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陳祝覺得顧岷征腦子裏是屎。
    “別人有錢跟你有什麽關係？就比如你有錢，我想要，我招招手你家這麽多錢就能往我口袋裏鑽嗎？”
    “你這什麽比喻？”
    “一比一的比喻。”陳祝確保那兩隻碗藏在了碗櫃靠後位置，沒那麽快被發現，可又容易被發現，這才從廚房退出來。
    “郭阿姨有錢是有錢，可她完全可以不殺雞殺鴨請我們吃飯，但她卻把家裏最好的拿出來招待我們。”
    僅僅是這樣一份心，就值得回報。
    可惜她以為五百塊足夠來回車費，卻忘了情義永遠比金錢值錢。
    看著口袋裏薄薄五張紙，她仍覺得不夠，相比她，顧小少爺這吃白飯的才更應該感激。
    果然，顧岷征又走回去了。
    陳祝看他把脖子裏的一個掛墜放到空碗。
    “這是你貼身首飾？”
    “對啊。”
    碗櫥被拉上兩邊門。
    “這墜子上麵有顧氏打標字，如果他們退回來，那我會給他們村子修一條公路，以後上下山不再需要靠自己雙腿爬。”
    “如果不退呢？”
    “那不簡單？這墜子給他們了啊！”
    “可你不是說，上麵有顧氏的打標？”
    帶著姓氏的首飾，是能夠代表身份的。
    他就這麽水靈靈交出去了？
    “那又怎麽樣？首飾我又不缺，正好頂了這頓飯錢，比你大方吧？”顧岷征故意挑釁地朝陳祝挑眉。
    是大方，也更心機。
    一個吊墜再值錢，能比一條暢通的公路還貴？
    他在用別人良心成全自己看似大方的施舍。
    本質還是傲慢。
    兩人從屋內出來，郭佳佳的媽媽準備了好幾個袋子的山珍，裝在黑色塑料袋裏讓黎光他們拿走。
    “這是家裏最新的袋子，你們如果嫌棄，到山下換了就行。”
    郭佳佳接過最後一個袋子遞給薔薇，“對不起，飯桌上我不該那麽衝。”
    “沒事，我也不該那麽說你。”尤其她還是白吃蹭飯的一員。
    幾人相視一笑，郭佳佳突然喊住黎光。
    “小光，我希望你可以有很好的開始，忘記我吧。”
    黎光表情沉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郭佳佳特意走到他麵前，“小光，保重。”
    下山要比上山容易，再不濟還能滾下去，這恰恰是顧岷征此刻的心思——
    “好累啊！就沒見過這麽折磨人的事，我走不動了！”
    吃飽喝足的小少爺，又開始叫嚷抱怨。
    薔薇拿著黎光剛出村口就扔路邊的袋子，全場就她手裏東西最多，也不見她喊累。
    陳祝一說這，就被顧岷征吵嚷說薔薇是誰啊，“那可是妥妥的女漢子，大力士！我家那麽多人，掰手腕沒一個掰得過她的！”
    陳祝想幫她分擔，薔薇連忙躲到顧岷征身後去，“不用陳祝，我可以的，就當去健身房了！”
    陳祝又看向旁邊心情不好的黎光，他這一路都沒有說話。
    “顧小少爺，我去旁邊上個廁所，你們先下去吧！不用等我！”
    “沒事，等你一起。”
    “真不用！”
    顧岷征：“沒關係！”
    黎光：“是這樣的，我肚子突然有點痛，顧小少爺你們不走遠點，我會覺得不好意思。”
    顧岷征這才拉著兩位女士趕緊下撤。
    “不等黎光了嗎？”薔薇提著袋子的一隻手指指後麵，黎光已經撲入林中，一晃就消失了身影。
    “不等了，人家鬧肚子，你要聞臭味？”
    薔薇一聽這話，忙不迭邁開步子往下衝了。
    “還不走？”見陳祝不知在想什麽，顧岷征幹脆把人一扯一推，兩人順著慣性也開始加速。
    走著走著，突然“嘣”一聲巨響。
    陳祝停下來，回頭看周圍，什麽也沒有。
    她和顧岷征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神中確認，那聲音不是自己的幻覺。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薔薇一溜煙跑回來，“小少爺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陳祝你有沒有......”
    “嘣——”
    又是一聲巨響！
    可這周圍別說草木搖擺，就是連一片葉子也沒有落下。
    直到——
    “不好啦！雪崩了！！”
    郭佳佳所在的村落建設在山頂，可一山更有一山高。
    山的那邊是雪山，從她家院子往外仰頭，就可以看到不遠處巍峨的雪山。
    方才顧岷征對著房間裏一棵草的牆壁都拍照，唯獨沒對雪山拍照。
    陳祝還以為他沒看到，結果聽人說，他每年都去滑雪。
    聽起來跟末世前的雲星一樣，有錢人總有符合自己階層的消費方式。
    他們總能活得盡興。
    所以雪山對顧岷征來說不陌生。
    直到那雪山和驚天“嘣”響在腦海中連成一線，他才驚覺，是雪崩！
    “趕緊逃！”
    幾千米高空，一團白色雪團直直往下掉，剛開始是一塊，不到十秒內就連成了瀑布。
    “黎光還在上麵——”顧岷征反應過來，調轉方向。
    “哎小少爺！你別去！”薔薇伸手，將人往下拽。
    “人家也不傻！看到這動靜能不逃嗎？”她突然發現小少爺力氣還真是大，更不能放鬆了，死咬住牙槽骨使勁。
    “他在上廁所，肯定找蔭蔽地兒啊，不一定能發現雪崩。”顧岷征手一扭，就把胳膊從薔薇手裏抽出來，“你們速度慢先走，我上去一腳把人踹下來，指不定到時候比你們還走得遠！根本不給薔薇繼續挽留的功夫，人已經往山上跑了。
    薔薇二話不說跟上。
    “別去——”
    上山路口突然冒出來一個女孩，擋住了顧岷征去路。
    “郭佳佳？”顧岷征急嚷，“你男朋友在上麵，你看到他沒？”
    “他不是我男朋友。”
    “什麽？”
    “別想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們跟我來！”郭佳佳帶頭領路，顧岷征非要弄清楚，“他不是你男朋友，那也是一條人命！你們先跟她走，我一會就來！”
    “小少爺我跟你一起！”
    眼瞅著這兩人又要走，郭佳佳閉著眼睛喊：“他不是人！別去了！”
    “你說什麽？”薔薇看了看顧岷征，幾人在這一刻幾乎忘了雪崩，忘記此時要著急趕路。
    “他不是人，是林家研發的仿生人，我能證明！”郭佳佳拉過陳祝就走，“隨便你們信不信！陳小姐，你跟我走！”
    “誰都走不掉！”
    又是黑衣人！
    薔薇把身上東西一扔，“小少爺你們先撤，我來解決。”
    誰知從旁邊樹叢中又鑽出來十幾個黑衣人。
    “轟隆隆——”
    雪塊像滾球一樣砸下來，以驚雷之勢貼著其中一人的麵頰。
    “還不趕緊完成任務走人！”
    這群人外圍，有一個黑衣人正手持衛星電話通信。
    “小姐，林先生的人已經在現場處理。”
    他猶豫了一會，決定全盤托出，“山上突發雪崩，我覺得事情有蹊蹺。”
    “咚咚咚”，此時林妙辦公室大門被敲響。
    林久山撐著拐杖走進來，手中捧著一大束紅玫瑰。
    “老婆，我來看你了！”
    他笑得人畜無害，如果不是前一秒電話裏的消息，林妙當真會被他騙了。
    如二十幾年前那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