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安懷錦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
    “林雲舒的畫風很特別，她喜歡在畫作暗處藏一隻小小的蝴蝶，用紫外線燈照過可以看到一個名字縮寫。”
    宋清熠的手指猛地收緊。
    手機在她掌心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
    她雖然不了解母親林雲舒，但如果真的如安懷錦所說的一樣得話……
    那是不是意味著，母親真的和林老師認識……
    而且兩個人都姓林。
    雖然她從沒聽過林墨白先生提起過他有一位學生叫林雲舒。
    不過——讓宋清熠更意外的是，安懷錦居然會知道她的母親。
    而且還知道的這麽詳細。
    “你到底想說什麽？”宋清熠的聲音冷了下來。
    安懷錦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戒備，輕笑一聲：“宋小姐別緊張。我隻是好奇，你和林雲舒是什麽關係？”
    窗外的樹影在夜風中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子。
    宋清熠盯著那些晃動的暗影，沉思良久，最後緩緩開口。
    “她是我的母親。”宋清熠直接挑明，“安醫生似乎對我母親很了解？”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果然如此。”
    “你知道什麽？”宋清熠走到沙發前坐下，背脊挺得筆直，“關於我母親的事。”
    安懷錦的聲音忽然變得遙遠，像是在回憶。<國林州長的掌上明珠，二十歲就在國際畫壇嶄露頭角。她開畫展時，整個a市上流社會都為之傾倒。”
    宋清熠的胸口一陣發緊。
    她了解到的母親，年輕的時候總是穿著洗得發白的圍裙，手指因常年做家務而粗糙幹裂，哪還有半點大小姐的影子？
    “她彈得一手好鋼琴，尤其擅長肖邦。”安懷錦繼續道，“林家在長島有座莊園，夏天時，她總愛在玫瑰園裏寫生。”
    玫瑰園。
    宋清熠突然想起小時候，收養她的奶奶曾教她畫過一朵玫瑰。
    那時她問奶奶怎麽畫得這麽好，奶奶隻是笑著說：“以前有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女孩子教她的。”
    原來是這樣。
    “後來呢？”宋清熠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後來她遇到了一個s國來的商人。”安懷錦的語氣冷了下來，“不顧家族反對，跟著那人私奔到了s國，從此杳無音信。”
    宋清熠閉上眼睛。
    她仿佛看到了年輕的母親站在豪華的客廳裏，麵對震怒的父母，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那個畫麵如此清晰，讓她心髒一陣抽痛。
    “安醫生，”宋清熠深吸一口氣，“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安懷錦似乎在查看什麽資料。
    “我認識林雲舒的弟弟，林濯。”他的聲音變得正式，“林家這些年一直在尋找你母親的下落。”
    宋清熠猛地睜開眼：“什麽？”
    “自從雲舒失蹤後，林家從未放棄尋找。”安懷錦輕聲道，“尤其是你舅舅，他幾乎走遍了半個地球。”
    宋清熠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所以林家並沒有真的放棄過母親。
    可這麽多年，即便母親再不想聯係父母，就光憑林家的手段會找不到她嗎？
    宋清熠隱隱覺得這其中有什麽蹊蹺存在。
    “宋小姐，”安懷錦的聲音突然靠近，像是湊到了話筒前，“你母親...還健在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刀，狠狠刺進宋清熠的心髒。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宋小姐？”
    “她...去世了。”宋清熠終於擠出一句話，“在我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跌坐在椅子上。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隻有細微的呼吸聲證明通話還在繼續。
    “怎麽...去世的？”安懷錦再開口時，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宋清熠的眼前浮現出奶奶日記裏記的一切。
    她沉聲良久，最終開口回答。
    “聽知情的人說，是因為生我去世的。”她最終選擇了最簡單的回答，“具體情況，我想當麵告訴你舅舅。”
    安懷錦似乎理解她的顧慮：“好。阿濯下周會來s國，我會安排你們見麵。”
    掛斷電話後，宋清熠呆坐在沙發上，腦海中全是奶奶筆記上的畫麵。
    那個溫柔隱忍的女人，曾經也是眾星捧月的大小姐啊……
    最終卻在這場不幸的婚姻裏蹉跎一生。
    她起身走向書房，從保險櫃深處取出一個牛皮紙袋。
    裏麵是這些年來她收集的所有證據——母親的病曆、宋業成和小三的親密照片、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
    “媽媽，”宋清熠輕撫著紙袋，“我會讓所有真相浮現，讓所有人傷害過你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洗漱完畢，宋清熠剛躺上床，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顧茗楓的視頻通話請求。
    宋清熠看著屏幕，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下接通。
    接通的瞬間，彈出一副白花花的胸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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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的男人穿著深v領絲綢襯衫，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肌。
    他斜倚在真皮沙發上，手裏晃著一杯紅酒。
    “小熠~”顧茗楓拖長聲調，“這麽久不見，想我了嗎？”
    宋清熠翻了個白眼：“有事說事。”
    “真無情。”顧茗楓做出受傷的表情，“我可是特意抽時間想帶你去度假的。馬爾代夫怎麽樣？陽光、沙灘、比基尼……”
    “我要做實驗。”宋清熠幹脆地拒絕，“沒空。”
    顧茗楓湊近鏡頭，俊臉幾乎占滿整個屏幕：“別這麽冷淡嘛。我還可以教你用新到的p7，比上次那把更輕便……”
    宋清熠困得眼皮直打架：“下個月再說。”
    “那就是答應了？”顧茗楓眼睛一亮，“我這就訂機票！”
    “隨便你...”宋清熠迷迷糊糊地應著，手機滑落在枕邊。
    視頻那頭的顧茗楓看著屏幕裏熟睡的容顏，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可這笑意如果仔細看的話，卻發現不達眼底。
    “晚安，我的寶貝。”
    ——
    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宋清熠被鬧鍾驚醒。
    她抓起手機，發現顧茗楓的視頻通話居然持續了整整七個小時。
    “瘋了吧……”她嘟囔著掛斷通話，快速洗漱更衣。
    今天要回學校做實驗，宋清熠選了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將長發紮成利落的馬尾。
    別墅裏的司機見她要出門，立馬拿上車鑰匙跟了上來。
    “宋小姐，要我送您嗎？”
    “不用，我開車自己去。”宋清熠不想太招搖。
    宋清熠開著一輛非常低調的能源車進了學校。
    把車停好後，剛拐進生物醫學學院的大門，她就和一個匆匆趕路的男生撞了個滿懷。
    “啊！對不起！”男生手裏的咖啡一個沒拿穩，全潑在了宋清熠的t恤上，褐色的汙漬迅速暈開。
    宋清熠皺眉抬頭，對上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
    男生五官清純清俊，皮膚白皙，頭發亂蓬蓬的，似乎沒睡好。
    但這副樣子卻叫他看起來就像隻慵懶的貓。
    “我、我賠你衣服吧！”男生手忙腳亂地掏手機，“加個微信吧，多少錢我轉你。”
    宋清熠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她拿出手機調出二維碼，男生掃完後突然瞪大眼睛。
    “等等……你是‘大魚’？”他驚呼。
    宋清熠一愣，這才仔細打量對方。
    那雙標誌性的漂亮眼睛，還有左耳上三枚銀色耳釘...這不就是遊戲主播小白貓嗎？
    “你是...小白貓？”宋清熠難以置信地問。
    “是我。”小白貓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原來我們離得這麽近……”
    宋清熠這才想起來，唐星樂確實提過小白貓是大學生。
    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巧會在同一所學校。
    “我叫白梓，計算機係大三。”小白貓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衣服...”
    認出對方是唐星樂的富婆姐姐，白梓有些為難。
    富婆的衣服應該都很貴吧……
    他雖然做直播賺了不少錢，但大多數都拿去給媽媽治病了。
    “沒關係。”宋清熠看了眼時間，“我回去換件衣服就好，先走了。”
    “等等！”白梓追上幾步，“改天我請你吃飯賠罪，真的不好意思。”
    宋清熠擺擺手，沒有回頭。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昨晚安懷錦說的話，以及即將與舅舅見麵的緊張感。
    回到宿舍，宋清熠剛換好衣服，手機就震動起來。是夏穆發來的消息。
    【老爺子今天見了宋業成，談的還是那個海外項目。我偷聽到“林氏“兩個字，感覺不對勁。】
    宋清熠的心猛地一跳。
    宋業成和林氏？難道他知道林家來人的事了？
    她快速回複：【繼續盯著，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放下手機，宋清熠的思緒一片混亂。
    如果林家真的如安懷錦所說一直在尋找母親，那為什麽母親至死都認為被家族拋棄？而宋業成現在接觸林家，又有什麽目的？
    帶著滿腹疑問，宋清熠再次出門。
    ——
    c大實驗室裏，宋清熠心不在焉地記錄著數據。
    同組的學長張默好奇地湊過來：“清熠，你今天狀態不太對啊。”
    “沒事。”宋清熠搖搖頭，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對了，”張默突然壓低聲音，“聽說你認識林墨白？昨天拍賣會的事都傳開了。”
    宋清熠手中的移液器一頓：“誰說的？”
    “校園論壇都炸了。”張默掏出手機，“有人拍了視頻，雖然模糊，但能認出是你。”
    宋清熠接過手機，屏幕上正是她站在拍賣會現場的畫麵。
    視頻下的評論已經超過千條，大多是在猜測她和林墨白的關係。
    “別看那些。”張默收回手機，“不過...你真的認識林大師啊？”
    宋清熠沒有正麵回答：“專心做實驗吧，數據出錯了教授又要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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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的實驗結束後，宋清熠疲憊地走出教學樓。
    她掏出手機，發現安懷錦發來一條消息。
    【阿濯的航班提前了，明晚七點到。地點定在香山公館，需要我接你嗎？】
    宋清熠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明天，她就要見到母親的家人了。
    那個被母親怨恨又思念的家族，會是什麽樣子？
    “宋清熠！”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白梓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懷裏抱著一個紙袋：“終於找到你了！這是賠你的衣服，我按你早上穿的尺碼買的。”
    宋清熠有些意外：“不用這麽...”
    “要的要的！”白梓把紙袋塞給她，眼睛亮晶晶的，“那個...我下次直播的時候你可以和我一起打嗎？”
    宋清熠一愣，轉瞬想到什麽，無奈地笑了：“好。”
    她看出對方的意思。
    她身上的衣服的確很貴。
    白梓這麽快就買回來一件一模一樣的，應該花了不少錢。
    那些錢夠他一晚上直播賺的了。
    兩人並肩走在校園小路上，白梓嘰嘰喳喳不停地講著他做直播的經過，宋清熠偶爾應和幾句。
    不得不說，小白貓現實和網上的高冷男神很有反差感。
    走到校門口時，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唐知威那張冷峻的臉。
    他的目光在宋清熠和白梓之間掃過，最後定格在那隻紙袋上。
    “上車。”唐知威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冷三分。
    白梓一直說個不停的嘴一下子閉上了。
    他縮了縮脖子，小聲問：“你男朋友啊？”
    “老板。”宋清熠糾正道，轉向唐知威，“我朋友，白梓。”
    唐知威冷哼一聲，目光如刀般刮過白梓：“嗯，你可以走了。”
    白梓被這眼神嚇得後退兩步，衝宋清熠擺擺手就溜之大吉。
    宋清熠坐進車裏，紙袋放在膝上。
    唐知威盯著那隻袋子，語氣酸溜溜的：“新歡？”
    “咖啡灑衣服上，賠的。”宋清熠簡短解釋。
    唐知威的臉色稍微緩和，發動車子：“明天晚上有個宴會，你跟我一起去。”
    “明天不行。”宋清熠直接拒絕，“我有約了。”
    “推掉。”唐知威不容置疑地說，“是夏家主辦的，夏北紀也會出席。”
    宋清熠轉頭看他：“夏北紀？他不是被禁足了嗎？”
    “夏榮給他最後一次機會。”唐知威的指尖敲擊方向盤，“聽說林家來人了，夏家想搭上這條線。”
    宋清熠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宋業成和夏家都在打林家的主意。
    而明天，她就要去見舅舅了...
    “我必須去，明天的事很重要。”宋清熠堅定地說。
    唐知威猛地踩下刹車，車子在路邊停下。他轉身盯著宋清熠，眼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宋清熠迎上他的目光：“就像你有事瞞著我一樣多。”
    兩人對視良久，唐知威先移開視線：“隨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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