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裏外。
    矮樹叢在夜風中簌簌作響，枯葉摩擦的沙沙聲恰好掩蓋了程坤急促的呼吸聲。
    他整個人蜷縮在茂密的灌木深處，十指在虛擬鍵盤上舞動得幾乎快出了殘影，指尖與光幕接觸時發出細微的"滋滋"電流聲。
    懸浮在麵前的光幕不斷刷新著數據流。
    幽綠色的代碼映照在程坤臉上，將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襯得愈發詭異。
    那些流動的代碼倒映在他放大的瞳孔裏，仿佛古老的咒文般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搞定了！"程坤突然攥緊拳頭，指關節發出"哢哢"的脆響。
    他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三層嵌套病毒，至少能癱瘓他們主係統四十分鍾！這波操作簡直完美！"
    "坤哥！你小聲點!"錢多多條件反射般伸手想捂住程坤的嘴，卻在即將觸碰到時猛地刹住——
    他的掌心已經完全變成了不自然的灰白色。
    石化異能正不受控製地在皮膚下流動，像水銀般順著血管快速蔓延。
    十五歲少年急忙收回手，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氣音："巡邏隊離我們不到兩百米！！"
    周周盤坐在枯葉堆中，眉心處浮現出一道淡金色的精神紋路。
    這道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跳動，隨著她的呼吸忽明忽暗——這是她精神力突破後出現的新變化。
    每當她使用異能時，這道神秘的紋路就會自動顯現。
    在日光下，它淡得幾乎看不見，就像陽光下的薄霧。
    而此刻在夜色中，那道金色才終於顯露出真容，在她蒼白的額頭上勾勒出神秘的圖騰，隻是十分淺淡。
    她突然睜開雙眼，"不必擔心，方圓一百米都在我的精神屏障範圍內。"
    隨著她的話語，周圍的枯葉無風自動，在她周身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
    "程坤的電子幹擾也布置得很完美，監控畫麵會保持循環播放狀態。"
    "聽到沒？"程坤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我就算再大點聲也沒事。要相信哥的實力。"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錢多多：
    "知道嗎？我不僅黑進了他們的核心數據庫，連量子加密層都破解了，拷貝了不少機密資料......"
    錢多多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那你......找到小叮當了嗎？"
    他的聲音發緊，脖頸處的皮膚不受控製地泛起蛛網狀的灰白紋路，石化異能正在皮下蔓延。
    程坤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第一時間就檢索過所有數據，卻沒能找到任何關於小叮當的線索。
    周周也在第一時間粗略掃描了絕大多數人的記憶，同樣一無所獲。
    "沒有......"程坤的聲音低了下去。
    錢多多的眼神黯淡下來，輕輕歎了口氣："哎......"
    程坤喉結滾動了一下，試圖轉移話題："但這個組織的科技......"
    他調出虛擬鍵盤，投影出一組複雜的數據模型，"他們能用量子糾纏態控製異能者的腦波頻率。"
    指尖輕點，模型變換成更直觀的示意圖，"就像用遙控器切換電視頻道一樣簡單。這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
    錢多多沉默不語。
    十五歲的少年雖然失望，卻也不忍心打擊程坤的積極性。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靜默。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錢多多的雙手瞬間完全石化，指關節發出岩石摩擦的聲響。
    周周的精神力場如水波般蕩漾開來，但很快又恢複平靜："是董世。"
    她的聲音略顯疲憊，"還有個陌生女性，生命體征穩定。"
    董世的身影從樹叢間緩步走出。
    月光將他瘦削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在他身後拖出一道細長的影子。
    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孩緊隨其後，她身上的戰術服布滿裂痕，暗紅的血跡與泥土混合，在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斑駁。
    "怎麽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錢多多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低沉，完全不像一個十五歲少年應有的音調。
    他的腦海中閃過那些熟悉的麵孔——訓練場上互相較勁的夥伴，任務中彼此掩護的戰友，深夜裏一起偷吃廚房麵包的損友……
    喉頭突然湧上一陣酸澀，像是被什麽無形之物緊緊扼住。
    周周的精神觸須早已延伸出去，將真相盡收眼底。
    她緩緩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兩片陰影："慧源基地的三百多人......要麽成了實驗品，要麽已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周周的精神力探測中，始終沒有感知到趙淑芳的存在。
    這個發現讓周周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
    話雖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程坤麵前的虛擬鍵盤突然熄滅，藍光從他眼中褪去。
    作為電子異能者，那些閃現在他腦海中的監控畫麵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培養艙裏漂浮的蒼白軀體，手術台上痙攣抽搐的殘肢，還有那些被強行改造、麵目全非的昔日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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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空洞的眼神仿佛仍在注視著他。
    高馬尾女孩突然上前一步，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她戰術服上猙獰的彈孔和撕裂的傷口。
    令人意外的是，她直接解下腰間的脈衝槍扔向地麵，卻在槍械即將觸地的瞬間，武器化作點點藍光消散在空氣中。
    "歐陽玲瓏，槍械具現化異能。"
    她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雙手緩緩舉過頭頂。
    戰術服領口隨著動作滑落，露出鎖骨下方一道仍在滲血的傷口。
    新鮮的血液在月光下泛著暗光，"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董世微微頷首："她幫過我。"
    簡短的三個字，卻讓周周收回了蓄勢待發的精神衝擊。
    在這個秩序崩壞的世界裏，這樣簡單的信任宣言，已經是最珍貴的擔保。
    錢多多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戒備之色稍減，但仍保持著警惕。
    程坤突然扯了扯周周的衣袖，一道全息投影在眾人腳下展開。
    "姐，快看！"
    程坤壓低聲音，指著投影中閃爍的紅點，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我找到他們的自毀係統核心了，隨時可以遠程引爆。"
    歐陽玲瓏瞳孔驟然收縮，立即俯身查看全息投影。
    她的手指在界麵上快速滑動，熟練地調出爆炸威力模擬圖。
    這嫻熟的操作讓眾人心頭一緊。
    "等等！"她急促地說，"這個當量的爆炸，衝擊波半徑至少三公裏，我們根本來不及撤離到安全區域。"
    錢多多的右手瞬間石化，一道尖銳的岩刺從地麵突起，精準地停在歐陽玲瓏頸前一寸。
    "你倒是很了解這裏的防禦係統啊？"
    少年的聲音透著危險的意味，"這麽熟悉操作流程，看來關係不一般啊。"
    周周雖然沒有動作，但無形的精神力場已經悄然籠罩在歐陽玲瓏周圍，形成強大的壓迫感。
    程坤撇撇嘴，手指輕點投影："你也太小看我了。"
    光幕立即顯示出精確的逃生路線，"從這裏撤離到安全距離隻需要七分鍾，足夠我們......"
    "這不可能！"
    歐陽玲瓏失聲驚呼，又立即壓低聲音，"遠距離操控自毀係統需要極高的權限和信號強度，離開紅點半徑一公裏就會失去控製！"
    "相信哥的實力。"程坤眼中閃過一串複雜的代碼，嘴角揚起自信的弧度，"我早就黑進了他們的量子通訊網絡，信號強度不是問題。"
    董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目光在遠處基地和歐陽玲瓏之間來回掃視。
    "有個問題很奇怪。"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原班人馬和新來的灰衣人，用的是一樣的徽章，一樣的科技手段。"
    他眯起眼睛，"這場所謂的營救，會不會是另一種......馴化實驗？"
    "你想太多了吧！"錢多多心裏發毛，他誇張地搓了搓手臂，"哪有這麽多彎彎繞繞，陰謀詭計？不管是誰，反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的岩刺往前逼近了幾分，在歐陽玲瓏頸前投下一道陰影。
    程坤若有所思，瞳孔反射著全息投影的藍光。周周沉默不語，但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暴露了她的警覺——自從女兒小叮當被擄走後，她對任何可疑跡象都格外敏感。
    "絕對不可能！"歐陽玲瓏激動地搖頭，戰術服上的碎土簌簌落下，"他們分明是兩批人！"
    錢多多的岩刺又往前逼近了一寸："少廢話！你為什麽這麽護著他們？"
    "他們很快就要撤走了！"歐陽玲瓏急促地喘息著，"夜梟接手後，人體實驗已經停止了！炸了這裏隻會......"
    周周的精神力場驟然收緊，歐陽玲瓏痛得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摳進泥土裏。
    即便如此，她仍倔強地仰起頭：“我知道……你們恨……但炸毀這裏……會害死……更多無辜者……”
    程坤和錢多多不約而同地看向周周。
    董世則盯著歐陽玲瓏痛苦卻堅定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
    "你到底是誰？"
    周周的聲音冷得像極地寒冰，精神壓迫不斷增強，"為什麽對夜梟的行動如此了解？又憑什麽斷定他們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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