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碎成渣,我親手碾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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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仁濟醫院基因診療中心的走廊長得沒有盡頭。寧悅數著自己的腳步聲,第三十七步時,她看到了文敘——他獨自坐在藍色塑料椅上,手裏捏著一份檢查報告,白熾燈照得他的臉色近乎透明。
\"你怎麽來了?\"文敘猛地站起來,報告滑落到地上。寧悅彎腰去撿,瞥見\"基因編輯\"和\"成功率62.7\"的字樣。
\"刷到個段子挺有意思。\"寧悅把報告還給他,指尖懸在半空又收回,\"說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心早跟刀一樣冷了。不過現在看來,冷心也會被燙著。\"她冷笑一聲,盯著文敘緊繃的下頜線,\"比如聽說某些模範生的成長史——大學把室友打進醫院,支教時和村民動手,還有數不清的曖昧對象的風流史?黃宏昨晚喝醉了,吐得比他說的那些事還精彩。\"
文敘的瞳孔驟然收縮。走廊盡頭傳來嬰兒啼哭,刺耳得像是某種警報。
\"所以你是來審判我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陌生,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寧悅從未見過的鋒利。
消毒水的氣味突然變得刺鼻。寧悅想起自己刷到的視頻,水產區腥臭的冰麵,那些戴橡膠手套刮魚鱗的視頻好像教會她如何把情緒凍成冰。此刻麵對文敘陌生的眼神,她卻覺得喉嚨發緊——原來再冷的心,也會被現實的刺紮出血。
\"網上段子說,白月光沾了瑕疵就該扔。\"她抱起雙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你倒是挺會試錯的,這麽多年換了多少人?我還以為你守著年少回憶,原來隻是沒挑到最趁手的。\"
文敘轉身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冷風裹挾著雨腥味灌進來。天台上的城市景觀在陰雲下顯得灰蒙蒙的,遠處陸家嘴的高樓像一排冰冷的墓碑。
\"大二那年,室友在我床上潑紅墨水,說我是"裝純的偽君子"。\"他撐在欄杆上,指節發白,\"我打斷了他兩顆牙。\"
\"為什麽潑你?\"
\"因為我拒絕幫他作弊。\"文敘轉頭看她,鏡片後的眼神像淬了毒,\"滿意了?你的白月光其實是個暴力狂,還是個不懂愛的爛人。\"
寧悅沒說話。風吹亂她的劉海,露出額角一道淡淡的疤——小學時被高年級男生用石子砸的,那天文敘追了對方三條街。此刻她突然覺得諷刺,原來有些英雄救美,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表演欲。
\"支教那次呢?\"
文敘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村裏有個男人...騷擾我們班女生。\"他聲音低下去,\"我把他揍了一頓,結果他叔叔是村支書,項目差點黃了。\"
一隻麻雀落在欄杆上,又迅速飛走。寧悅突然笑出聲,笑聲被風撕得支離破碎:\"真有意思,暴力成了正義的遮羞布。那你的風流債呢?打算用"不懂愛"當擋箭牌?\"
\"因為我需要你眼中的我是完美的。\"文敘苦笑,\"多可笑,我連基因缺陷都不怕,卻怕你看到真實的我。\"他舉起手中的報告,紙頁被雨水洇得發皺,\"但現在看來,完美的白月光碎了一地,你還想要嗎?\"
遠處傳來悶雷聲。寧悅摸出口袋裏的椰子糖,剝開糖紙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她將糖狠狠砸在欄杆上:\"小學三年級,你為了搶最後一包椰子糖,跟小賣部老板的兒子打架。當時我還覺得你幼稚得可愛,現在才明白,你骨子裏的爭搶欲從來沒變過。\"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寧悅沒有躲,任憑雨水衝刷著臉龐。三十歲,即將失業,愛上一個有缺陷的男人。但此刻她突然看清,自己迷戀的從來不是文敘這個人,而是記憶裏被美化的幻影。
\"基因治療失敗會失明?\"她指向他手中的報告,語氣冷得像冰,\"正好,這樣你就不用再用那雙眼睛招惹別人了。\"
文敘的手覆上她的,掌心有粉筆灰和雨水混合的粗糙觸感。寧悅卻嫌惡地甩開:\"別碰我。白月光髒了,我不要了。\"她轉身衝進雨幕,手機在口袋裏瘋狂震動——是蘇夢的連環ca。寧悅按了關機鍵,任由雨水模糊視線。
電梯下行時,寧悅看著鏡麵裏狼狽的倒影。三十歲,自己也像殺過十年的魚,見過無數顧客為新鮮度討價還價,然後終於學會用最鋒利的刀,剖開愛情虛假的糖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