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仙師來、唐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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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在清風身上,掐著清風脖子,揚拳恐嚇的唐睿忽見清風脖子青筋顫蹦,使勁兒掙紮,嘴青麵黑。“嗚嗚”幾聲後就一翻白眼兒,出氣多,進氣少,一股尿臊味兒忽然鑽進了他鼻孔。



    心下一驚,立馬跳開的唐睿雖有點兒心虛,卻盯著清風嘴不饒人地罵罵咧咧:你不是叫囂要斷我手腳嗎,起來,別裝死!廢物!



    “咳咳咳!”



    感覺呼吸通暢的清風下意識地猛吸一氣,卻又趕緊捂著自己的喉嚨大咳起來,粗氣聲聲,甚是難受,眼角情不自禁地流出晶瑩淚滴。



    嚇得神魂皆冒的明月聽見清風大咳,便悄悄扭頭,見唐睿已經放開清風,立馬翻身爬起,顧不得撿起短劍便繞道跑到清風身邊,攀住清風的左肩關切問道:“師哥,沒事兒吧?”俄而一雛鼻翼,滿臉驚詫。



    “咯咯咯,少郎主威武!”樹叢中忽然遙遙傳來顧姆的爽朗笑聲和歡呼聲。



    唐睿一愣,扭頭見提著食盒的顧姆仿若籃彩仙姑踏淩波微步,閃爍而來,比秋風還快上三分。不由得驚訝道:“你不是……呃,顧姆知道他倆要來?”



    “不知!”仿若年輕了三十歲的顧姆很是俏皮,卻又雙目晶晶地揚聲說道:“老奴碰見師尊了!”



    “嗬嗬嗬,小……師侄,厲害呀!”難以繼續在樹叢裏躲藏的陶弘景揚聲一笑,大大方方露出身軀,慢悠悠地走上溪邊小徑哄聲調侃道:“剛才兩招是五玄拳吧?真與五禽戲大相徑庭也。”



    “你們躲在一旁看戲?”唐睿錯愕驚呼,一陣惡寒襲心。



    山穀裏刹時鴉雀無聲。



    躍近唐睿身前的顧姆倏地止步,露出震撼的目光上下sǎo miáo著唐睿,過了良久才噓了一氣,輕聲嘟噥道:“沒吃虧,還算有良心。”



    唐睿霎時醒悟陶弘景是知道清風、明月要來找他麻煩的,但卻不製止,還躲在一邊看熱鬧,心裏很是膩歪。遂緩緩轉身,盯著清風明月冷漠道:“今天就繞過你倆,若有下次,定當斷手斷腳,哼!”



    清風、明月聽了這肅殺之言,渾身一顫。他倆剛才真被唐睿的凶狠嚇得屁滾尿流,隻差磕頭求饒了,不由得麵麵相覷,傻愣愣地羞憤難當。



    “一個臨陣出手,無跡可尋,一個照貓畫虎,比比劃劃,不知變通……”陶弘景身後的一個葛袍道士搖搖頭,輕笑道:“差距太大了!不僅力量差距大,武技方麵差距更大!”



    “莫非那小子在娘肚子裏就開始練拳?雖戾氣……”



    另一個灰袍道士的戲謔之言未盡,陶弘景立時老神在在地邊走邊接話道:“世上有一種人叫天才,上古有伏羲、皇帝之流,春秋有老莊、孔孟之輩,更有天文地理,造物學問驚豔當代之墨子顯世。雖倡導之‘任俠仗義’之理催生出了無視宗法之俠客,但那劍道武學卻薪火相傳,甚是厲害,吾等之人皆是井底之蛙也!”



    “師尊切莫妄自菲薄!”葛袍道士稽首捧頌。



    “傳言他是神仙轉世身也。”灰袍道士嘻皮笑臉。



    “呃……”陶弘景一愣,無語搖頭。走到清風、明月身邊一蹲,先抓明月手腕兒瞑目號脈,又手按清風胸口細細靜聽。俄而望向唐睿點頭讚道:“心性不錯!”



    唐睿一眯眼,收斂寒芒癟癟嘴,露齒譏誚笑容裝傻充楞。



    “師尊,我們隻不過想教訓他一頓而已,沒打算斷他手腳。可他也太凶狠了……”明月哀哀撒嬌,泫然欲泣。



    清風趕緊點頭補充道:“主要是他太無禮了!”



    清風、明月視陶弘景為神仙,可唐睿卻老在陶弘景跟前臭屁顛顛,沒絲毫崇敬不說,還老是提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來為難、取笑他倆,便心存憤恨,總想找機會教訓唐睿一頓,讓他知道上清宮的規矩。



    五天前,他倆見孫不二來找陶弘景論道,卻把唐睿丟在這山溝兒裏自修,遂借機跑來挑釁,結果鼻青臉腫回去了。於是就私下策劃,決定盜取陶弘景的兩把短劍尋機報複。沒料想一連三天,孫不二不是教授唐睿練拳,就是藥浴,不離開唐睿半步。



    今天見孫不二來叫師兄們毀去那臨時地灶後便對陶弘景抱怨為啥不多多移栽‘通關藤’,害他不得不去翻山越嶺。於是,他倆覺得機會來了。哪知還不等他們展開劍法,就被這凶神惡煞的唐睿給虐了。



    “我倆都比他大三歲,卻拿他無可奈何,難道是我倆習練的五形拳和太極劍法級別太低了?”清風、明月不禁都懷疑起自己所練的武功來。



    “你倆真以為寶劍不翼而飛就神不知,鬼不覺啦?”陶弘景不溫不火,笑眯眯地問了一句便從寬袖裏掏出兩粒藥丸,見清風、明月張嘴結舌,迅捷屈指一彈,泛著褐色光亮的藥丸一閃,分別飛入他倆嘴裏。



    “這心機、這力道……嘖嘖嘖,拿捏得分毫不差啊!”唐睿見狀,錯愕暗歎。



    清風、明月同時吞下藥丸,一個起身,一個轉身,迅捷跪在陶弘景膝前叩首道:“拜謝師尊賜藥!”



    “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陶弘景肅著老臉,難得一本正經訓斥。



    “呃……這……”倆道童懵懵懂懂,下意識麵麵相覷,似乎都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一同瑟瑟發抖著tōu kuī四周,眼神迷蒙。卻見唐睿正笑吟吟地盯著他倆。便心有靈犀般地一同顫聲懺悔道:“師……師尊,清風(明月)知錯了,尚請責罰!”



    “劍,古之聖品也,至尊至貴,人神鹹崇,卻被你倆如此使用……”陶弘景頜下的白胡子抖抖簌簌,似乎在向天地宣告他生氣了,很生氣。但見他一指泉邊那兩塊大石,不可置疑地沉聲道:“去,左右劈劍一千次!”



    “嗨!”清風、明月趕緊應聲,叩首一拜便翻身爬起,各自撿起丟在地上的短劍跑向石塊,不敢絲毫怠慢,左劈右劈。沒劈幾下,就見明月悄聲問道:“師兄,太極劍法裏好像沒有這招哦~!”



    清風扭頭一望,便迅捷便縮頭縮腦道:“別說話,師尊看著呢。”



    “哦!”明月一扮鬼臉,趕緊認真起來。



    “嘎嘎嘎,真不愧是老神仙啊!”唐睿隱隱覺得陶弘景故意放縱清風、明月來找他麻煩,另有深意。若他武功不濟,定會被那短劍所傷,心下立時膽寒。便怪笑一聲,譏誚著試探道:“您老不會是讓小子當他倆的磨刀石吧?若如此,真是榮幸之至啊!”



    “既知之,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嗬嗬!”陶弘景微微點頭,嗬嗬了之。



    “你是老神仙,視我這凡人如螻蟻理所應當,不過,這事兒我會告知師父,接下來……嘿嘿!”羞惱至極的唐睿陰陰一笑,無力反抗,隻得冷言相向,硬氣地搬出孫不二來威脅。隻差直說自己惱怒了,很不爽,很生氣。



    陶弘景微微一笑,大套近乎道:“師侄呀……”



    “別,我是螻蟻,不是師侄!”不等陶弘景說出蠱惑之言,唐睿便一拉呆傻了的顧姆羞憤喊道:“顧姆,我們走,回建康!”



    “少郎主,這……”



    沒等顧姆的置疑之語說完,唐睿便任性一甩手,率先起步。邊走邊說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窩。小子在茅山呆膩了,得回家與父母團聚。”



    修道有成的陶弘景似乎被唐睿這一強勢打臉打懵了。不由得心尖一抖,老臉顫顫。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怒喝道:“說清楚再走!”



    “喲嗬!茅山是龍潭虎穴嗎?我以前咋不知道呢?”唐睿硬著脖子一扭頭,恣意譏諷道:“小子想家了,想回去了,莫非老神仙要強行阻止,讓我繼續當那倆麵團道童的磨刀石?對不起,恕不奉陪!”言訖,便沿著溪邊小徑離去,越走越快。



    陶弘景傻眼兒了。



    他聽聞唐睿武功被孫不二吹得很厲害,便想讓自家曾孫陶清風和陶明月與之切磋,增長見識,根本不知他這一行為極大地傷害了唐睿的自尊心。更不知道唐睿的靈魂經曆了二十一世紀的人格平等洗禮,且根生蒂固。



    在唐睿看來,動拳頭切磋無可厚非,充其量皮肉受苦,權當錘煉。但動用兵刃,性質就變了,那可是稍有不慎便輕者流血,斷手斷腳,重者穿心斷喉,老命不在。而陶弘景明知清風和明月盜取寶劍來找他麻煩,雖曾提醒了他,但卻不製止。這種無視生命的遊戲他豈能容忍?



    清風和明月見狀,立時停止練劍,傻不愣登地看一眼漸行漸遠的唐睿,又扭頭瞅瞅吹胡子瞪眼兒的陶弘景。



    “這個寒門豎子,忒是無禮了!”立在陶弘景背後的灰袍道士憤然叱罵,無聲陰笑,躍躍欲試道:“師尊,可否讓我去教訓教訓他?”



    那葛袍幾次三番張口,卻沒發出任何聲音。隻見回過神來的顧姆對著陶弘景盈盈一拜,有些著急喊道:“師尊,別生氣,少郎主就小孩脾氣,過點時間就好了,徒兒這就去追他回來!”



    “呼——”陶弘景長籲一氣,徒自笑道:“老話說得好,小孩之臉,說變就變,嗬嗬,去吧!”言訖,一揮手,又還原成老神在在,不悲不喜的神態站起身來,走到棕墊中央盤膝坐下,左手對著清風、明月屈指彈出兩道指風,便立掌於胸前,嘴唇闔動,瞑目念經。



    “啊呀!”清風、明月同時哀嚎一聲,一齊左手捂左耳蹲下身來,“哎喲喲”地誇張哀吟。手中短劍一同掉落石上,彈跳不已,“當啷”有聲,伴隨著哀吟聲在山穀裏回蕩盤旋。



    葛袍、灰袍道士“嘿嘿”一樂,又默默無言地走到棕墊,學著陶弘景的坐姿盤坐吐納,噓噓有聲。



    顧姆張張小嘴兒卻沒發出聲來,旋即轉身喊道:“少郎主,等等老奴!”



    清風、明月齊齊一吐舌頭,再次拾劍,憤恨劈砍,唬唬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