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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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盯著手機屏幕,第七次查看時間。晚上8:47,餐桌上精心準備的菜肴早已失去熱氣,凝結的油脂在表麵形成一層難看的薄膜。燭台上的蠟燭燃燒過半,蠟淚堆積在底座,像你心中凝固的失望。
    這是你們三周年紀念日。不,準確地說,是你以為的紀念日。顯然,對方並不這麽認為。
    你起身,機械地將冷掉的牛排倒進垃圾桶。肉質與金屬桶底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讓你想起上周你們最後一次做恨時,對方敷衍的親吻落在你頸間的聲音——同樣沉悶,同樣毫無生氣。
    門鎖轉動的聲音終於響起時,你正在擦拭已經一塵不染的廚房台麵。9:23,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近三小時。你沒有抬頭,手指用力抹過不鏽鋼水槽邊緣,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
    "你還沒睡啊。"他的聲音從玄關傳來,伴隨著鑰匙丟進碗裏的清脆聲響。沒有道歉,沒有解釋,就像過去的三個月裏每一個他晚歸的夜晚一樣。
    你深吸一口氣,放下抹布,轉身麵對客廳。他正在脫外套,動作熟練而隨意,仿佛這隻是千百個普通夜晚中的一個。也確實如此,對你而言特別的日子,對他而言早已失去意義。
    "我做了晚餐,"你說,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平靜,"紀念日快樂。"
    他愣了一下,眉頭微蹙,像是在回憶什麽。"啊對。"這個回答讓你胃部絞痛。他忘了。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公司臨時有事。"他補充道,目光掃過餐桌上孤零零的沙拉和紅酒,又迅速移開,"我吃過了。"
    你看著他走向沙發,打開電視,熟練地調到體育頻道。解說員激動的聲音立刻填滿了沉默的客廳,卻讓你的心更加空洞。這是你們最近的常態——他在,你也在,但你們之間隔著比太平洋還要寬闊的距離。
    你拿起那瓶開了卻沒機會喝的紅酒,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精滑過喉嚨時的灼燒感讓你稍微好受一些。"我們談談。"你說。
    電視聲音調低了兩格,但他沒有轉頭。"明天吧,今天太累了。"
    "你每天都累。"你聽見自己的聲音開始顫抖,"三個月了,李明。三個月來你每天回來除了看電視就是睡覺,我們甚至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
    他終於轉過頭,眼神裏是你熟悉的厭倦。"又來了。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麽情緒化?"
    情緒化。這個詞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你的心髒。你記得剛在一起時,他說最愛你的感性,說你流淚的樣子讓他心疼。現在同樣的眼淚卻成了他口中的"情緒化"。
    "我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你握緊酒杯,指節發白,"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歎了口氣,那種麵對無理取鬧孩子時的無奈歎息。"什麽都沒變,是你太敏感了。"
    你看著他的側臉,那張你曾經親吻過無數次的臉,現在卻陌生得讓你心寒。電視屏幕的光在他臉上投下變幻的陰影,就像你們之間變幻莫測的關係——你永遠猜不透他下一秒會是冷漠還是敷衍的溫柔。
    "你還愛我嗎?"問題脫口而出,連你自己都感到驚訝。
    沉默。隻有電視裏足球解說員亢奮的聲音在客廳裏回蕩。你知道答案了,但你還是固執地等待,仿佛他的沉默會比任何言語都仁慈。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感情了。"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愛的話一開始就沒有。"
    酒杯從你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發出悶響。紅酒迅速滲入淺色羊毛,像一灘血跡。"什麽意思?"你聽見自己問,聲音遙遠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關掉電視,轉身麵對你,眼神冷靜得可怕。"就是字麵意思。我們在一起隻是習慣而已。現在連這點習慣都沒必要維持了。"
    你感到呼吸困難,仿佛有人在你胸口壓了一塊巨石。三年來的一切——初遇時他眼裏的光,第一次約會時他緊張得打翻的咖啡,他發燒時你整夜不眠的照顧——所有這些記憶突然變得虛假而可笑。
    "所以這三年,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你的聲音支離破碎。
    他聳聳肩,那個動作如此隨意,如此殘忍。"感情就是這樣,會變淡,會消失。我以為你早就感覺到了。"
    你確實感覺到了。從他不再主動牽你的手開始,從他忘記你的生日開始,從你哭泣時他背對著你假裝入睡開始。但你一直告訴自己這隻是暫時的,每對情侶都會經曆低穀,隻要堅持下去
    "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吧,"他站起身,"我明天出差,周末回來前希望你能搬出去。"
    就這樣。三年的感情,用三句話終結。他甚至沒有給你爭論的機會,轉身走進臥室,關上門的聲音像最後的審判。
    你跪在地上,用紙巾徒勞地擦拭著酒漬。紅色的液體已經滲入纖維深處,就像他給你的傷害,永遠無法完全抹去。紙巾很快被浸透,碎屑粘在濕漉漉的地毯上,像你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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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你在沙發上醒來,頸部因不自然的睡姿而僵硬疼痛。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刺得你眼睛發酸。臥室門緊閉,裏麵沒有聲響。你知道他已經離開了,連一句再見都不屑說。
    你機械地洗漱,看著鏡子裏憔悴的自己。眼睛紅腫,嘴角下垂,像個被丟棄的玩偶。熱水流過臉龐時,你終於允許自己哭泣,水聲掩蓋了抽泣,就像過去三個月裏你每晚在淋浴時做的那樣。
    打包行李的過程像一場噩夢。你拿起每件物品,都有一段回憶浮現——那對馬克杯是你們第一次旅行時買的,那本相冊裏有你們去年在海邊的合影,那條圍巾是他去年生日送你的禮物現在這些都成了諷刺的紀念品,提醒著你有多麽愚蠢,竟然相信他是真愛。
    你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媽媽的消息"紀念日過得開心嗎?"簡單的問候讓你淚如雨下。你怎麽告訴她,你精心準備的驚喜晚餐變成了分手的最後晚餐?你怎麽解釋這三年的感情原來隻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獨角戲?
    你坐在紙箱中間,看著這個曾經充滿希望的小公寓。牆上還掛著你親手挑選的畫,廚房裏還有你最喜歡的餐具,陽台上那盆多肉是你上周剛買的你要帶走什麽?又能留下什麽?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閨蜜小雨。"今晚老地方喝酒?我請客。"簡單的信息讓你心頭一暖。至少還有人記得你,在乎你。你回複了一個"好"字,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久沒和朋友見麵了——自從和李明的關係開始變冷,你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複"上,不知不覺疏遠了所有關心你的人。
    收拾到一半,你發現了一遝電影票根。你們剛在一起時,每周五都會去看電影,不管多忙。你記得他總會買大桶爆米花,雖然你每次都抱怨吃不完;記得黑暗中他偷偷握住你的手,指尖在你掌心輕輕畫圈;記得散場後你們在路燈下長談劇情,他模仿反派的樣子總能逗你大笑
    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些小小的甜蜜消失了?你努力回想第一次察覺到變化的時間點,卻像試圖抓住煙霧——明明看見了,卻怎麽也抓不住。也許是從他升職開始?或者是你外婆去世那段你特別需要支持的時候?又或者根本沒有具體原因,隻是他的心慢慢冷卻,像一杯被遺忘的茶。
    傍晚,你拖著兩個大行李箱站在公寓樓下等出租車。三年前搬來時,你帶著多少憧憬和期待?現在離開時,卻隻帶著滿心傷痕和幾個紙箱的破碎夢想。
    小雨見到你第一眼就明白了。"那個混蛋。"她咬牙切齒地說,奪過你的行李箱交給酒保,"先存這兒,今晚我們需要酒精,大量的酒精。"
    酒吧角落裏,你終於崩潰,將這三個月的委屈、痛苦和困惑一股腦倒出來。小雨安靜地聽著,適時遞上紙巾和龍舌蘭。
    "最可笑的是什麽?"你苦笑著,酒精讓你的舌頭有些發麻,"我居然還在想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是不是我太粘人,太情緒化,要求太多"
    "停。"小雨按住你的手,"別這麽對自己。一段感情出問題從來不是單方麵的責任。而且——"她猶豫了一下,"其實我們早就看出來他對你不夠好。"
    你愣住了。"你們早就知道?"
    "不是知道,是感覺到。"小雨歎氣,"記得上個月聚餐嗎?你說話時他一直在看手機;你感冒那次,他寧願打遊戲也不給你買藥;還有你升職那天,我們都在慶祝,他隻發了條敷衍的短信"
    你聽著這些你曾經刻意忽略的細節,心如刀割。原來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隻有你還在自欺欺人。
    "我以為隻要再堅持一下,再努力一點"你的聲音哽咽。
    小雨搖頭,眼神溫柔而堅定。"愛情不該是這樣的,親愛的。它不該讓你不斷懷疑自己,不該讓你總是哭泣,不該讓你感到孤獨即使他在身邊。"
    這句話像一束光照進你混沌的思緒。是啊,這幾個月你有多孤獨?即使在同一個房間,即使共枕而眠,你的心卻像漂泊在荒島上,而他是遠處那艘永遠不靠岸的船。
    "你會好起來的。"小雨握住你的手,"需要時間,但你會明白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那晚你醉得一塌糊塗,哭得撕心裂肺,但奇怪的是,第二天醒來時,雖然頭痛欲裂,心裏卻輕鬆了一些,仿佛排出了積壓已久的毒素。
    接下來的兩周,你暫住在小雨家的客房。白天上班時強裝鎮定,晚上則像個幽靈般遊蕩在回憶裏。你刪掉了手機裏所有他的照片,卻無法刪除記憶;你拉黑了他的聯係方式,卻無法阻止自己夢見他。
    某個失眠的深夜,你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你還在為他悲傷,而他卻可能根本不會想起你。這個認知讓你既憤怒又釋然。憤怒於自己的軟弱,釋然於終於看清了真相。
    周末,小雨拖著你去了一個陶藝工作坊。"你大學時不是一直想學嗎?"她說,不容拒絕地把你按在轉盤前,"現在沒人能阻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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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濕潤的陶土在你指尖下旋轉,變化,成型這種感覺奇妙而治愈。你全神貫注於手中的作品,幾個小時內竟然一次都沒想起李明。當老師稱讚你的天賦時,你感到一種久違的驕傲——不是為了別人,隻是為了自己。
    回家的路上,你突然停下腳步。"怎麽了?"小雨問。
    你指向街對麵的一家咖啡館。"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你說,但奇怪的是,這次回憶沒有帶來疼痛,隻有一種淡淡的懷念,像翻看一本許久不讀的舊書。
    "要去看看嗎?"小雨小心翼翼地問。
    你搖搖頭,嘴角卻揚起一絲微笑。"不用了。我隻是記得而已。"
    那一刻,你明白了什麽。記憶不會消失,但痛苦會淡化;愛可能消逝,但你自己不會。你仍然是那個會為紀念日精心準備晚餐的人,那個相信愛情的人,隻是現在你明白了,下一次,你會找一個同樣珍惜這些的人。
    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你猶豫了一下,點開"你的梳子落在我這兒了,要寄給你嗎?——李明"
    你看著這條遲來的聯係,內心出奇地平靜。不是憤怒,不是悲傷,甚至不是懷念。隻是一個曾經重要,如今卻無關緊要的人,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回複"不必了,扔掉吧。"然後刪除短信,繼續向前走去。陽光照在你臉上,溫暖而明亮,就像未來一樣。
    記憶回籠。
    想到那個夜晚。
    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你的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李明發來的消息像一把把尖刀,精準刺入你最脆弱的地方
    "如果你還是這樣的話我真的需要考慮一下咱倆的關係了。我打算放棄你了這些年我累了。你給我的經常是負麵情緒給我的不快樂有百分之80。我像個忍者神龜一樣一直忍著你壞情緒你的不開心不情願。像個舔狗像個備胎一樣的存在。"
    每一個字都在你視線裏扭曲、放大,直到填滿整個視野。你讀了一遍,又一遍,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顫抖著,不知該如何回複。辦公室的嘈雜聲突然遠去,耳邊隻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為什麽屎盆子扣你頭上,為什麽賊喊捉賊!?明明你才是被……
    "又怎麽了?"你最終隻打出這三個字,刪了又寫,寫了又刪,最後發出去的版本連標點符號都不敢加,生怕顯得太"情緒化"。
    三分鍾過去了,屏幕那頭沒有"正在輸入"的提示。你知道這是他的慣用手段——拋下一顆炸彈,然後消失,留你一個人在廢墟中掙紮。你盯著手機,胃裏翻江倒海,既希望他回複,又害怕他回複。
    "曉曉?這份報表你核對一下。"同事的聲音讓你猛地抬頭,茫然地接過文件,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紙上的數字像一群黑色螞蟻,爬來爬去就是不組成有意義的圖案。
    午休時間,你躲進衛生間最裏麵的隔間,終於允許自己無聲地哭泣。淚水滴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那條讓你痛徹心扉的消息。你打開聊天記錄,往上滑動,試圖找出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上周二"你能不能別總是一副苦瓜臉?看著就煩。"
    上周五"我打遊戲怎麽了?至少遊戲不會整天抱怨。"
    昨天"你除了會哭還會什麽?"
    你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原來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令人厭惡的存在——整天抱怨、哭哭啼啼、散發負能量的伴侶。難怪他要離開,誰能忍受這樣的你呢?
    手指不受控製地點開相冊,劃到最早的合影。那是三年前的你們,在陽光燦爛的海灘上,他摟著你的肩膀,你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縫。那時的你是什麽樣的人?陽光、開朗、充滿活力?從什麽時候開始,你變成了他口中那個隻會傳遞負能量的累贅?
    手機突然震動,你差點失手掉進馬桶。是他的回複"沒什麽好說的了,你自己想想吧。"
    你想。你拚命地想。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曾經那麽親密的人,現在看你的眼神就像看一堆需要分類的垃圾。是你要求太多嗎?是你太依賴他了嗎?是你把生活中的不如意都發泄在他身上了嗎?
    "曉曉?你在裏麵嗎?"小雨敲著隔間門,"下午開會要遲到了。"
    你匆忙擦幹眼淚,用粉底掩蓋紅腫的眼眶。鏡子裏的你麵色慘白,嘴角下垂,活脫脫就是李明描述的"苦瓜臉"。你試著擠出一個微笑,卻比哭還難看。
    會議中,主管點名問你市場分析的意見。你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燈一樣灼燒著你,額頭上滲出冷汗。"對不起,我我可能需要再看一下數據。"你結結巴巴地說,感到主管失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
    會議結束後,小雨把你拉進樓梯間。"到底怎麽回事?"她逼問道,"你這幾天像具行屍走肉。"
    你再也撐不住了,把手機遞給她。小雨閱讀那條消息時,眉頭越皺越緊。"這個混蛋!"她咬牙切齒,"他怎麽能這樣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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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說的是事實"你低聲說,"我確實總是帶給他負麵情緒。"
    小雨抓住你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你疼痛。"聽好了,這不是你的錯。他一直在情感操控你,讓你覺得自己是個負擔。你知道真正的伴侶應該怎麽做嗎?在你低落時支持你,而不是指責你影響了他的心情!"
    你搖頭,眼淚再次湧出。"可是如果我真的那麽糟糕,他為什麽還和我在一起這麽久?"
    "因為他享受這種掌控感!"小雨的聲音在空蕩的樓梯間回蕩,"他讓你覺得自己一文不值,這樣你就會一直討好他,滿足他的所有要求。這是赤裸裸的情感虐待!"
    虐待?這個詞太過沉重,讓你本能地抗拒。李明從不打你,甚至很少提高嗓門。他隻是越來越冷淡,越來越挑剔,直到你每說一句話都要先在心裏斟酌三遍,生怕惹他不高興。
    "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小雨的聲音柔和下來,"三年前的你多麽自信開朗,現在連開會發言都不敢了。你真的覺得這是巧合嗎?"
    回到家,你癱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發呆。小雨的話在你腦海中盤旋,與你根深蒂固的自我懷疑激烈交戰。也許她是對的?也許你真的不是李明描述的那個糟糕透頂的人?
    你突然坐起來,翻出所有聊天記錄,從最近往最早回溯。隨著一種可怕的認知逐漸清晰——李明對你的貶低是漸進式的,像溫水煮青蛙,讓你不知不覺中接受了自己"情緒化負能量愛抱怨"的標簽。
    最早的時候,他的批評還包裹著糖衣"寶貝,別難過了,雖然你有時候確實想太多"後來糖衣漸漸融化,隻剩下尖銳的指責"又來了,你就不能陽光一點嗎?"到最後,變成了赤裸裸的厭惡"你的負麵情緒讓我窒息。"
    更可怕的是,你發現自己的回複也在變化。起初你還會解釋、反駁,後來變成了道歉、討好,最後隻剩下"對不起"和沉默。像一隻被馴服的動物,逐漸學會了順從。
    手機又響了。是李明"考慮好了嗎?"
    以往,你會立刻回複,卑微地道歉,承諾改變。但此刻,一種陌生的情緒在胸中湧動——不是悲傷,不是自責,而是憤怒。憑什麽他要你考慮?憑什麽錯的全是你?憑什麽他高高在上地審判你,而你隻能認罪?
    你盯著那條消息,手指懸在鍵盤上,卻一個字都不想打。不是不知道說什麽,而是突然覺得,無論說什麽都是對自己的背叛。
    三小時後,他又發來一條"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你關上手機,走進浴室,讓熱水衝刷身體。水很燙,皮膚很快泛紅,但這種真實的疼痛反而讓你好受一些。至少這疼痛是你自己選擇的,不是別人強加的。
    擦幹身體後,你發現鏡子上蒙了一層霧氣。你伸手擦出一片清晰,直視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紅腫的眼睛,緊抿的嘴唇。這個被李明描述得如此不堪的人,真的是你嗎?還是隻是他希望你成為的樣子?
    手機在床上不停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李明。以往這種連續的未讀消息會讓你焦慮不已,生怕晚回複一秒就會引發更大的怒火。但今晚,你任由它震動著,自顧自地敷麵膜、塗身體乳,做完一整套他曾經嘲笑"浪費時間"的護膚流程。
    當你終於拿起手機時,已經有七條未讀消息,最後一條是"行,你厲害。分手吧。"
    你深吸一口氣,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不再發抖。你慢慢打字"好。"然後發送,關機,把手機扔到房間另一頭。
    這個簡單的動作耗費了你全部勇氣,但做完後,一種奇異的輕鬆感湧上心頭。你知道明天醒來你會後悔,會崩潰,會想方設法挽回,但此刻,就讓自己享受這一秒鍾的解脫吧。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你想起三年前的那個夜晚,李明指著月亮說"它再亮也比不上你的眼睛"。現在想來,那不過是熱戀期廉價的甜言蜜語,卻被你珍藏至今。月亮還是那個月亮,隻是看月亮的人已經變了。
    你拉上窗簾,躺在床上,等待熟悉的痛苦來襲。但出乎意料的是,你很快睡著了,而且一夜無夢。這是三個月來,你第一次沒有哭著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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