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在宮中，我身邊有多少眼線，皇兄肯定比我清楚。在這麽多雙眼睛盯梢下聯係外放官員。”封於明抱臂冷笑，“弟弟可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是嗎？”打量著他毫無破綻的表情，封於禁突兀道：“老五，父皇曾說過，對人隻交三分心。”
    封於明眉頭微皺，道：“皇兄有話直說便是。”
    “永昌城知府要今日抵達永昌城陽氣極重少女的鮮血入藥救他的小妾。”看著他驟然冷凝的眼眸，封於禁淡淡道，“你猜猜有誰符合這個條件？”
    封於明臉色微變，卻依舊冷言冷語：“皇兄此刻倒是不準備瞞著我這個罪人了？”
    封於禁眸色深邃：“朕現在重視的除了天下，就是鸞兒和清玉。”
    “皇兄放心，他們是我看著長大的，如非萬不得已，我不會動他們。”
    “這點我相信。”封於禁解開腰間繡工平平甚至有些醜陋的香囊，倒出裏麵用絹布仔細包裹起來的黑色細針，“這上麵的藥雖會致人癡傻，卻不會要命。”
    抬手將絹布上的暗器遞到封於明麵前，似乎完全不擔心對方會突然暴起。
    而封於明，確實沒有動手的想法。
    他看著眼熟的暗器，語氣嘲諷：“大侄女身邊還真是能人輩出。”
    封於禁並未理會他意有所指的話語，道：“鸞兒生性高傲，讓她渾渾噩噩的活著，倒不如直接殺了她。”
    身為父親，他很了解自家女兒的性格。
    “無憂無慮地活著，不也挺好的。”
    見封於明毫無愧疚之意，封於禁歎息一聲，合攏手掌將細針再次包裹：“小五，哥哥也不指望你這個驢脾氣能回心轉意。但你要記住，這天下是封家的天下。”
    這一次，封於明沒有再和封於禁嗆聲。
    “此事無需皇兄提點，臣弟心中自有分寸。”
    他看不上皇兄的懷柔手段，那也是他們封家人自己的事情，至於其他人，他倒是要看看誰有那麽大的狗膽，敢覬覦這至高無上的位置！
    “有分寸就好。”封於禁拉起封於明的手，將絹布包裹的細針放在了他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你在宮中日日尋歡作樂，早晚把身子搞垮。從明日起每天上朝點個卯。”
    封於明沉默一息，收緊手掌抱拳躬身：“臣弟謹遵聖意。”
    外敵永遠是團結內部的最快方式。
    翌日，大臣們看到迷迷瞪瞪站在金鑾殿最前方的襄陽王，各種心思齊齊冒頭。
    離開淩縣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後，封清歌和景瀾隨意找了條小道，帶著身後馬車進入大山，逗留了將近一個時辰。
    等到馬車再離開大山之時，已和之前截然不同。
    青灰色調的車廂轉變為淡紫色，拉車的馬匹換為少見的蒙馬。
    駕車的小老頭賊眉鼠眼，在他身邊看路的冷麵男人，表情比棺材板還平，一看就不好相與。
    至於馬車內，多了一位樣貌普通，神情無奈至極的女子。
    “女子”開口，是一把溫潤好聽的男子嗓音。
    “小姐，屬下開口會露餡。”
    封清歌上下打量穿上狸奴衣物的景瀾。
    少年身板還沒有達到日後的挺拔姿態，換上女子裝束除了身材扁平些，並不算太違和。
    滿意點點頭，道：“狸奴都會變聲，你怎麽可能不會。”
    “狸奴那是受傷損壞了嗓子。”景瀾扯了扯身上有些短的輕薄衣物，極其不自在，“屬下怎能和她相比。”
    “你既會易容，又怎可能不會改變聲音？”
    封清歌見識過景瀾本事，半點不相信他口中的否認之言。
    眼見那清澈鳳眸中滿是不信，景瀾輕歎一口氣，道：“小姐若是喜歡，那屬下便獻醜了。”
    話落，他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掌心大小的鐵盒，打開鐵盒拿出黑色藥丸，仰頭吞入口中。
    “小姐覺得這樣如何？”
    聲線驟然柔和，聽上去還是有些景瀾本音的感覺，但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男人。
    “不錯。”封清歌伸手拿走了他手上的鐵盒，擺弄幾下後，丟回景瀾懷中，道，“你現在是我和小柔的表姐，不要再自稱‘屬下’。”
    “是。”
    景瀾萬分無奈。
    “阿瀾哥哥變瀾姐姐。”靠在封清歌身側看書的小丫頭，搖頭晃腦道，“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景瀾想要找個地方鑽進去。
    可是他不能。
    看著人皮麵具都遮不住羞赫無奈的景瀾，封清歌心情明媚至極，摟過一旁的封潔柔，道：“這些日子辛苦成效卓見，長姐特許你今日休沐。”
    封潔柔立刻將手中書冊丟在一邊，順勢倒在封清歌懷中撒嬌：“謝謝姐姐。”
    景瀾收起掉落在一旁的書冊，看著摟著懷中小女孩柔聲回話的封清歌，眼神漸漸溫柔。
    封清歌和封潔柔笑鬧了一會，哄著小丫頭暫且自己玩耍，抬頭看向景瀾說起了正事：“以蒙馬的腳力，兩日內就能抵達禹州境內。”
    景瀾微微點頭，掀開繡著暗紋的淡紫色車簾。
    明晃晃的光線透過車窗射入，封潔柔一個勁往封清歌懷裏鑽。
    “姐姐，這光好刺眼！”
    封清歌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柔聲安慰：“沒事了。”
    “阿瀾。”
    景瀾應聲放下車簾，看著賴在封清歌懷中不出來的封潔柔，心頭懷疑這小丫頭是在假裝。
    不過，是裝的也無傷大雅。
    隻要殿下開心就好。
    注視著封清歌發自內心的溫柔表情，景瀾並未多言，隻是道：“這天氣若是持續下去，禹州必然大旱。”
    “若是真有旱災天降，周邊也會受到影響，”封清歌黛眉輕蹙，“但我們這一路走來，卻不像是經受了酷暑的樣子。”
    這一路上，無論是大山還是樹林，皆鬱鬱蔥蔥。
    唯一不同，就是山中霧氣極大，溫度也比其他地方低很多。
    前次在山中暫時歇腳的時候，小柔那丫頭裹了幾件衣服才總算是挨過去一個時辰。
    倒是讓她笑話過不少次。
    “此事確實蹊蹺。”景瀾抬手小心將車簾側開一條縫，看著遠方雲霧繚繞山巒上點點黃色，“這些山脈看上去像是入了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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