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封潔謹和封潔雲一直待在宮中，早已養成桌上主位不開口，就沉默用飯的習慣。
    而封潔柔雖然也是被奶娘照顧長大，但她身份沒有過明路，熱河行宮從未真的將她當做一國公主對待。
    許多潛移默化的禮儀，封潔柔並不知曉。
    她不願在封清歌麵前出醜，便一直小心模仿著封潔謹他們的動作。
    封清歌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輕歎一聲，對著一旁的芷蘭道：“今夜是家宴，你們先退下吧。”
    “是。”
    芷蘭俯身行禮，帶著一眾宮女無聲退出了殿內。
    隻剩下他們四人後，封清歌能夠明顯感覺到三個小家夥都鬆了口氣。
    鳳眸閃過一絲笑意，拿起筷子幫三人都夾了些菜品道：“你們在長姐這裏無需拘謹。”
    看著盤中青嫩的筍片，封潔柔神情微怔，一時竟忘記了開口道謝。
    “謝謝長姐。”飛速看了一眼他們三人盤子中不同的菜品，封潔雲如小兔子般的眼眸中閃過崇拜之色。
    “是我最愛吃的金玉滿堂。長姐最好了！”封潔謹說完，挑釁地看了封潔柔一眼，見她一直盯著盤子發呆，並未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不免覺得有些無趣，低頭開始用飯。
    “喜歡就多吃點，不用講那麽多規矩。”封清歌笑著用一旁的銀筷幫三個小家夥布菜。
    君子當克己複禮。
    身為皇子，不可對任何東西表現出過度喜愛，是宮中不成文的規定。
    皇宮中暗潮湧動，吃穿用度這些每日接觸的東西，最容易被有心之人做文章。
    這樣做不僅能表現出君子風範，還能最大力度保護自己。
    封潔謹和封潔雲在自己宮中，時常被身邊的嬤嬤太監管束。
    他們畢竟隻有六歲左右，平日裏看起來再如何像是小大人，本質上還是小孩子。
    如今聽到封清歌準許他們不遵守規矩，當下開心不已。
    兩人異口同聲道謝後，便對著他們喜歡卻不被允許多吃的菜肴下手。
    他們吃東西的速度很快，但動作依舊板板正正，就好像禮儀規矩已經刻在了骨子裏一樣。
    “慢點吃，小心噎著。”封清歌輕聲叮囑了一句，見兩個弟弟咽下口中食物後點頭應是，便收起了擔心，看向一側默不作聲將筍片放入口中的封潔柔，道，“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本想細細咀嚼的封潔柔，囫圇吞棗咽下了口中筍片，抬起頭看向封清歌，道：“柔兒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飯菜。”
    說話時，她眼神不自覺轉向桌上的嫩嫩筍片，嘴角微微下垂。
    眼尖發現這一點的封清歌，輕聲問道：“不開心嗎？”
    正在快速解決晚膳的封潔謹和封潔雲同時抬起頭，眼神不善地看向封潔柔。
    封潔柔快速移回目光，小腦袋像是撥浪鼓一樣擺動。
    “柔兒很開心！”
    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說的話，封潔柔白皙嬌柔的小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笑容。
    封清歌觀察了一息，見封潔柔並無勉強之感，抬手撫上小丫頭滑嫩的臉頰，輕輕撫摸道：“在姐姐麵前，不需要假裝開心。”
    她相信封潔柔這句開心是真心實意，但她剛才的感覺也絕對不會出錯。
    “柔兒沒有假裝。”封潔柔雙手按在封清歌即將抽走的纖手之上，杏眸緊張得不斷眨巴，“就是剛才吃得太快了。”
    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讓封清歌愣了一瞬。
    看著封潔柔不自然瞟向桌子上菜肴的目光，她瞬間恍然，隨後有些哭笑不得：“這些菜都是為你們準備的，想吃什麽都可以。”
    “那不一樣！”封潔柔嘟起了嘴，水杏般的眼眸中蘊含著淡淡難過。
    有什麽不一樣？
    不都是飯菜？
    疑惑縈繞在心頭，不等封清歌弄清楚眼前這個小丫頭的想法，就聽到封潔謹略顯幸災樂禍的聲音。
    “這麽大人還想讓長姐給你夾菜，真是羞死個人了。”
    被戳中心事的封潔柔，小臉紅得像是天邊晚霞。
    封清歌一開始以為封潔謹是在開玩笑，還準備說他兩句，結果看到了封潔柔這個表情，立刻明白封潔謹這話真正說中了封潔柔的心思。
    看著瞬間鬆開手低頭盯著裙擺，恨不得將腦袋埋在胸膛裏的小女孩，封清歌莫名想笑。
    她以前竟然錯過了這麽有意思的妹妹，還真是一大損失。
    伸手托起封潔柔快要挨到胸口的下巴，封清歌盯著女孩通紅的小臉，笑著調侃道：“柔兒要變小猴子了。”
    封潔柔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封清歌這話的含義，臉燙得能煮熟雞蛋，聲音輕如蚊吟。
    “柔兒才沒有。”
    見封潔柔害羞到整個人都快要變成熟螃蟹，封清歌內心不禁莞爾，沒有繼續逗她。
    “好。”玉手上順著女孩的下巴上滑，動作輕柔地按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溫柔道，“用膳吧，不然等會菜都涼了。”
    說完，封清歌收回了手。
    柔軟溫度驟然流失，封潔柔下意識伸長脖子，主動去貼封清歌的手心。
    看著她無意識的動作，封清歌眼中笑意更甚，拿銀筷子夾起一些菜放在封潔柔的盤子裏，柔聲道：“吃吧。”
    驟然驚醒的封潔柔，看了一眼自己的動作，羞得心髒怦怦直跳，頭頂上差點冒熱氣。
    囁嚅著道謝一聲，埋頭小口吃菜。
    封清歌看她臉頰一鼓一鼓的樣子，莫名覺得很可愛，開始不斷投喂封潔柔。
    隨著食物不斷下肚，封潔柔心情慢慢平複，臉頰上的紅暈也漸漸褪去。
    發現小丫頭不再刻意避開她的目光，封清歌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啟話題。
    她一直和封潔柔聊天，不免冷落了封潔謹和封潔雲。
    兩個不甘心淪為背景的小家夥對視了一眼，瞬間達成共識，用盡渾身解數吸引封清歌的注意力。
    飯桌上驟然熱鬧起來，封清歌也無意阻止，托著下巴看三個小家夥明爭暗鬥，心情無比放鬆。
    一頓晚膳下來，封潔柔三人以獨特的方式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姐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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