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的陽光漸漸升起，將林清熠的身影拉得很長。
    她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兩條消息，指尖無意識地在玻璃杯壁上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滿意？”林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紅茶特有的醇香。
    林清熠搖了搖頭，轉過身來。
    陽光從她背後穿過，給她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她漆黑如墨的眼眸。
    “那些證據...”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輕得像羽毛，“視頻是假的吧？”
    林清熠看了視頻。
    雖然恐嚇信確實是宋月月寄的，但那段指控宋月月承認謀殺的監控視頻明顯是後期合成的。
    她太熟悉這種手段了——宋月月曾經就用過這種辦法捏造了她和唐知威多次出入酒店的視頻，以此造謠她被包養的事。
    林濯走近幾步，水晶吊燈折射著陽光散發出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眉眼間投下一片色彩：“清熠，是不滿意這次判決嗎？還是覺得三年不夠？”
    “不是時間的問題。”
    林清熠將手機鎖屏，屏幕上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頭。
    “七年前我在監獄裏被打到右耳失聰，在高考前夕被送進去...”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幾不可聞的呢喃。
    “那種絕望，不是三年刑期就能償還的。”
    她恨宋月月，恨不得她也走一遍她遭受過的苦難。
    可真正在宋月月身上發生時，林清熠卻覺得隻有這些遠遠不夠。
    宋月月已經二十五歲，這次入獄和她十八歲那一年、高考前夕被判入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宋月月根本體會不到她當時的崩潰、無助、絕望。
    她要的也遠遠不隻是讓宋月月入獄這麽簡單。
    林濯聽到林清熠的話，目光不經意間落在她的右耳上，那裏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細小疤痕。
    他調查過林清熠之前的經曆。
    即便已經心疼過無數次，可現在親耳聽到她說起之前的過往，林濯仍舊覺得心底澀痛的厲害。
    林濯突然上前一步，修長的手臂環過林清熠的肩膀，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林清熠猝不及防撞進他懷裏，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紅茶香。
    “清熠，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難過的事，都可以告訴我。”
    林濯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胸腔微微震動，“我會幫你。”
    林清熠僵了一瞬。
    她有些不太適應這個擁抱。
    林濯於她而言是舅舅。
    在林清熠這些年的認知裏，舅舅就應該是一個成熟穩重不喜肢體接觸的人。
    而林濯顯然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也是——林清熠心底自嘲一笑，她對親人的想象終歸是匱乏的。
    “謝謝舅舅。”她後退半步，隨即不著痕跡地掙脫這個擁抱。
    林清熠抬起臉，唇角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看向林濯。
    “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處理很多事，不過還是謝謝舅舅關心。”
    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不會立馬把糖吃掉。
    就像林清熠，她不會真的表現出太過依賴林濯。
    她怕林濯會厭煩她。
    雖然這些擔心對於現在的林清熠來說已經無足輕重，可林清熠就是止不住會這樣想。
    “舅舅，有時間的話，就多查查宋家害死母親的證據吧。”
    林清熠轉移話題。
    母親的死不是她一個人能查的清楚的。
    對於這件事，林清熠知道讓林濯和林家親自動手遠比她一個人效率更高更快。
    “好。”林濯目光輕柔地望著眼前的人。
    林清熠轉身拿起沙發上的背包，絲綢般的黑發順勢從肩頭滑落，她不經意抬手一挽，抬眸笑著和林濯說：“我該回學校了。”
    這副景象，美的林濯有一瞬的愣神。
    他點點頭。
    “我送你。”
    不等林清熠拒絕，林濯已經拿起車鑰匙。
    林清熠張了張嘴，最終沒有拒絕。
    ——
    抵達c大後，林清熠給顧黎發消息越地點見麵。
    宋業成調查七年前親子鑒定的消息是顧黎告訴她的。
    對於顧黎，林清熠了解的不多，兩人也僅僅見過幾次。
    c大校園咖啡廳裏，顧黎風風火火地衝進來，白大褂上還沾著實驗室的試劑痕跡。
    他一把拉開椅子，連珠炮似的說道：“我隻有二十分鍾，下節課要帶實驗。”
    林清熠將早已點好的冰美式推到他麵前：“宋業成查親子鑒定的事，你從哪裏知道的？”
    顧黎猛灌了一大口咖啡，喉結上下滾動：“我朋友在宋氏集團醫院檢驗科實習。”
    他壓低聲音，“宋業成要重新做親子鑒定，對象是你和宋京賦。”
    說到這裏，顧黎意味深長地停頓，“我覺得他是在懷疑你們不是他親生的？”
    “可能吧。”林清熠摩挲著杯沿，指尖沾上些許水珠。
    宋業成的腦回路林清熠一向摸不清。
    她剛回宋家那幾年，宋業成對她就忽冷忽熱的。
    這些年過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癱瘓的原因，心思更加難猜。
    林清熠實在想不到他突然抽什麽風不去管宋月月居然猜忌上她和宋京賦是不是他親生的了……
    “不過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林清熠斂眸收回思緒朝顧黎道謝。
    顧黎聳聳肩，稍稍湊近：“真要謝我，就多和我哥說說話吧。”
    他做了個苦笑臉：“他天天逼我打聽你喜歡吃什麽、看什麽電影...我本來課業就忙，都快被他煩死了。”
    林清熠輕笑出聲，眼角那顆淚痣隨著笑意微微顫動：“我會聯係他的。”
    顧黎如釋重負地站起身，臨走時又回頭。
    “對了，宋業成還要求做全基因組比對，看來是真懷疑...”
    顧黎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匆匆揮手離去。
    林清熠隻淡淡笑著和他揮手。
    目送顧黎的離去背影，視線剛好與剛進門的嶽逾歲撞個正著。
    嶽逾歲下意識拉了拉襯衫領口，但林清熠還是瞥見了他頸側曖昧的紅痕。
    “清熠。”嶽逾歲走過來，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度。
    林清熠禮貌地點頭，餘光不經意掃過他鎖骨處的咬痕……
    嘖嘖嘖，幾天不見，看來嶽逾歲脫單了啊……
    林清熠朝嶽逾歲遞過去一個她都懂的微笑。
    旋即看了眼手表，猛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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