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巷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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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上一秒還在給你煮牛奶的母親,下一秒突然用指甲在瓷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十歲的小傑親眼看著母親把整盒雞蛋砸在防盜窗上,黏稠的蛋液順著鐵欄杆往下淌時,她正在用完全陌生的音調哼著不知名的童謠。
    "媽?"小傑後退半步撞翻了板凳。女人慢慢轉過頭,眼白裏爬滿蜘蛛網似的紅血絲,嘴角掛著凝固的蛋黃,突然抓起台燈砸向電視屏幕。爆裂聲驚醒了在書房打盹的父親,男人衝進來時隻看到滿地狼藉,而小傑正死死抱住母親的腰——她正試圖把菜刀插進微波爐裏。
    這個暴雨傾盆的夜晚成了全家噩夢的開端。急診室的白熾燈管下,醫生翻著檢查報告直皺眉:"各項指標都正常,建議去精神科看看。"父親扯鬆領帶時,小傑分明看見他無名指上的婚戒在發抖。走廊盡頭傳來母親詭異的笑聲,她正蹲在自動販賣機前,把硬幣一枚枚塞進出貨口。
    "你媽隻是工作壓力大。"父親第五次重複這句話時,小傑正趴在閣樓地板上。他麵前攤著從垃圾箱翻出來的快遞單,寄件地址欄用紅筆潦草地寫著"幸福路44號"。這是母親發病當晚偷偷撕碎又被他用膠帶拚好的線索,而此刻窗外晾衣繩突然劇烈晃動,明明沒有風。
    老城區的筒子樓在暮色中像生鏽的野獸骨架。小傑攥著自製辣椒水噴霧穿過晾滿床單的天井,忽然聽見頭頂傳來玻璃珠滾動的聲音。三樓的王奶奶上周剛搬去養老院,此刻那扇貼著封條的窗戶裏,分明有個人影在晃動。他數著台階往上爬時,黴味混著某種腥甜的氣息越來越濃,401室的門把手上還掛著半截褪色的春聯。
    "吱呀——"門軸轉動的聲響讓男孩渾身發冷。月光從破洞的窗簾漏進來,照出滿地破碎的鏡框。照片裏的王奶奶抱著白貓微笑,而此刻牆角堆著的快遞箱上,"幸福路44號"的標簽正在反光。小傑剛要伸手,突然聽見背後傳來濕噠噠的腳步聲,像有人穿著浸水的棉鞋在逼近。
    男孩轉身的瞬間,整棟樓的燈泡同時炸裂。黑暗中他撞翻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指尖觸到冰涼的鱗片狀物體。當手電筒光束掃過地麵時,小傑的尖叫聲卡在了喉嚨裏——十幾條被剝了皮的死魚正睜著渾濁的眼珠瞪著他,魚嘴一張一合地吐出猩紅泡沫。
    次日清晨,父親在早餐桌上摔了咖啡杯:"你半夜跑去危樓?知不知道那裏半年前發生過命案!"小傑低頭攪動著麥片,湯匙突然碰到個硬物。乳白色液體裏浮起半顆帶血槽的獸牙,而母親正站在流理台前,用水果刀反複戳著案板上的生肉,刀刃與木頭的撞擊聲恰好掩蓋了男孩急促的心跳。
    數學課筆記本的夾層裏,小傑用紅筆圈出了城市地圖上的三個點:家、筒子樓、幸福路44號。體育課自由活動時,他翻過學校圍牆,跟著手機導航鑽進了一條暗巷。青苔順著牆縫爬上生鏽的消防梯,44號是家掛著"暫停營業"的寵物店。櫥窗裏積滿灰塵的倉鼠籠突然發出響動,小傑湊近的瞬間,整麵玻璃炸成蛛網狀,有什麽東西擦著他耳尖飛過,釘進背後的電線杆——是把沾著動物毛發的手術剪。
    夜幕降臨時,小傑在書包裏裝上了微型攝像機、激光筆和從化學實驗室順來的鎂條。筒子樓401室的地板中央多了灘可疑的黏液,他蹲下身采集樣本時,突然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父親壓低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必須盡快處理掉..."緊接著是重物拖拽的聲響。男孩衝到窗邊,正好看見自家suv後備箱蓋重重落下,車廂縫隙裏垂下一縷染成栗色的長發——和母親今天的發型一模一樣。
    整座城市在暴雨中顫抖。小傑渾身濕透地衝進家門時,父親正在用漂白劑擦洗玄關地板。"你媽住院觀察了。"男人說話時不停推著金絲眼鏡,這個動作他今天重複了二十七次。小傑盯著父親襯衫領口下的抓痕,突然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劃向對方手腕。男人條件反射地格擋,露出小臂內側嶄新的文身——三條首尾相接的赤鏈蛇。
    "你不是我爸。"男孩的聲音比刀鋒還冷。男人咧開嘴笑了,這個表情讓他的顴骨詭異地隆起:"現在發現太晚了。"他扯開襯衫,皮膚下密密麻麻的凸起物正在蠕動。小傑轉身衝向臥室,反鎖房門的瞬間,整麵牆傳來重物撞擊的悶響。
    閣樓通風管道的鏽味嗆得人作嘔。小傑蜷縮在管道拐角,看著手機裏剛接收的監控錄像:三天前的深夜,母親夢遊般走進廚房,從冰箱底層取出個黑色包裹。當她掀開保鮮膜時,無數透明蠕蟲從腐爛的肉塊裏湧出,順著她的手指爬上眼球。而此刻管道另一頭傳來鱗片摩擦金屬的聲響,父親——或者說頂著父親皮囊的東西——正用扭曲的姿勢爬過來,頸椎發出令人牙酸的錯位聲。
    鎂條燃燒的強光讓怪物發出慘叫。小傑撞碎氣窗玻璃跳上雨棚時,看見樓下停著七輛一模一樣的黑色suv。每輛車旁都站著個"父親",他們同時仰起脖頸,喉嚨裂開血紅的縫隙,發出高頻尖嘯。男孩滾進垃圾箱的瞬間,整排雨棚齊刷刷坍塌,鋼筋插進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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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福路44號的卷簾門虛掩著。小傑閃身進去時踩到了黏膩的觸感,手電筒照亮滿地交疊的動物屍體。展示櫃後方的暗門滲出綠光,他貼著牆摸進去,看見母親被鐵鏈拴在手術台上,頭頂懸著滴落黑色液體的吊瓶。穿著白大褂的背影轉過身,口罩上方露出父親的眼睛:"家族遺傳的偏執型精神分裂,該用藥治療的是你啊。"
    男孩突然笑了。他按下藏在袖口的遙控器,整間地下室突然響起次聲波。無數蟑螂從縫隙湧出,白大褂慘叫著想掀掉爬滿頸部的蟲群。小傑趁機撲向控製台,扯斷輸液管的瞬間,粘稠液體濺在皮膚上發出腐蝕聲。母親突然睜開血紅的眼睛,鐵鏈在她腕間崩裂成碎片。
    "遊戲該結束了。"小傑從書包掏出改裝過的電擊器,藍色電弧照亮牆上的照片——所有失蹤者都掛著幸福的笑容,胸口別著刻有蛇形紋章的徽章。當電流貫穿白大褂身體時,整麵照片牆開始滲出黑血,那些笑臉突然齊刷刷轉向男孩,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嚎叫。
    警笛聲響徹街道時,小傑正拖著昏迷的母親爬出下水道。晨曦中,44號寵物店在爆炸中化作火球,燒焦的爬蟲類屍體在廢墟裏劈啪作響。趕來的警察在男孩指引下挖出二十三具骸骨,法醫說這些屍骨的牙齒都被替換成了某種動物的獠牙。
    三個月後的家長會上,新來的班主任擦著冷汗看向教室後排。女人正在織毛衣,織針偶爾劃過脖頸時,會露出下方淡粉色的縫合痕跡。窗邊的小傑轉動著手中的圓規,金屬尖在陽光下一閃——倒映著他瞳孔深處盤踞的三條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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