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你與淑妃,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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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字跡上,暈開一片模糊,甄嬛踉蹌跌坐在地,手中宣紙簌簌作響,抬頭望向上方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好一個除卻巫山不是雲,那我算什麽,我究竟算什麽!”
    胤禛端起案上涼茶輕抿,“有幾分像宛宛,是你的福氣。”
    甄嬛忽然仰頭大笑,“福氣?究竟是我的福,還是我的孽!”
    胤禛冷哼,“你若不是處處學著柔則的做派,又如何能承寵至今。”
    甄嬛心驚,剛要否認,胤禛卻繼續道“你的遠山黛、裝扮、衣裳,甚至驚鴻舞,哪一樣不是照著她的舊例,你該清楚自己的位置才是。”
    她張了張嘴,喉間腥甜翻湧,卻不知該如何辯駁。
    胤禛嫌惡地皺眉,廣袖一揮,“夠了,朕已說過,此事不會牽連你和腹中孩子,安心在鍾粹宮養胎,生產前便不要出來了。蘇培盛,送莞嬪回鍾粹宮。”
    蘇培盛戰戰兢兢上前攙扶,卻被甄嬛狠狠甩開,她跌跌撞撞爬起身,踉蹌的走出養心殿,一撩裙擺跪得筆直。
    蘇培盛低聲勸道“娘娘您這又是何必,皇上一言九鼎,必然不會牽連...”
    話音未落,就被甄嬛冷冷打斷,“昔年淑妃母家有難她能跪得,難道本宮就不能在此為父母盡孝嗎?”
    蘇培盛隻得訕訕閉嘴,而後進殿如實稟報,“皇上,莞嬪娘娘堅持在外跪著,說是要如淑妃娘娘一般為父母盡孝....”
    胤禛眯了眯眼,“她既願跪,那便讓她跪著。”
    半晌後又道“去查查她今日可見了什麽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奴才領旨。”
    此事落定時,他分明親自去景仁宮囑咐過後宮嬪妃,朝中之事不可在後宮傳出,又特意叮囑看好鍾粹宮,那她又是如何得知。
    約摸一個時辰後,蘇培盛才匆匆回來,路過甄嬛時,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進殿後跪地回稟,“皇上,莞嬪娘娘今日去禦花園見了柔妃娘娘和溫月公主,而後遇見了淑妃娘娘,回鍾粹宮的路上遇到了祥貴人。
    此事便是從祥貴人口中得知,莞嬪娘娘回鍾粹宮後就動了胎氣暈倒,方才剛醒便來了養心殿。”
    柔妃最是恭敬敦厚,容兒又最是和善,斷不會拿此事戳甄嬛的心窩子,倒是祥貴人心眼頗多。
    冷聲道,“好個祥貴人,傳朕旨意,祥貴人言行有失,即日起著褫奪封號,降為答應。”
    “奴才領旨。”而後支支吾吾道“今日莞嬪娘娘同淑妃娘娘說了些話,奴才不知當不當講。”
    胤禛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是越發會當差了。”
    蘇培盛立即下跪,恭敬道“奴才不敢,莞嬪娘娘提及昔年幽居蓬島瑤台一事,同淑妃娘娘說是皇上...許她避難而非真心貶斥,還說...誕下皇嗣後定會封妃...”
    聲音越來越低,蘇培盛不理解莞嬪從何而來的自信,這樣的狂背之言當然應該傳到皇上耳中。
    殿中一片寂靜,在蘇培盛後悔說出這番話時,聽到了頭頂的聲音,“淑妃可有說什麽?”
    蘇培盛恭敬答道“淑妃娘娘隻恭賀了莞嬪娘娘,旁的並未多言。”
    胤禛的心情瞬間好轉不少,他的容兒果真多年如一日的懂事知禮,為妃多年也無人說她一句不好,聲音也柔軟兩分,“庫房裏有一對祖母綠玉鐲,另外再挑些時新玩意兒送去永和宮。”
    蘇培盛躬身應了聲,“嗻。”
    在他要踏出內殿時,胤禛又道“告訴莞嬪,她與淑妃雲泥之別。”
    蘇培盛腳步一頓,這話若真說給莞嬪聽,隻怕要氣得出血,放慢腳步斟酌片刻,才行至甄嬛麵前。
    甄嬛見蘇培盛折返,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攥著旗裝下擺急切問道“是不是皇上下旨赦免了本宮的家人?”
    蘇培盛望著她眼底迸發的希冀,實在有些無語,低聲道,“娘娘,欺君之罪豈同兒戲。”
    見甄嬛臉色驟變,索性將話挑明“今日您同淑妃娘娘說的話,皇上都知道了。”
    甄嬛倔強仰頭,任由細雨從臉頰劃過,“那又如何?”
    “娘娘,恕奴才直言,此話萬萬不該出自娘娘之口,實不相瞞,昔年敦親王謀逆,皇上也曾勸過淑妃娘娘帶著七阿哥和弘熙公主去蓬島瑤台避難,可淑妃娘娘說什麽也不去,發誓要和皇上同生共死...”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甄嬛天靈蓋,她耳畔轟然作響,後麵的話也未聽見。
    難怪那時她應下後皇上如此異常,難怪回宮後未曾想起派人去接她,難怪今日安陵容知曉此事沒有半點驚訝嫉妒,隻怕在安陵容眼裏,她就如同一個跳梁小醜....
    原來自始至終,她不過是個拙劣的替身,喉間腥甜翻湧,吐出一口鮮血,隨即暈倒在流朱身上。
    蘇培盛大驚,招來小太監,“還愣著做什麽,快送莞嬪回鍾粹宮,請太醫!”
    養心殿內,胤禛將翡翠扳指在掌心轉了又轉,外頭喧囂漸起,小太監們慌亂的腳步聲混著“宣太醫”的叫嚷傳來,卻驚不起他眼底半分漣漪。
    甄嬛在養心殿跪了一個時辰的消息隨風飄到了後宮各處。
    景仁宮,宜修和安陵容在羅漢床上盤腿對弈,棋盤上局勢錯綜複雜。
    宜修蔥白指尖捏著枚黑玉棋子,在琉璃棋盤上方懸停片刻,終於輕巧落下,發出清越聲響,“這手連環棋用得妙,淑妃的棋藝倒是精進不少。”
    安陵容捏著素白帕子托著下頜,垂眸望著棋盤上糾纏的黑白棋子,輕聲笑道“不過是皇後娘娘日日指點,臣妾勉強學得些皮毛罷了。”
    門簾突然被掀起,冷風卷著細雨撲進來,驚得爐裏的炭火都晃了晃,江福海弓著腰疾步而入,在剪秋耳邊低語幾句,又匆匆退去。
    剪秋為宜修和安陵容續了盞茶,輕聲稟報,“皇後娘娘,方才莞嬪在養心殿內與皇上爭執,一炷香後便長跪殿前,跪了一個多時辰後竟暈了過去,溫太醫正往鍾粹宮趕呢。”
    宜修端起茶盞輕抿,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陰影,漫不經心道“有孕不足三月便跪了一個多時辰,縱是鐵打的身子,也要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