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一直持續到後半夜。
    雪地被月色一曬，泛著寒霜，根本不需要電筒照明，已是清輝處處。
    隻是這樣的景色看久了，眼睛也會受不了。
    龔鉞玨將紗布攏到一處，做成臨時的眼罩讓人分批戴上。
    專業救援隊員會戴護目鏡，可救出來的普通人沒有，紗布眼罩就成了臨時的方案。
    比起容易患上的雪盲，還有更緊急的醫療任務處理。
    有人被雪崩壓倒的房屋壓垮，救出來一批人，不代表就救活了，還得看後續醫療情況。
    幸好龔鉞玨的團隊也已經乘坐第二架飛機到現場。
    挖掘在繼續，陳祝被換下來休息，有人給她遞過來一杯熱水，一群並不相熟的人坐在臨時搭建的救援帳篷下，來往穿梭忙碌不停。
    “把紗布蓋上眼睛。”
    陳祝聽到聲音抬頭，龔鉞玨又恢複了之前印象裏溫文儒雅的模樣，臉色不再泛白。
    “謝謝。”陳祝把水杯一放，接過紗布蒙在眼前。
    龔鉞玨又去另一個方向分紗布。
    “呐，先借你。”
    眼前突然出現一副墨鏡，陳祝借著餘光往上看，是明薈。
    “紗布那麽粗，不磨皮膚？龔家男人一個比一個糙，”明薈在陳祝隔壁坐下來，把墨鏡往陳祝手裏一放，“用啊。”
    或許是看到陳祝在猶豫，她索性抬手幫她把還未綁好的紗布取下來。
    “這樣可以戴眼鏡了吧？”
    陳祝拿起眼鏡，透過茶色鏡片看對麵的女孩。
    “明小姐，有什麽事你直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你這都能猜出來？”
    “不然明小姐何必對我示好？”
    “你這話就不對了啊！”明薈覺得自己被冤枉了，“我對你好，是因為你之前在警務廳門口幫我說過話，我昨天還警告龔鉞玨了呢，有廣而告之讓你知道嗎？”
    陳祝眉峰微微蹙起，警告龔鉞玨，跟她有什麽關係？
    明薈笑著湊近她，“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瞞。再說了這關係也沒必要瞞，是不是龔鉞玨不讓公開的？”
    “你知道？”
    “對啊！我怎麽不能知道？”
    陳祝回憶了一下，“明小姐認識裴壬林？”
    不會是甄無敵，那麽那天在場的隻有裴壬林和她的師妹舒柔。
    舒柔直來直去，有不滿現場就發出來了。
    不像裴壬林看著溫和好相處，可實際這樣的人點子也多，借著凡事有師妹衝在前麵，她隻需要好言相勸，人如何能不溫柔了？
    陳祝就出生於這樣的家庭，不管是吳錦繡還是陳玥，都是一個類型的人。
    “哇！你真的好聰明！”明薈發自肺腑佩服她，“你怎麽一猜就猜到了？太厲害了吧？”
    “因為裴小姐看著就是愛告狀的人。”
    明薈：......
    “你也不怕我把你的話轉告給她？”
    “明小姐看著可不像這種人。”
    “你眼光就這麽厲害？”明薈故意這麽問，“萬一你看錯了呢？”
    “那就付出代價，凡事都有代價的不是嗎？”陳祝重新拿起紗布，“多謝明小姐好意，但紗布已經碰過我肌膚了，不能另用。”
    也就是怕浪費，所以寧可用那醫療器材，也不要她十幾萬一個的眼鏡？
    明薈說：“你挺有意思的，交個朋友？”
    “明小姐不怕我借著你的名義在外仗勢欺人？”
    “好啊，咱們一起！”明薈笑出聲，“我也喜歡仗勢欺人，平日裏跟那些閨秀都玩不到一起去，這下正好有伴了！”
    “你倆可真是臭味相投啊！”
    聽到顧岷征的聲音，陳祝下意識要反駁，轉頭看他，卻見這人臉上都是汗，衣服還有汙泥。
    “你也去參加救援了？”
    “顧小少爺看著不像是好人，倒也算不上壞人。”明薈站出來為顧岷征正名，“給你家阿星打電話了？”
    “沒打。”
    “為什麽不打？”
    “不想讓她擔心。”
    “你倒是好心。”明薈喝了水又站起來，“那麽休息，我去那邊看看。”
    她很快走到龔鉞玨身邊，兩人配合，將一個傷了胳膊的病患按住，龔鉞玨拿出針筒排氣。
    陳祝移開視線。
    “你——”
    “有沒有人見到小鄧？一個年輕小夥！跟我差不多高！”
    “他是星球法庭的調查員！”
    陳祝聽到這話猛地看過去。
    小鄧？
    是那個年輕人？
    “他怎麽會來這裏？”
    陳祝走到禿頭的中年男人對麵，“小鄧來這裏了？”
    牟力一下找到希望：“你是不是見過他？他在哪裏？”
    陳祝搖頭，“我沒見到他。”
    牟力突然癱倒在地上，“好好的小年輕，別這麽丟了命啊！”
    陳祝蹲下來，和禿頭視線平齊看他，“他是星球法庭的人，來這裏幹什麽？”
    “這是公事，我不能告訴你。”
    “是找郭佳佳嗎？”
    男人眼淚暫停，滿眼警惕看麵前女孩，“你怎麽知道郭佳佳？”
    “我也在調查這件事。”
    男人身後快速跑過來一個年輕男子，“科長！牟科長，我那邊都找了，沒見到人！”
    牟力一轉過身，年輕男子就看到他身後的陳祝。
    “你——你不是......”
    “你認識她？”牟力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確認自己的直覺沒有出錯。可看這女孩子反應，又好像不認識對麵男生。
    “科長，她是陳祝！之前在警務廳跟林家叫板的那個啊！”
    “陳祝？”牟力瞬間放下戒心，原來是她啊。
    “對！小鄧她就是調查到郭佳佳和袁圓關係，非要過來找人，本來我們是第二天再出發的，可他心急，當天晚上就趕來了！”
    “晚上？是昨天？”
    “對啊！”
    陳祝陷入思考，耳邊是禿頭嘮嘮叨叨的聲音。
    “可誰想過會遇到雪崩的？這兩天天氣都不錯，也沒有發生雪崩的氣候條件啊？”
    “難道這都是命？”
    “科長，您還信命呐？”
    “你不懂，年紀大了越來越信這些。”
    “不是命。”陳祝沉聲說道，她看向不遠處的雪山。
    雪崩開始前，假黎光突然消失，如果他不是消失，而是接到任務呢？
    “顧岷征——”陳祝快速走回去，“你看到龔鉞玨了嗎？”
    “......沒有。”
    他明明前一秒才在附近的，陳祝四處張望，正準備走出去找人，被顧岷征一把拽住。
    “找他幹嘛？人家忙著呢，別過去打擾人龔醫生！”
    陳祝：“我有事要問他。”
    “問我啊。”
    顧岷征雙手插兜，歪著頭不正經看她。
    他以為她是隨便找的一個借口，隻想與龔鉞玨多相處。
    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