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泛起水波般的漣漪，薑萌帶著周周瞬間出現在紅木辦公桌前。
    馬晉科握著鋼筆的手懸在半空，鋼筆尖在文件上暈開一片墨漬。
    他淺棕色的瞳孔剛映出周周的身影，就被銀藍色的精神力波紋籠罩。
    整個人如同被按下暫停鍵的影像，連睫毛都凝固在眨眼的瞬間。
    周周的精神觸須如利劍般刺入對方意識海，卻在核心區域撞上一道由數據洪流構築的堤壩。
    那些閃爍的二進製代碼裏，不時浮現她熟悉的電子異能波紋——
    就像程坤用數據流為她構築防禦屏障時，空氣中總會劃過同樣的光痕。
    這感覺太過熟悉，讓她的精神力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程坤？"
    周周的精神力在意識海中凝成冰錐，輕輕叩擊那道數據屏障。
    冰錐尖端與代碼接觸的瞬間，迸濺出細小的藍色火花。
    寂靜的意識海中突然亮起無數光點，如同夏夜驟然綻放的螢火。
    光點迅速拚湊出一隻機械獵犬的輪廓，金屬質感的毛發間流動著數據流的光澤。
    當電子合成的犬吠聲響起時，獵犬突然炸裂成無數數據碎片，又在重組中化作一隻戴著護目鏡的兔子形象。
    "權限認證通過。"
    機械音裏混著程坤特有的尾音上揚。
    兔子推了推護目鏡，"好久不見啊，小周姐。"
    這個動作讓周周心頭一顫——程坤每次調試設備時，都會做這個招牌動作。
    四周寂靜無聲，隻有馬晉科輕微的呼吸聲在房間裏回蕩。
    周周早已用幻境籠罩了整片區域，外麵的守衛看似正常站崗，實則眼神渙散，完全察覺不到辦公室內的異常。
    意識海中，周周的冰錐劇烈震顫起來。
    她的精神力如觸須般掃過數據屏障，試圖找出更多線索。
    "你為什麽會變成這副模樣？"
    她質問道，聲音在意識海中激起漣漪。
    沒有實體，寄生於人的意識海，又獨立於宿主的精神——這種存在方式完全超出了她對異能的認知。
    兔子形象閃爍了一下，護目鏡後的紅光忽明忽暗，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你什麽時候變這麽強了？"周周繼續追問。
    要不是她突然殺個回馬槍，完全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這種隱匿能力，遠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程坤所能擁有的。
    兔子形態的數據流扭曲變形，最終化作無數個重疊的虛影。
    所有虛影同時開口，聲音產生詭異的共鳴：
    "我把自己拆成了一萬份，寄生在一萬個異能者的腦海。"
    每個字都像是從不同時空傳來，"讓他們都以為我是係統，而他們是天選之子。"
    周周的精神力場劇烈波動，意識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樣的操作神乎其神，簡直像是小說裏的情節。
    但小說裏的係統無所不能，眼前這個明顯受到諸多限製。
    "你怎麽做到的？"她忍不住問道。
    無數個兔子虛影同時舉起前爪，在空中劃出複雜的數據流軌跡：
    "重要嗎？"
    它們異口同聲地說，聲音裏帶著程坤特有的玩世不恭，"看看馬晉科的任務界麵。"
    周周的精神力穿透屏障，看到馬晉科意識海中懸浮的藍色光幕。
    [宿主編號：72049]的標識不斷閃爍，任務列表裏排列著數百條物資調配指令，每條指令都精確到克。
    這種嚴謹的風格，又跟平日的程坤截然不同。
    "你把活人當數據節點？"周周的精神力微微震顫，疑惑問道。
    她認識的程坤，那個總是把隊友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少年，絕不會做出傷害他人的事。
    無數個兔子虛影同時撓了撓頭。
    這個熟悉的動作讓周周想起程坤焦慮時的樣子。
    “是他們自願的。”虛影們的聲音解釋道。
    "這樣不好嗎？所有冗餘物資重新分配，就像像玩俄羅斯方塊一樣，把空缺都填平。"
    無數個兔子虛影同時展開光幕，上麵密密麻麻滾動著馬晉科的交易記錄：
    [用200顆土係晶核兌換防毒塗料]，
    [用三十噸變異小麥置換抗生素]......
    每條記錄後麵都跟著精確到秒的時間戳。
    辦公室突然劇烈震動，現實中的馬晉科太陽穴暴起青筋。
    兔子虛影開始像素化，邊緣出現數據損壞般的鋸齒：
    "他的自我意識要啟動保護程序了。"
    光幕突然彈出鮮紅的警告：[時空擾動值超過閾值]。
    在徹底消散前，最後一隻兔子虛影突然湊近，護目鏡後的紅光直視周周的眼睛：
    "小周姐，小叮當沒事，隻是沒人記得她被——"
    兔子的電子音突然扭曲變形，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行掐斷。
    周周震驚地看到，那些組成兔子形態的數據流，好像被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一點點擦除。
    ——就像黑板上的粉筆字被橡皮擦抹去。
    "程坤？！你……你剛剛到底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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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周的精神力急忙追上去，卻隻捕捉到最後一串殘缺的數據碎片：
    [警告！時空幹預檢測……記憶修正程序啟動……]
    意識海的邊緣。
    她隱約聽到程坤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焦急：
    "記住……當……時……"
    每個字都在被某種力量吞噬，就像陽光下的晨露般快速蒸發。
    "什麽？!程坤！？"
    周周的精神力在意識海中掀起巨浪，卻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那道數據屏障完好如初，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就在這時，薑萌的尖叫聲在現實世界炸響。
    周周的精神力被強行彈回軀殼，睜眼看見馬晉科正痛苦地捂著腦袋，指縫間滲出細密的血珠。
    薑萌拽著她和小野瞬移的刹那，周周瞥見那人眼中閃過一片數據流——
    那分明是程坤的電子異能特征。
    八百米外的沙丘上，薑萌癱坐在地大口喘氣，背包裏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剛才怎麽回事？！他眼睛裏突然冒出藍光！"
    她顫抖的手指指向遠處的綠藤基地，"而且……而且基地的防禦塔剛才全部轉向我們這邊！"
    那大概是程坤在說再見——不過周周沒打算解釋。
    她低頭凝視著懷中的小野，四個月大的嬰兒突然睜大了琥珀色的眼睛——
    那瞳孔深處仿佛有星光流轉。
    小野胖乎乎的小手突然伸向虛空，像是要抓住什麽看不見的東西。
    周周順著嬰兒的視線望去，恍惚間在小野清澈的眼眸倒影中，隱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麵：
    小叮當蒼白如紙的小臉，安靜地躺在一張石床上。
    她空洞的眼窩上覆蓋著紗布，胸口微弱地起伏著。
    畫麵一閃而過，卻像刀子般刻進周周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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