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宋居瀾的發梢滴落，在意大利進口的大理石地麵上洇開一片深色水漬。
    助理看不下去，撐著傘上前。
    宋居瀾站到雙腿發麻，卻仍固執地捧著那個泛黃的文件盒，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清熠……看在這份生恩的份上...”宋居瀾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喉結艱難地滾動著，“救救月月。”
    林清熠垂眸看著那份被雨水浸濕的病曆本，睡袍下擺被穿堂風吹得輕輕晃動。
    她鎖骨處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在玄關暖光下若隱若現，像一彎小小的月牙。
    “宋總可能記性不太好。”林清熠緩緩彎腰拾起病曆本，紙張發出脆弱的簌簌聲，“我的母親是林雲舒，不是趙歲嫿，宋月月怎麽樣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林清熠想不明白宋居瀾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會來找她。
    隨著“嘩啦”一聲響，病曆本在林清熠手中一分為二。
    碎紙如雪片般飄落在宋居瀾眼前，其中一頁正好攤開，露出宋業成的簽字。
    紙張沾染雨水，墨跡漸漸暈染開來，逐漸看不清原由的樣子。
    宋居瀾猛地抬頭，卻見林清熠已經直起身子，準備返回室內。。
    “當年謝婉墜樓的事，你欠她一條命！”宋居瀾突然暴起，濕透的西裝下擺甩出一串水珠，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跡，“更欠月月一個道歉！宋清熠，這是你欠我們的！”
    聽到這句話，林清熠冷嗤一聲。
    “宋居瀾，你是有毛病嗎？”
    林清熠聲音很輕，怕吵醒了樓上的林濯。
    “上一次案子重審，我已經沒有殺人嫌疑了，你還要揪著這件事不放到多久？”
    “沒有嫌疑？”宋居瀾冷笑一聲，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落，在領帶上留下深色的水痕，“月月現在在林霽手上，不就是你們林家一手策劃的報複？你們不就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聽到宋居瀾的話，林清熠突然笑出聲來，笑聲在空曠的玄關回蕩，帶著幾分刺耳的尖銳。
    她抬手將剩餘的碎紙扔向宋居瀾臉上，紙片在雨中打著旋：“宋總這邏輯真是感人。宋月月自己作死寄恐嚇信，關我什麽事？”
    “她也是你妹妹！”宋居瀾一拳砸在門框上，指關節頓時滲出血絲，在雪白的門框上留下幾道刺目的紅痕。
    “妹妹？”
    林清熠眯起眼睛，鎖骨那道疤痕隨著她的表情微微牽動，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當年她用花瓶砸我時，怎麽不想想我是她姐姐？”
    “當年明知道夏北紀是我的男朋友，為什麽還會跟他在一起？”
    “還有之前造謠我被包養了，故意買通媒體，樁樁件件她哪一次把我當姐姐了？”
    林清熠突然上前一步，睡袍領口隨著動作敞開些許，露出更多猙獰的舊傷，像一條條蜈蚣爬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宋總睜開眼睛看看，這些都是她做的！”
    宋居瀾的視線落在那些傷疤上，呼吸一滯。
    他從未見過這些傷痕——當年林清熠被帶回宋家時，她總是穿著高領毛衣，將所有的傷痕都藏在衣料之下。
    現在這些傷疤赤裸裸地展現在他麵前，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他眼睛生疼。
    “怎麽回事？”林濯低沉的嗓音從樓梯處傳來。
    他穿著深灰色絲質睡袍，發梢還滴著水，水珠順著脖頸滑入微微敞開的領口，顯然剛洗完澡。
    宋居瀾抬頭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目光在他敞開的領口和林清熠的睡袍之間遊移，臉色越發難看，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林清熠的身份顯然徹底被林家認可了。
    “宋總深夜造訪，”
    林濯緩步走下樓梯，來到林清熠身側。
    手臂自然地環住她的肩膀，形成一個保護性的姿態，“是有什麽急事嗎？”
    這個親密的動作讓宋居瀾眼底泛起血絲，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看向林清熠，期待她能說些什麽，卻見她隻是別過臉，纖細的手指攥緊了睡袍腰帶，指節都泛著青白。
    “我來請林小姐幫個忙。”宋居瀾咬牙說完，收斂了臉上多餘的表情，“不過林小姐顯然不願意。”
    林清熠聞言嗤笑一聲，轉頭直視宋居瀾，眼神銳利如刀：“宋總別做夢了。”
    她每個字都咬得極重，“我永遠不可能幫宋月月。”
    “你——”宋居瀾剛要上前，林濯已經擋在了兩人之間，高大的身軀將林清熠完全護在身後。
    “宋總怕不是忘了，清熠已經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了，還請宋總不要再來打擾她。”
    林濯說完，掃了一眼他身旁的助理和車上的三五個身影。
    “宋總請回吧。”林濯的聲音冷得像極地的冰，“再不走，我們要報警了。”
    他修長的手指已經按在了手機撥號鍵上，隻需輕輕一觸，就能接通警方的電話。
    宋居瀾的視線越過林濯的肩膀，最後看了林清熠一眼。
    她站在暖黃的燈光下，眉眼如畫，卻冷得像尊冰雕，眼中再也沒有了當年那種小心翼翼的期待。
    那一刻，宋居瀾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孩，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會跟在他身後怯生生喊“哥哥”的小姑娘了。
    他們之前……似乎永遠都沒有關係了。
    “你會後悔的。”
    宋居瀾彎腰撿起被雨水泡爛的文件盒，轉身走進雨中，背影狼狽得像條喪家之犬，昂貴的皮鞋踩在水窪裏，濺起一片泥水。
    林清熠盯著他遠去的身影，厭惡地翻了個白眼。
    真是不知道怎麽想的，宋月月出事居然會跑來找她。
    還大言不辭地拿早產記錄過來和她說沒有養恩也有生恩。
    關鍵她的母親是趙歲嫿嗎？
    她的媽媽林雲舒十月懷胎被趙歲嫿設計早產又喪了命。
    她會幫宋月月？
    她沒趁著這個時機落井下石新仇舊恨一塊報了就夠仁慈了。
    林清熠伸手關上門，金屬鎖扣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徹底將雨聲隔絕到門外。
    “沒事吧？”林濯低頭看她，手指輕輕拂過她鎖骨處的疤痕，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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