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和景瀾幾乎是同時停下了腳步。
    兩人對看一眼，發現對方眼中同樣的情緒。
    大概能稱之為，無可奈何。
    封清歌視線轉向萬玉嬌，道：“據我所知，狸奴不是這樣的人。”
    “誰說不是！他扒我衣服！”
    兩個女人，其實問題不大，關鍵是萬玉嬌不知道。
    看著緊抓著胸口，一副被脅迫的小委屈樣子，封清歌不知是該安慰，還是叫停某人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
    算了，還是象征性退一步。
    “狸奴性子冷，並非有意冒犯。”
    “他就是有意的！”萬玉嬌不依不饒，“肯定是他看我不順眼，才壓著我去換衣服！”
    聽到這話，景瀾忍不住道：“萬姑娘，到底是什麽情況？”
    “剛才小少爺讓我們離開後，我本來想好好教……交流一下。”
    萬玉嬌卡了一下，改口後擠出兩滴眼淚哭訴。
    “可狸奴二話不說拉我去了村裏麵不怎麽樣的小破成衣店，非要讓我換一身衣服。”
    “我不願換，他就直接動手撕扯我的衣服！”
    略帶哭腔的聲音，梨花帶雨的模樣，見者心疼。
    當然，不包括封清歌他們。
    “若我沒記錯，萬老板實力在狸奴之上。”封清歌鳳眸淡然看著還不說實話的萬玉嬌，“你若是不願，她無法逼迫你。”
    “他一個大男人，我的力氣當然比不上。”
    萬玉嬌緊緊抓著胸口衣襟，兀自嘴硬。
    封清歌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將視線越過萬玉嬌，道：“狸奴，你說說緣由。”
    “她問屬下這衣服她穿著如何，屬下說平平無奇。”
    狸奴依舊少言，但有點腦子的人，都能聽懂她這句話的含義。
    “你就為了這件事告黑狀？”
    封清歌眼中詫異讓萬玉嬌有些繃不住。
    “明明是他睜眼說瞎話！”
    萬玉嬌說完，扭頭惡狠狠看著狸奴。
    “你說說看，哪裏醜？”
    聽到萬玉嬌憤憤不平的問題，封清歌仔細打量了她幾眼。
    村裏成衣店的衣物，肯定是以結實可以幹活為主。
    想要美觀飄逸顯身材，那是絕對不可能。
    而萬玉嬌雖稱得上美人，但她美在風韻而非容貌。
    穿上這樸實無華的衣物，原本十分的魅力，瞬間隻剩下一半。
    不至於到醜的地步，但也無法和她之前的風情比較。
    狸奴的話很誠懇。
    “沒有亮點，不是醜。”
    狸奴不覺得回答有問題，但見萬玉嬌斤斤計較，還是解釋了一句。
    “平平無奇就是醜。”
    萬玉嬌斬釘截鐵。
    本來以為是什麽天大的事，最後僅僅隻是一點小摩擦。
    封清歌並不想繼續浪費時間，直接道：“你若是不喜，換回來就是。”
    “我也想啊。”萬玉嬌嘟囔道，“可是誰家伺候人的，會穿得那麽花裏胡哨。”
    封清歌略有些詫異地看著萬玉嬌，道：“你就為了這個原因換衣物？”
    “不行嗎？”萬玉嬌翻了個白眼，“結果某些人沒有一點腦子，還說我醜！”
    狸奴沉默不語。
    “之前的衣物更適合你。”
    既然萬玉嬌是為了隊伍著想，封清歌也不會說重話。
    “你要是不適應，換回來就是。”
    不過是穿著而已，她不在乎。
    而且她也不認為萬玉嬌的衣物有問題。
    想要將自己打扮成何等模樣，是其他人的自由，沒有任何一個既定律法典籍上規定，女子不可穿薄紗。
    “小少爺，你也覺得我醜是不是？”
    萬玉嬌現在就屬於鑽進了牛角尖，還將退路封死，完全聽不進去勸。
    “我沒有這個意思。”封清歌見她還在糾結，微微皺眉，道，“且不說你並未是我手下，即便是，我也不會過多幹預。”
    她要的是忠心耿耿的手下，不是沒有思想的傀儡。
    隻要能幹事實，不二心。
    不要說穿些清涼衣物，即便是光著……
    這個可能不太行。
    封清歌輕輕搖頭，將腦海中辣眼睛的畫麵丟開，道：“你隻需要這幾日保護好小柔即可，其他無需多想。”
    見她神情無比自然，萬玉嬌怔怔道：“崔小公子，你當真不覺得我穿衣有問題？”
    她從小在歡場長大，從良嫁人的姐妹長輩不知幾何，最後卻少有能善終。
    即便是從未失身的清倌，在他人看來也是上不得台麵的醃臢物。
    更不要說她這種從小被打上標簽的。
    即便她如今身為千嬌百媚樓的樓主，作用萬貫家財，麾下高手無數。
    其他人明麵上都要稱呼一聲萬老板。
    但私底下，那些人如何想，萬玉嬌都不需要動腦子就能猜到。
    看盡人情冷暖，萬玉嬌能感受到封清歌當真不在意。
    可一個出身名門的大家公子，真能做到沒有一絲不屑嗎？
    “有何問題？”
    封清歌眼神無比坦蕩。
    “這世上拜廟者幾何，菩薩羅漢哪個不是坦胸露乳？怎麽到了活生生的人，就要生活在嚴嚴實實的套子裏麵？”
    無論男女，隻要能活出自己的精彩，那就是贏家。
    看著不將世間約定俗成規矩放在眼中的封清歌，萬玉嬌心跳莫名加快。
    “崔小公子，可認為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為何不能？”封清歌長眉微揚，“從古至今，巾幗不讓須眉的故事不知幾何。難道如今女子便不能像前輩那般？”
    看著眼神豁然明亮的萬玉嬌，封清歌鳳眸神情漸深。
    “萬老板，你擁有其他女子不曾擁有的東西，隻要守住本心，莫要仗著能力胡作非為，日後作為必定不小。”
    循循善誘的聲音，讓人止不住順著她描繪的美好桃源想象。
    見萬玉嬌已然被帶走的思緒，景瀾心底忍笑。
    他之前怎麽沒有發現，殿下竟然還有不著痕跡拉人入夥的口才。
    “崔小公子說得不錯，古人能做到的事，我萬玉嬌也可以。”
    望著表情篤定的萬玉嬌，景瀾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人，如今完全是被賣了還不自知。
    不過，也不算是被賣，各有所得而已。
    “等萬老板闖出一片天地，莫要忘了我們這些老朋友。”
    這韭菜還沒有長大，封清歌已經想好要怎麽割才能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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