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著車窗，宋清熠坐在副駕駛，指尖輕輕敲擊著膝蓋。
    她時不時側眸看向駕駛位上的唐知威。
    從上車到現在為止，唐知威就一直冷著臉一句話一個字沒說過。
    宋清熠不知道他這是又在搞哪樣。
    車子因為紅燈緩緩停下。
    唐知威的側臉在路燈投影下顯得格外冷峻，握著方向盤的指節微微泛白。
    “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唐知威突然開口，聲音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
    宋清熠正望著窗外霓虹閃爍的街景，聞言微微側頭：“解釋什麽？”
    “夏穆。”唐知威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兩個字，“你們什麽時候關係這麽親密了？你居然還讓你他注意安全"？”
    宋清熠這才明白過來。
    唐知威這是在吃醋。
    不過居然是在吃她的醋……
    “我叮囑他注意安全是怕他被夏北紀和宋居瀾報複……”
    沒你想的那麽歪。
    宋清熠囁嚅回應。
    “是嗎？”
    “我不喜歡被人當傻子。”唐知威猛地踩下刹車，車子在紅燈前停住。
    他轉頭直視宋清熠，“你知道今晚我有多擔心嗎？打你電話不接，發信息不回，結果一問方煜，他和我說你昨晚就沒回去。”
    一點消息都沒有。
    唐知威甚至懷疑她被宋家綁走了。
    結果找了一通，宋清熠卻在拍賣會上和夏穆卿卿我我？
    宋清熠挑眉看向他：“你生氣了？”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唐知威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在雨夜裏疾馳，“你和夏穆配合得那麽默契，我該為你高興才是。”
    這句話說出口酸臭味都要溢出來。
    宋清熠聳聳肩，看向窗外疾馳退下的街景。
    想到了什麽，宋清熠忍不住笑出聲：“唐知威，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唐知威的耳尖瞬間紅了。
    他死死盯著前方的道路：“吃醋？我們什麽關係我會因為你吃醋？”
    笑話，他身價過億，年紀輕輕就坐上總裁之位會吃自己員工的醋？
    “我不過是怕你死外麵，最後欠我的錢沒人還罷了。”
    這話說的。
    宋清熠沒回應，隻側眸看向倒車鏡裏的男人微微勾唇笑了。
    ——
    回到別墅後，唐知威直接進了書房，重重關上門。
    宋清熠聳聳肩，對這種幼稚行為不以為然。她泡了個熱水澡，看了看手機上關於這次拍賣會的報道後就睡了。
    ——
    雨後的清晨，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臥室。
    宋清熠睜開眼，發現床頭放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杯底壓著一張字跡潦草的便簽：“公司有事，晚上見。”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溫度剛好，像吳媽做的。
    不過看著字跡卻像唐知威留下的。
    宋清熠對此評價隻有四個字——莫名其妙。
    手機震動起來，夏穆的信息跳出來。
    【十點來接你，記得穿得正式點。老爺子昨天知道拍賣會的事了，今天回來，夏北紀有的受了。】
    宋清熠放下茶杯，指尖在屏幕上輕點。
    【好。】
    回完消息後，宋清熠拉開衣櫃，手指在一排衣服間遊移，最後選了一條墨綠色的絲絨連衣裙。
    這條裙子剪裁利落，襯得她膚色如雪，又不會太過張揚。
    剛化完妝，門鈴就響了。
    夏穆站在門外，黑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完美比例。
    他的目光在宋清熠身上停留了幾秒，喉結不明顯地滾動了一下：“你今天...很漂亮。”
    “謝謝。“宋清熠拿起手包，“走吧。”
    ——
    夏家的莊園坐落在城東的半山腰，車子駛過蜿蜒的山路，兩旁是修剪整齊的灌木。
    遠遠望去，白色的歐式建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一座精致的象牙塔。
    “今天名義上是給夏邱過生日。”夏穆轉動方向盤，嘴角掛著譏諷的笑，“實際上老爺子是要殺雞儆猴。”
    宋清熠望向窗外：“夏北紀現在什麽情況？”
    “被軟禁在家，所有賬戶凍結。”夏穆冷笑一聲，“老爺子氣得昨晚摔了最愛的骨瓷。”
    車子駛入莊園大門，穿著製服的保安恭敬地行禮。
    主樓前已經停了不少豪車，看來這場“生日宴“邀請了不少人。
    夏穆帶著宋清熠從側門進入，避開正廳的賓客，沿著螺旋樓梯上到三樓。
    走廊盡頭有一個隱蔽的小陽台，正對著夏榮的書房。
    “最佳觀景台。”夏穆遞給她一杯香檳，自己也拿了一杯。
    透過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書房內的情形。
    夏榮背對著窗戶站在書桌前，肩膀繃得筆直。
    夏北紀垂首站在他麵前，西裝筆挺卻掩不住臉上的憔悴。
    “你這個廢物！”夏榮猛地轉身，一巴掌狠狠扇在夏北紀臉上，清脆的巴掌聲仿佛穿透了玻璃，“夏家幾十年的聲譽，被你一夜之間毀於一旦！”
    夏北紀被打得踉蹌幾步，嘴角滲出血絲。
    他抬手擦了擦，聲音顫抖：“父親，我可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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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釋？”夏榮抓起桌上的硯台砸過去，“明知道林墨白的畫大部分都捐出去了，你還非要弄他的作品？”
    硯台擦著夏北紀的耳邊飛過，砸在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墨汁濺在他雪白的襯衫上，像一灘汙血。
    “是鑒定團隊出了問題，”夏北紀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已經……”
    “閉嘴！”夏榮一把揪住他的領帶，將他拽到麵前，“從現在起，你被停職調查。所有賬戶凍結，公司交給夏穆，不準踏出家門一步！”
    宋清熠看得入神，香檳杯停在唇邊。
    夏北紀此刻的狼狽模樣與昨晚拍賣會上的光鮮判若兩人，領帶歪斜，頭發散亂，左臉紅腫，哪裏還有半點夏家少爺的風度。
    就在這時，宋清熠突然察覺到一道視線。
    低頭看向花園，一個陌生男人正仰頭望著她。
    陽光灑在他淺棕色的卷發上，勾勒出完美的麵部輪廓。
    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臂。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罕見的琥珀色眼睛，像是融化的蜜糖，在陽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那是誰？”宋清熠指了指花園。<國請來的腦科專家，來給奶奶治病的。”
    說完，夏穆撇撇嘴，“整天神神秘秘的，來了半個月，我都沒跟他說過幾句話。”
    宋清熠再看向花園時，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
    她和夏穆繼續欣賞著書房裏的好戲，夏榮的怒吼聲隱約傳來：“……要不是看在你母親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趕出夏家！”
    夏北紀跪在地上，肩膀垮了下來：“父親，再給我一次機會……”
    “滾出去！”夏榮一腳踢翻旁邊的椅子，“今晚的宴會你不準參加！”
    夏北紀踉蹌著退出書房，門關上的瞬間，夏榮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砸向門口，紙張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滿意嗎？”夏穆笑著問。
    宋清熠抿了口香檳：“勉強及格。”
    這點不疼不癢的打罵，比起她在監獄裏受過的不公來說輕如鴻毛。
    兩人正準備下樓，卻在轉角處撞見了安懷錦。
    近距離看，他的五官更加立體，混血特征明顯，左眼角還有一顆小小的淚痣，為他溫潤的氣質平添幾分魅惑。
    “這位就是宋小姐吧？”安懷錦主動伸出手，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國腔調，“久仰大名。”
    宋清熠禮貌地握了握他的手：“安醫生認識我？”
    安懷錦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宋清熠後背一緊。
    “昨晚的拍賣會很精彩。”他鬆開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不介意加個聯係方式吧？我對藝術品鑒賞和林墨白大師很感興趣。”
    夏穆皺眉上前一步：“安醫生，這不太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安懷錦已經調出了二維碼，琥珀色的眼睛直視著宋清熠，目光灼熱得幾乎要將人灼傷。
    “除非宋小姐不願意？”
    宋清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掃了他的二維碼。
    安懷錦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好了，宋小姐有時間我們約一下。”
    他微微頷首，轉身離去時，白襯衫被風吹得貼在身上，隱約可見精瘦的腰線。
    “這人怎麽回事？”夏穆不滿地嘀咕，“平時對誰都愛答不理的。”
    宋清熠看著安懷錦遠去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的眼神太過熱切，不像是對“藝術品鑒賞”感興趣的樣子，倒像是在確認什麽。
    ——
    花園深處，安懷錦撥通了一個國際長途。
    電話接通後，他用流利的英語說道：“阿濯，我找到她了。”
    “確定嗎？”電話那頭是個低沉磁性的男聲，在聽到安懷錦的話後帶著明顯的顫抖。
    “五官輪廓幾乎一模一樣，”安懷錦靠在梧桐樹上，目光仍追隨著遠處宋清熠的身影，“特別是那雙眼睛，和雲舒年輕時如出一轍。”
    “她在c市做什麽？叫什麽名字？”
    “宋清熠，25歲。”安懷錦頓了頓，“昨晚的新聞您看了嗎？那幅《遠山含翠》的贗品就是她發現的。”
    電話那頭傳來茶杯打翻的聲音：“林墨白的畫？她怎麽會……”
    “她認識林墨白，而且關係匪淺。”安懷錦壓低聲音，“阿濯，需要我進一步接觸嗎？”
    “小心行事，”男人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如果她真的是雲舒的女兒，那麽宋家……”
    “我明白。”安懷錦掛斷電話，翻開手機相冊。
    屏幕上是張泛黃的老照片，年輕的林雲舒站在畫架前回眸一笑，那眉眼，與方才陽台上那個女孩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
    與此同時，宋清熠和夏穆來到花園的涼亭。
    侍者送上精致的茶點，夏穆為她倒了一杯紅茶。
    “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宋清熠問道，“夏北紀這次栽了大跟頭，正是乘勝追擊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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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穆攪動著茶杯：“不急，讓他先嚐嚐從高處跌落的滋味。”
    他抬眸看向主樓二樓的窗戶，夏北紀正站在那裏，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們。
    “對了，”夏穆突然壓低聲音，“老爺子最近在接觸一個海外項目，據說跟宋家有關。“
    宋清熠的手指一頓：“什麽項目？”
    “還不清楚，但……”夏穆的話被一陣喧嘩聲打斷。
    兩人轉頭看去，安懷錦正朝涼亭走來，身後跟著幾個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
    “抱歉打擾。”安懷錦停在涼亭外，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夏老先生有些不舒服，我需要回醫院取些藥。”
    他的目光落在宋清熠身上，“宋小姐，有機會再聊。”
    宋清熠點點頭，目送他離去。
    不知為何，安懷錦讓她有種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裏見過。
    “奇怪，”夏穆皺眉，“我爸身體一向很好啊……”
    宋清熠收回視線：“你剛才說的項目？”
    “哦，對。”夏穆湊近一些，“聽說跟宋家二十多年前的一樁舊事有關，具體是什麽我也不清楚。不過……”
    他神秘地笑了笑，“我安插在老爺子身邊的人說，最近頻繁有從國打來的電話。”<國？宋清熠心頭一跳。<國。
    難道這其中有什麽聯係？
    天色漸晚，賓客陸續到來。
    宋清熠借口不適提前離開。
    ——
    回到唐知威的別墅，屋內一片漆黑。
    宋清熠打開燈，發現餐桌上擺著已經冷掉的晚餐，旁邊是一瓶打開的紅酒和兩個杯子。
    她拿起壓在酒杯下的紙條。
    【死外麵別回來了。】
    宋清熠看了看手表，現在已是十點半。
    她輕歎一聲，正準備上樓，手機突然震動。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宋小姐，關於林墨白老師的畫，有個問題想請教。方便通話嗎？——安懷錦】
    她盯著屏幕看了幾秒，回複道【請講。】
    電話立刻打了過來。安懷錦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比白天更加低沉：“抱歉這麽晚打擾你。我隻是好奇，你是怎麽一眼就看出那幅《遠山含翠》是贗品的？”
    宋清熠走到窗前：“林老師的真品右下角有個特殊標記，隻有在紫外線下才能看到。”
    “原來如此。”安懷錦輕笑一聲，“你對林墨白的作品很了解？”
    “算是吧。”宋清熠沒有多說。
    “你知道嗎，”安懷錦突然話鋒一轉，“林墨白有個學生，叫林雲舒，畫風和他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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