“寫得太好啦!”
    陳大樹嘿嘿地裂開嘴笑了。
    他跳了起來,圍著他的床鋪打轉。他是真高興啊!
    眾人齊齊站起了身,被陳大樹的情緒所感染,大家都高興起來,營房之前的那種沉悶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刹那間被歡欣的氣氛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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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鬧騰完了之後,眾戰友又坐下來,接著寫著各自麵前的遺書。
    孫弘業擺正了身子,終於用筆在白紙上歪歪扭扭地寫道:
    老爹老娘:
    你們好哇!
    時間過得比礦區那些上下吊煤的纜車還快,轉眼我來部隊也有兩年了。
    當初,想必你們也知道,我是抱著混日子的態度來當兵的。
    我原本的意願是,當完四年兵,等著國家給我分配一個好工作,然後美滋滋地過日子。
    現在,那份好工作,我可能再也不需要了。
    因為我們明天早上五點就要上前線去打仗。
    可能,我永遠也回不來了!可能,我將被敵方炸得屍骨無存!可能,我將血染祖國的山河!可能……
    這樣也好,我也不需要拖累國家為我分配工作了。
    其實再好的工作,也比不上在部隊為國爭光的好!
    我覺得我當初的想法好傻,簡直就像是一個沒出過門的小呆瓜。
    老爹老娘,你們最小的兒子已經長大了,今年我都二十歲了。既然我已經長大了,那麽你們就不要再為我擔心。
    實際上,你們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部隊啥都有。我在部隊啥也不用操心。還不用天天聽老爹老娘的嘮叨,我好得很呐!
    在部隊,上麵有一層層的首長管事情、安排事情,下麵有數不清的戰友,一起玩耍、一起訓練,現在還一起上戰場。
    我們一個個全都好著呢!
    老爹老娘,萬一我回不來了,你們就把二哥孫弘毅叫回來吧,他老在外麵瞎混也不是辦法。讓二哥娶一個媳婦,咱家不是又能多一個人了?
    大哥二哥他們再給你們生幾個孫子孫女,你們到時候又有得忙了。
    你們不是有三個兒子嗎?我一個人回不來沒有關係,你們還有另外的兩個兒子。你們不虧,你們最小的兒子是為國爭光而犧牲的,這樣一來,咱們全家就成整個礦區的名人了。倍有麵兒,不是嗎?!
    就算我再也回不來了,我也會在戰區的地底下,保佑咱們礦區的人下井挖煤,安全進出的!
    我會活在部隊的花名冊裏,保佑咱們礦區的人生活幸福、身體健康的!
    我會活在邊境的上空,保佑咱們國家和人民安居樂業的!
    敬禮!
    孫弘業寫於一九八三年九月十九日晚。
    奇怪,當孫弘業寫完之後,居然感覺到自己的眼眶癢癢的,好像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冬日起早了,出門鍛煉身體而眼眶裏進了霧氣一樣,濕漉漉的……
    孫弘業趕緊當作沒事人兒一樣,抬眼眨了眨眼皮,整了整軍裝,偷眼望了望周圍的戰友,見他們一個個還在凝重地寫著遺書。
    他也就放下了心來,把遺書小心地折疊好,放在了床鋪下。打算明早起來再放到軍用被子裏,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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