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無忌、小腳小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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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就是唐家小木匠?”聲音洪亮,氣勢囂張。
“比嗓門大嗎?”唐睿的聲嗓毫不示弱,尖利之極。旋即尋聲挑眼望去,見是一頭戴綸巾,身著乳白鶴氅錦袍,腰挎長劍的二十來歲青年正傲然走向蕭見理。遂眉頭一皺,高聲戲謔道:“你又是哪家王孫?這大年紀了不為國出力,卻來唐家遊廊嬉戲胡混,摯玩兒婢女,真不害臊!”
那青年睥睨一顧唐睿,騷~情吟誦道:“臨河修廊,盡眺之趣。舟帆如梭,商賈往來,吞吐建康之繁華。蘆人漁子,泛濫滿焉。朱雀鎖喉,鍾聲搖蕩。如此寶地,怎會被寒門所占也?”
“妙,大妙,光之兄真乃宗室大才也!”蕭見理當即高聲一讚,拍掌附和道:“這等寶地,該當歸於宗室所有,若如此,你我日日來此把盞,觀瞻碼頭風景,體察我朝風物來去,豈不妙哉!”
“知我者,孟節弟也,哈哈哈!”那光之兄對著蕭見理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拱手一拜,大笑不已。俄而望向唐睿施壓道:“唐家小子,爾一寒門子,卻先對我等惡言驅逐,後挑撥於臨賀郡王與太子幹係,實乃大不敬蕭氏宗親也,小小年紀,行逕忤逆,若不獻出寶地,該誅該殺!”
“對!冒犯我等朝廷官長,宗室子弟,實該斬首懸於朱雀門示眾,以儆效尤!”一個把玩著婢女的十七八歲傅粉郎猛地一搓婢女胸脯,在嗲聲驚叫聲中露出惡狠目光射向唐睿,猙獰叫囂。
“舌尖嘴利之輩,當應先拔其舍,後取其頭,方能警示毒舌之人,以震懾寒門那些張狂子!”又一個傅粉郎高聲呼應,甚是囂張。
“對、對……”讚同聲響成一片,此起彼伏。
“羸弱之輩,也敢裝逼!”唐睿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低聲嘟噥。扭頭望著孫不二故意一抖小身板兒,微顫著問道:“師……師尊,他們好……好凶、好嚇人哦!”
孫不二癟嘴罵道:“色厲內荏之鼠輩耳,有何懼之?”
“對呀,徒兒怎會怕這群傅粉郎呢?”唐睿一捂額頭一聳雙肩,恍然大悟地眨眼一樂。迅捷轉過頭來戟指著那光之兄吞吞口水,厲聲挑釁道:“我師尊說了,爾等都是謀奪良民產業之鼠輩,還不快快過來受死!”
“哈,哈哈!”孫不二見唐睿斷章取義,假傳他意,卻不以為忤,反而歡喜唐睿向外宣告他是師尊而仰首甩須辮兒,大打哈哈,彰顯他的綽而不群風範。
見識過孫不二身手的宗室傅粉郎,無不微顫身軀,麵麵相覷。
蕭見理一轉膩人肥臉,對那光之兄壓低聲嗓,斜視著孫不二嘀嘀咕咕。似乎在解說孫不二這位高人之來曆或厲害。
“泉陵侯府蕭雲見過仙翁!”果然,那光之兄聽罷蕭見理的一番說辭,一點頭便望著孫不二拱手一拜,大言道:“聽聞唐家之四輪馬車乃是仙翁造出,何不將其製造之技獻給朝廷,以獲陛下厚賞,福延子孫?”
“嘎……”唐睿大笑起來,甚是刺耳。
“你說甚?你真是那比山匪還凶唳百倍,一路搶劫上任桂郡刺史之泉陵侯蕭淵朗之子?難怪老夫隻見著一根無頭無四肢之爛木樁。”孫不二挑眉望向蕭雲,神色大是怪異。呼啦一甩須辮兒,猛地一瞪老眼怪叫道:“有趣,真有趣!一根爛木樁呼老夫仙翁,還蠱惑老夫獻上四輪馬車製造之技?哢哢哢,滑天下之大稽!”
“師尊?爛木樁是不能說人言的,你老眼昏花了哇!”唐睿立時扮演捧哏角色。
“也是,爛木樁怎可發聲?老夫還疑惑耳朵出毛病了呢。”
“他要聯合蕭見理和這群宗室貴胄霸占這還未完工的遊廊,你老也沒聽見?”
“一群蒼蠅在嗡鳴,沒聽清。”
“他們還要拔了徒兒舌頭,斬首示眾呐!”
“那就去讓他們拔呀,誰叫你小小年紀就舌毒?”
“不會吧?我可是你關門弟子。”
“嗯,的確不能讓他們欺負你,去,給老夫揍他!”
“徒兒遵命!”
唐睿裝模作樣對孫不二一拜,迅捷撲向遊廊,肆無忌憚,厲聲高叫道:“一群醃臢貨,居然敢圖謀我家遊廊,其心可誅,其行可殺,納命來!”
“少郎主,不可!”甘仲邁步大聲一呼,剛想去阻止唐睿,卻聽孫不二冷聲嗬斥道:“守本份,別僭越!”
“這……可……”甘仲呐呐難言,尷尬之極。
“他是高人弟子,我們打他,你老不會介意吧?”蕭見理見小胳膊小腿兒的唐睿跑得飛快,直撲通往河灘石階之左,緊靠朱雀門的那幾間遊廊,遂望著孫不二大聲探問。
“沒意見,沒意見,老夫可是很受規矩之人。”悠然甩著須辮兒的孫不二笑得滿臉溝壑,長長的白眉毛呼呼扇動,很有節奏感。
唐睿對甘仲、蕭見理之言置若罔聞,呼地躍進米餘高遊廊,飛腿對著那個瞠目結舌,瑟瑟發抖的一位十四五歲敷粉點朱郎踢去,恍若人形箭矢,嗚咽破空,凶猛之極。
“哇呀!”那敷粉郎見唐睿一點也沒留情他是宗室貴胄,驚叫一聲便下意識地將懷中婢女推向唐睿腳板,俄而迅捷一招賴驢打滾躺地,一邊速度翻滾,一邊惶恐大叫:“快來呀,唐家豎子行凶了!”
“三郎……啊呀——”那婢女驚恐出聲,忽覺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當即慘叫起來,淒厲無比。
唐睿見是一婢女送上前來,迅捷淩空後翻,一個筋鬥落地,仿若鴻毛。又急急一晃,避開了張牙舞爪,歇斯底裏驚叫著撲來的婢女。
“嘭!哎喲——”那嬌弱婢女直直撞在雕花回字木欄,哀聲呼痛。緊接著“轟”地一震,腳下木板一陣晃蕩。“呃”的一聲後,婢女的玲瓏嬌軀在木地板上仿佛懶蛇般扭動幾下,腦袋就“啪嗒”一砸,暈了過去。
立身在遊廊外的一個侍衛剛要翻身而入,卻被另一個侍衛拉住,對其搖頭道:“想招禍嗎?”
“可……”
“可甚?你想那老翁出手?還是想唐家堡塢之家丁全都趕來?”沒等那侍衛說出口,另一個侍衛就沒好氣地一通責問。
那侍衛側頭深深地看了甘仲一眼,遂無力垂頭,嘟噥道:“這唐家童齔真膽兒大,二十多個郎君呢。”
唐睿扭臉一掃那仰躺在地的俊俏婢女,恍若見到了一隻折了翅膀的青色蝴蝶向天展露那柔媚的凹凸之體,無內褲遮掩之三角區。心下一動,倏然臉紅,趕緊轉頭,對著那剛剛滾到另一個傅粉郎身邊的三郎獰笑道:“不愧是宗室貴胄,那心可不是一般的黑!”
“吾……吾乃臨賀王膝下三郎是也,你一個寒門童齔怎敢如此囂張?”那傅粉郎仰躺在地,顧不得花貓臉,戟指著唐睿依舊張狂擺譜兒,厲聲嗬斥。可那手臂卻似不聽招呼一般,軟噠噠地顫抖不已。
“臨賀王家三郎?嗤!”唐睿鄙視一笑,指著三郎高聲揭露道:“爾之世子呼喚狐朋狗友聚於此,無非是要逼我唐家改弦易轍,不設擂定序而已。”
“然而,臨賀王府急於得到四輪馬車之行為,無非是仗著陛下之養子卻不得太子之位,想跟太子別苗頭耳,其心可誅!其行可殺!”言訖,小臉一猙獰便陡張氣勢,重踏木板,緩緩逼去。
懸於沙灘上的寸厚木板“嗵嗵”大震,似在蠱惑,似在共鳴,似在歡呼,仿佛整個遊廊都在顫抖。
“你……妖言惑眾!”臨賀王家三郎眼露赫然神色,驚恐高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