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眉頭一皺，揮袖轉身，疾步向殿外走去。
    剛到簷下，就看到一群太監上前拉扯，帶著七八歲女孩的老嬤嬤。
    “老奴和小姐不知此處是太廟。”老嬤嬤滿臉惶恐地拉著女孩就要給一旁神情冷肅的宮妃跪下。
    視線落在老嬤嬤和女孩身上，封清歌立刻吩咐人上前將兩方人馬拉開。
    一旁臉色嚴肅的宮妃看到封清歌，微微福身，道：“長公主，這兩人形跡可疑，本宮懷疑他們是亂黨餘孽！”
    宮妃字字鏗鏘，猶如府衙裏宣判斬立決的大人，嚇得老嬤嬤和女孩魂不守舍。
    “娘娘，老奴和小姐冤枉啊！”
    “你們二人私闖宮闈，何來冤枉？！”
    看著眼前鬧劇，封清歌原本就低落的心情越發不好，冷聲道：“肅靜！”
    宮妃霎時收聲，對著封清歌欠身道：“本宮失態。”
    “德妃娘娘不必如此多禮。”
    “禮不可廢。”
    劉氏德妃，禦史劉家的女兒，六皇子的母妃。
    一個樣貌嚴肅，行事更是一板一眼的女人。
    封清歌記得前世德妃在襄陽王稱帝的第二天，就自願三尺白綾在宮中殉葬而去，劉禦史也帶著家小，辭官離開京城，再無音信。
    這一家都耿直剛強到骨子裏，日後說不定能為她所用。
    “德妃娘娘算起來也是本殿庶母，無需如此。”見德妃臉色隱約有些鬆動，封清歌再接再厲道，“本殿前幾日和父皇提過六弟入尚書房的事宜，德妃娘娘如此見外，怕是會讓六弟疏遠我這個做長姐的。”
    女人，隻要是正常女人，無論她再如何剛正不阿，內心終歸是有一處柔軟留給自己的孩子。
    德妃潛意識柔和了神色，道：“公主如此為雲兒考慮，本宮和雲兒感激不盡。”
    如今皇帝偏愛封清歌姐弟已是人盡皆知，皇子雖說是六歲入尚書房，但在六歲之前會找大學士啟蒙一年。
    而當今聖上絕口不提此事。
    即便有大臣提出異議，也被皇帝以學前啟蒙是陳年習慣，並非宮中規矩，無需遵守為由拒絕。
    德妃母家不像常貴妃那般顯赫，時常會擔心等到兒子入學的年紀，皇帝會用其他借口拖延。
    如今聽封清歌如此說，她心中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樣，對待封清歌態度自然軟化幾分。
    封清歌見好就收，道：“不過是幫弟弟說話而已，德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對於知恩圖報的人，隻需要提點一次，對方就會將她的好意牢牢記在心上，沒必要多說惹人厭。
    況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本殿不是說，有消息會派人通知你們，你們為何私自入宮？”
    聽到這話，所有人皆感詫異。
    看向突然出現在宮中的一老一少，心中猜測著她們是何種身份，竟然能夠得到長公主的親口承諾。
    “殿下，老奴和小姐，確有收到入宮消息。”老嬤嬤對封清歌的問題也很是困惑，她知道空口無憑無法讓人信服，便從袖中掏出了一塊令牌道，“那日跟在兩位殿下身邊的公公將此物送到了老奴手上。”
    “呈上來。”
    話落，長樂宮小太監便上前拿過老嬤嬤手中的令牌送到封清歌麵前。
    封清歌一眼便看出這令牌是出入宮闈的采買令牌，不屬於任何一宮。
    看來封清玉還不是沒有腦子。
    封清歌命小太監將令牌送還給老嬤嬤，詢問道：“你們今日入宮，是否有人帶路？”
    “有一位小公公帶路，但在半盞茶之前，老奴和小姐與他走散。”
    越發覺得此事詭異的老嬤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奴無意衝撞宮中貴人，還望殿下明察！”
    一旁的小女孩跟著要跪，被封清歌厲聲喝止。
    小女孩微紅著眼眶，立在原地，手指不斷攪動，一臉不知所措。
    見狀，封清歌歎了口氣，命身邊一位宮女上前攙扶著她。
    這丫頭雖然是她的庶妹，但又沒什麽大錯。要是今日跪了，明日就會有人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她雖然不在乎名聲，卻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更何況這小丫頭也是受害者。
    “放心，此事本殿會調查清楚。”
    老嬤嬤感恩戴德地磕頭。
    封清歌對著下人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扶起了老嬤嬤。
    暫時安撫住封潔柔和杜嬤嬤，封清歌上前幾步走到德妃身邊，輕聲道：“不知德妃娘娘可否幫本殿一個忙？”
    神情凝重注視著眼前發生一切的德妃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不太想淌這趟渾水，但才欠了封清歌一個人情，也不好直接拒絕。
    “如果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我必不會推脫。”
    她並未將話說得太死。
    對此，封清歌也不意外。
    “這小丫頭是本殿之前帶三弟去熱河行宮遇見的，前幾日才和父皇提過此事，不知怎得今日便入了皇宮。”
    聽封清歌已經給皇帝說過此事，德妃稍微放心了一些。
    “本殿近日心力不佳，將她放在長樂宮，可能會照顧不周，不知可否讓她暫時住在娘娘的寧安宮？”
    她要是現在將人帶回宮，絕對會有人認為封潔柔她們受到了威脅。
    不如找個宮裏麵公認的嚴肅公平之人做中間人，這樣既能保證封潔柔兩人不被有心之人帶走，又能證明她的清白。
    一舉兩得。
    德妃皺眉片刻，點頭道：“隻是幾日倒無妨。”
    以她的性格，對於封潔柔這樣身份存疑的人，很是不喜。
    可封清歌的理由合情合理，她無法拒絕。
    總不能逼著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在母親忌日上處理父親留下的風流債。
    “那本殿先行謝過德妃娘娘。”封清歌剛要欠身就被德妃拖住了手臂，她也沒有執著於行禮，直起身道，“今日後，本殿就找機會再給父皇提一次此事。”
    德妃點了點頭，猶豫片刻後，又勸道：“公主也要注意自身。”
    皇帝對先皇後喜愛異常，每逢先皇後忌日，前朝後宮都是一陣緊張，生怕哪一點不對，被皇帝當做靶子料理。
    長公主雖得皇帝喜愛，但這個節骨眼，戳皇帝肺管子，也不是什麽好選擇。
    封清歌淺笑道：“娘娘放心，本殿有分寸。”
    她倒是沒看錯人。
    解決完封潔柔之事，封清歌帶著將身邊宮人遣走，隻帶著巧果一人前往母後生前居住的鳳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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